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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末日預言》

【咫尺地球】荷李活電影《2012》成為城中熱話,並帶來末日話題。但電影的國際關係背景和危機管理概念十分兒戲,和精湛的特技形成強烈對比。觀眾離場後宜釐清概念,萬一類似遭遇到來,也可分辨哪些情節不可能發生。

跨國機制未有北韓不務實

首先,《2012》的基本設定是地球進入全球化時代,有跨國機制處理人類普世問題。這機制的結構性問題我們下周再談,現在先說它的成員。電影說,共有46國參與計劃,大概包含了所有大國在內。46國不包含地位猶如香港區議員的太平洋島國圖瓦盧總統,這在非常時期,原可理解;但教人感興趣的是,作為重要國際玩家的北韓(朝鮮)偉大領袖金正日,是否得到入場券?似乎沒有。表面上,這機制自然不大可能邀請北韓參與,因為北韓參與國際協商的往績以出爾反爾著稱,金正日的不可測性風險太高,連六方會談也六進六出,事關人類生存的重大決議,如何容得下他?但要是真的有那樣迫切的人類危機,有能力製造核武的北韓科學家,也不可能永遠不察覺。當他們察覺了,哪怕在最後關頭前一天才察覺,金正日自然會明白自己已被國際社會出賣。屆時以他的作風,恐怕寧願提早先發制人發動核戰,和鄰近地區率先同歸於盡。因此,在末日孤立北韓,還有其他疑似「邪惡軸心國」,也是不務實的。上述案例,值得新現實主義者進一步研究。

西藏設基地為票房

其實一旦出現末日恐慌,北韓才應是主角,因為《2012》的方舟基地設在中國,並不完全合理。電影以西藏為方舟基地所在地,一來是為了配合藏傳佛教的神秘感覺,二來是預測海拔高的西藏會成為新世界中心,三來暗示中國是唯一有力大規模動員廉價勞工的大國,四來諷刺中國最能向民眾隱瞞事實(還有五來是為了中國票房)。但正如電影鋪排,就是純樸、不了解現代科技的西藏工人也會泄密,希望在末日拯救家人,而且還讓西藏宗教領袖老早知道計劃,這一干人等卻沒有遭到滅口,可見就是中國政府不可能完全監控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安全舉措連暗殺羅浮宮館長的法國也不及,也是這漏洞幾乎讓計劃失敗。因此,今天保密效果更好的國家,只有北韓。在這角度看,北韓極權制度的存在,對人類可能有巨大「貢獻」,《2012》的各國領袖應該及早邀請金正日加盟,頂多承諾讓他挑選合意的荷李活女明星陪同上船,和安排美國總統在世界毁滅前訪問平壤,滿足他最後的虛榮。反正金正日信任的親信為數不多,連那位因偷渡到日本迪士尼而失寵的長子也大概不會照顧,不需浪費多少方舟門票。

不過,就是北韓這關解決了,恐怖組織和極端教派也人才濟濟,也有他們的科學家,不可能接受國家協商機制解決一切。《2012》一大盲點,就是只看重國家的角色,忽略任何形式的非國家個體,無視國家領袖不可能代表非國家個體領袖的事實。假如拉登以自己的途徑知道了末日,蓋達組織必然另有行動;就算拉登會為了方舟入場券放棄「原則」,那些擁有瘋狂科學家的末日教派卻可能千方百計破壞方舟計劃。何况真的要向世界公布真相,絕不需要像羅浮宮館長那樣召開記者招待會,只需在互聯網廣傳,人家滅口也來不及,這正是國家機制不能掌握之處。

香港教育學院社會科學系副教授 沈旭暉
《2012末日預言》國際視野的空白﹕G20篇
(明報)2009年12月14日 星期一


【咫尺地球】讓我們回看《2012》處理人類普世問題的跨國機制。在電影,那還是G8,大概拍攝時預計不到G20的出現。因此橋段一方面安排人類方舟在中國興建,另一方面中國卻不是首先獲知會的國家;印度    、巴西    等G20新貴,自然也無影無蹤。假如真的有那樣的會議,其實歐盟    一個代表就可以了;而沙特貴為G20成員,並非電影諷刺的只因有錢才能上船。


核武大國無可能銷毁核武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假如G20是機制,我們就會明白為什麼美國總統不可能在會上和各國領袖直接討論﹕一來這些國家不輕易相信美國,二來不少國家領袖轉換頻率極高,得到絕密資訊,難保不會炒作為自己的競選議題。所以國家元首不一定是處理這類議題的理想人選。合適人選必須有一定延續性和超然性,例如前總統或憲法上的虛君。

說服世界各國領袖為了維繫人類文明分工合作做方舟,並非最困難,雖然當年被列根星球大戰計劃欺騙的蘇聯後人俄羅斯,不會不擔心這又是陰謀。真正困難的是,要是預測有《2012》末日危機,核武大國總應大量銷毁核武,以免浩劫時自己的核武意外爆破,屆時恐怕沒有方舟可同時抵禦天災人禍,倖存者也不可能走出艙外,因為世界已充滿輻射    。但要各國銷毁核武,無論末日證據多麼充分,都極難,讓各國領袖承諾不攻擊已是極限,宣布不防禦幾不可能。何况方舟既然在中國,各國就是把登船權交給了中國,要是最後關頭解放軍逼全體外國人下船,他們也沒辦法,因此該基地應盡早交給聯合國或各國代表共同管理。這是更不可能造到的,中國會認為是分裂西藏的陰謀。

