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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作品] 悼黃仔(2003 - 2014)

黃仔和我的緣分,是我和前女友在2003年到長洲踏單車時遇到時開始。當時他是一隻幼貓,那店舖像是賣雜物甚麼的,貓籠前面掛了一個「送」字的紙牌。店舖婆婆說,他是一胎唯一一隻,很矜貴,而且很乾淨,說完還把他反轉給我們看,以顯示沒有跳蚤和皮膚問題。

當時女友恰好希望養一隻大狗抱著進睡,現在貓兒也好,能躲進被窩好取暖,又見是免費的,於是就答應踏完單車回來把他帶走。當我們欲帶走時,婆婆卻向我們索取五十元利是,我們奇怪,不是說送的麼?見利是不是很貴,就給了她,然後跟這隻貓一起坐船回市區。後來我們才知道,習俗是這樣,不能白送,要有來有往。

拿到女友家,她純熟地舖了毛巾在大腿上,放小貓在上面,這就不怕被抓傷。我沒養過貓,就多次被抓被咬。我們為他購買牛奶,他開懷暢飲,可惜卻四處大小便,多次打罵、放臭粉等方法也教不好,很是困擾。女友爸還強行抓他手拉出來狠打,都不成功。她爸說要他走,我們苦無辦法,唯有暫棲我家。有晚把他放在自製貓籠中,偷偷坐地鐵送到我家,還要不時安撫他的情緒,以免因叫得太響而被趕下車,因地鐵是不准攜帶寵物的。

到了我家,老爸夜半起來發現,我說只是暫養幾天,怕他反對。當然我們也想找合適的人把他領走,但也不算積極。我先把他縛在廁所內,讓他習慣大小便的位置。他在我家的表現比在女友家好,懂得在固定位置方便了,而且只須一個方型淺盤,上面加個筲箕,貓砂、報紙也不用鋪,確是簡便。

開始時老爸有問幾時送他走,過了幾天,老爸對他的態度也開始改變,說他可以留下,大概彼此也建立了感情。後來,連老爸最愛的仙人掌,也被黃仔咬爛,他也沒投訴。自此老爸也再沒種盆栽。

之前女友幫他起的名字「叮叮」,亦隨著老爸叫他做「黃仔」而正式改名,只剩獸醫那邊沒改,在那裡為他做過絕育手術。

黃仔正式成為我們的家庭成員,他剛好和地板顏色相近,亦似乎很喜歡這「保護色」。由開始我到寵物店購買幼貓糧,差不多一歲換作成貓糧,後來到老爸到超市購買,還說他愛吃的金槍魚口味經常缺貨。貓兒只需解決食和大小便的問題,其餘清潔等問題他都可自行解決,我很高興第一次可以養這麼「方便」的寵物。

貓最怕寒冷天氣,黃仔也不例外。冬天時,常在我用電腦時跳上我大腿上伏下取暖,睡覺就在我的被面上睡,或直接鑽進被窩,但有時他會受不了要出來,可能是太熱吧。但漸漸地,他開始跟老爸一起睡,老爸也愛跟他一起互相取暖,只須提起手臂,他就像情侶般把頭倚在老爸臂內,這可能是每天都是老爸餵飼,我很少放糧的獨有感情。

2009年的一天,他突然無法小便,多番嘗試也只在滴漏,我們帶他到獸醫看病,幫他通了尿道,有結晶物排出,看到應是膀胱生石。這時,差不多是奶類製品污染,出現結石寶寶的期間,這不難把兩者連繫起來。

醫生說他以後都要食用處方貓糧 (C/D),這糧還要憑獸醫開出的醫生紙才可購買。從這時開始,購買這種特別貓糧的責任由我哥負起了。後來可能他逛寵物店較多,會順便買些貓零食回來,貪吃的黃仔態度上就對我哥特別好。我哥對他的確不差,每晚回家除了照顧老爸,還清潔好貓糧旁的食水碗、更換貓糧等,大概黃仔因此感受到愛。

黃仔總愛在我回家時開門衝到門外走廊散步,當聽到有外人步近,又如箭般衝回返家,之後他通常就會立即磨爪(磨爪柱是用我的舊褲縛成自製的)。他還有一項神經質的特性,就是在大便後會在家高速跑步及嗚叫,我分析可能是幼貓時因訓練大小便而受到毒打,這會否使他聯想到一大便就要被打,因而狂叫亂跑?不知是否就是這個童年陰影造成的呢。

其實我對他並不算好,除了經常欺負他,喜愛單手抓住他的頭在輕搖,還替他做他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剪指甲。我會捉住他後按住他,兩腳跨在他兩旁跪下。為防他退後逃走,我把兩腳板靠合起來,再把他手指逐一翻開來剪,這過程他十分抗拒,一直咆哮大叫。我會對他做這些,因此彼此關係不算是好。有時我躺在地上休息,他便會乘機在我肚皮大力踩跳,而且是來回幾次踩跳,這很明顯不是偶然的,是故意向我報復呢。

他另一令人困擾的事,就是會咬傷和抓傷人,尤其是老爸,因他心臟有事,要長期服用薄血藥,而且年老皮薄,有時被弄傷,很久才會痊癒。而黃色的神經質,試過幾次與老爸抱著進睡時突然咬傷他的手,又試過因眼力不好踩到貓尾而遭他反擊咬傷,打罵了許多次,近來才有些改善。但自此黃仔與老爸關係惡劣,老爸經常罵他伏在交通要道阻路,有時回來纏腳親暱,也被老爸罵他阻住前行。老爸開始不和他睡,過了很久心軟和好再一起,卻又再遭咬傷,結果他們就再沒一起睡,連老爸的椅子,也不許黃仔伏下,原因是伏後會很熱,坐下不舒服。

有時我們見到老爸很勞氣地罵黃仔,也很怕影響他的心臟。老爸整天都在罵,氣在心頭之下,也說過乾脆把他放在山上,但並沒實行。這家無寧日的聲音,我們亦漸漸習慣,也覺得老爸沒有動真火,就稍為安心。

但我感到黃仔常常被罵也不開心,好像無論做甚麼也會被罵,就算是只對老爸做的親暱纏腳行為、或是伏在糧水旁(那剛好卻是入廁所和廚房必須之路)也是如此。我感到他的無奈,因此只有我哥回來時才表現較開心,並會跟著他,看看有沒有新奇零食。

老爸一直放糧都放很多,往往一餐吃不完。問題是當吃多幾餐時,貓糧可能因受潮之後味道有異,黃仔便會等清理後才吃。已告訴老爸每次要放少些,而他總罵黃仔浪費食物。

黃仔的另一毛病,是喜歡吃背心膠袋的「耳仔」(手挽部分),這可能是野外吃貓草自療的同一理念,用以產生嘔吐感,把腸胃中貓毛雜物清理出來,我知道不少家貓都有這個習慣。老爸為防他咬吃膠袋,會小心把它們收起,但黃仔就是有辦法乘虛而入,就算捱罵捱打也要大快朵頤,我們也拿他沒法。臨離開的前兩晚,地上仍發現有「膠袋嘔吐物」。

花生仔到訪他爺爺我爸爸的家,就是黃仔的惡夢。最初花生仔學懂行路後,就是追著黃仔抓貓尾,或趁黃仔睡覺時拍打他和用手指戳他,起初我怕黃仔會傷害花生仔,畢竟他也是具攻擊性的生物,而花生仔仍相當幼嫩。他們接觸時,我從旁協調,叫黃仔別亂來,同時也叫花生仔以輕撫代替拍打,慶幸彼此一路走來都沒發生問題,黃仔起初也有咆哮,卻懂事地沒作攻擊,後來都也順從了,只是盡量躲藏迴避,而花生仔也漸漸對這沒太多反應的生物失去興趣,去玩他玩具了。

昨晚回來老爸家吃飯,聽到黃仔在老爸床下底,偶爾輕聲低吟,這並不尋常。晚上九點,我哥回來,黃仔就爬了出來,坐得不太自然,然後就橫臥倒下。

我哥建議去看獸醫,我立即去了當年做絕育的診所,現已成為24小時有急症的動物醫院。折騰了一晚,要做的都已做了,早上,醫院致電我,會否考慮安樂死……不去細想,致電給我哥後,他說由我決定,我趕到醫院簽同意書,如此,完成了。

早上,我到老爸常去的酒樓,告知他這個消息。他告知我昨晚睡得不好,似是有所感應,還回憶黃仔的零星片段,之後說:別再養了,太耗感情。其實當晚我也睡得不好。老爸說昨午黃仔在他床上兩個一起睡兩個小時,罵他也不走,而他當晚是在我們三人齊人時才走出來,是動物的靈性。我哥昨晚在醫院跟我說,我才是主人,因他只肯伏在我大腿上。我則感覺黃仔最愛我哥,所以也等他回來才肯支撐身子從床下底走出來。

女友曾說過:黃仔應可陪伴老爸終老,不料這預測卻未能兌現。十年了,怎麼不是,也算一場老朋友,謹以此文記念,並祝一路好走。

2014年8月26日



攝於2014年7月27日
好可愛的貓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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