這機制也不可能像電影那樣,沒有危機管理的準備。各國領袖不可能真的在最後一刻才集中到方舟,任何行動都不容許安全系數如此低的運作。正常做法是在事發1個月前,就安排替身代表領袖出席公開場合,以免最後一刻有什麼意外;假如2012年的香港特首能獲入場券,他也會讓政務司    長當處理特首而先逃。又如電影出場的加州州長阿諾舒華辛力加理應獲分配入場券,他似乎卻在加州殉難;在現實世界,他當然會老早安排替身飾演自己,讓本尊逃之夭夭。


危機管理準備 領袖有事勢早遁

至於最後關頭讓名單外的人上船更不可能,船內食物和應急物品都是稀有品,各國元首必須在計劃制訂前,同意遇上非常情况如何反應,不可能毫無應急指引感情用事。要是方舟上的人要封閉式生存數年,人數倍增的結果,只能是產生糧食危機和騷亂。

最後,方舟計劃也不可能是單一計劃,真的面臨末世,人類大概會分散投資製造不同工具,例如土法煉鋼的熱氣球,以及太空船,以免磁場倒調讓方舟通訊儀失靈。就算大型太空船非現在科技能承擔,極個別人士也會被安排在月球基地暫住,維珍航空老闆布蘭森就必然情願花盡身家上太空,而不是付十億歐元擠方舟。既然方舟位置有限,把那些書畫送上月球暫存而騰空位置予人類,似乎更合邏輯;同一道理,各國生物學家可盡早蒐集動物不同品種的DNA樣本,而不是忙於像《聖經》那樣運送一雙雙動物上船。目前這些自然都與我們的生活無關,但從中多了解國際關係和危機管理概念,面對香港自己的2012,也是有建設性的。


香港教育學院    社會科學系副教授 沈旭暉

《2012末日預言》國際視野的空白(中)﹕宗教篇

2009年12月7日


【咫尺地球】除了獨立教派和恐怖組織,災難電影《2012》另一批明顯忽略的非國家個體(NSA),就是各種宗教領袖。《2012》刻意強調宗教的無助,反正讓全世界毁滅,卻偏偏選擇拍攝巴西耶穌像和梵蒂岡聖保祿大教堂的倒塌,又要倚靠宗教的意大利總理成為唯一逃不過去的大國領袖。據說導演原來還打算拍攝伊斯蘭聖城麥加之毁滅,不過為免激起穆斯林報復才作罷。


總統擔當精神角色不符現實

事實上,要是瑪雅預言真的存在,信息也是說「毁滅現世界、建立新世界」,所以方舟除了負責逃生,更肩負了重建、改造人類文明的責任。因此宗教領袖才應是方舟的主角。假如有一個變相決策委員會,教宗不可能不在內,正如事實上存在的終結冷戰決策委員會,也是以列根、戴卓爾夫人和若望保祿二世為核心。像教宗、達賴喇嘛、伊朗什業派阿亞圖拉這些人,影響力明顯比被安排擁有獨立發言權的意大利、加拿大總理要大。就是教宗本人希望留守羅馬殉難,也必會派遣重要主教參與整項計劃,而沒有伊斯蘭領袖參與更屬政治不正確。《2012》安排大量阿拉伯酋長資助方舟計劃,他們不可能完全向伊斯蘭領袖隱瞞計劃,現在就算是沙特國王調動十億鎊的資金也需要核數,沙特國內的激進瓦哈比教士,就對監察領袖的帳目愈來愈用心。

只要及早得到各大宗教領袖同意方舟計劃,他們自然可以安排願意殉道的高層神職人員在最後關頭陪伴世人,人類安樂死也容易點。然而在《2012》,承擔這精神角色的卻成了美國黑人總統。這是極政治不正確的安排,一來讓世俗領袖衍生出精神身分,二來不合理地讓偽個人英雄主義凌駕於制度,這都不可能在現實世界出現,也與美國憲法不符。假如那是布殊,絕不可能自己不上船,也會老早安排葛培理牧師代表他留守最後一刻,以示新保守主義與美國共存亡,那才是冷血領袖的工作。

假如什麼人上船、什麼人發號施令是全球領袖共識,美國總統在最後關頭改變計劃,足以令計劃破產。電影反映的正副總統及議長不在時,居然被幕僚長攬權,而其他國家領袖又集體向他施壓,這些都是最不應該出現的混亂——根據美國憲法,副總統不在,應輪到眾議院議長,再次是參議院多數黨領袖,接着是國務卿以下一眾內閣成員,幕僚長根本排不上號。在非常時期,捍衛原有秩序已十分困難,像《盲流感》一類小說/電影講述的文明毁滅、新秩序重整,正是這情况;假如幕僚長奪權先例一開,其他領袖被推翻也指日可待,那都是美國總統婦人之仁的責任。

對宗教人士而言,末日方舟恰恰是他們「一展抱負」的機會。既然事件有神秘色彩,對2012年有預言演繹權威的中南美洲印第安巫師、各國末日預言學家,以及麥玲玲師傅,也許都會獲派入場券。特別是因為羅庚這中國傳統文化具有神秘力量,不應在大災難失傳,而當地球磁場改變南北極,屆時懂得以顛倒方式使用羅庚的玄學家,就只有麥玲玲師傅了。

香港教育學院社會科學系副教授

沈旭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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