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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一貼 - 救主之國(仮題)

第二天

青年家中的後院裡,坐著一頭一身雪白絨毛的龍。龍一臉期待的望著站在旁邊的青年,催促似叫著。
「你又沒有吃菜了啊?」一臉煩惱地望著龍的青年,一邊無奈的責備著,一邊拿出一籃子的蘋果。
然後,隨手拿起一個蘋果,猛然向龍頭擲去。
龍技巧地一口接住了蘋果,然後愉快地吃著。
青年倒是埋怨說:「阿角呀,你就不能屈就一下吃空軍飼料中的纖維哦?」
龍急急的把口中蘋果吞下去,激昂的叫著回應。
「明白啦,明白啦,那些東西就不是人吃的吧…」聽到阿角抱怨的叫聲,克撒一臉苦笑的回應,然後又拿出一個蘋果,輕輕的拋出去。
似乎是因為被青年所理解,接住了蘋果的阿角,得意洋洋的吃著
看著龍吃果的青年,卻突然一副疑惑的問道:「等等,誰說過你是人來著?」
這問題只換來了更激昂的叫聲。
「『抗議種族歧視』嘛…」青年細想著這個回應,手中又是拋出一個蘋果:「空軍龍棚那些傢伙都是吃那種東西過活吧,你可沒有因為頭上有角而受到特別待遇哦。」
龍接過了蘋果,一臉不滿的向青年叫了兩聲才吃。
青年一聽,假裝一臉愕然的倜侃道:「怎麼?剛剛才說抗議種族歧視,現在又說自己跟沒有角的白龍不同?喂,到底是眾生平等還是有角者大,你快給我選一樣!」
於是龍煩惱的呱呱叫著,亂跑亂跳,在旁邊看著的青年倒是逗得樂透了。
「好啦,好啦…就算是我不是啦…」青年笑著再擲出蘋果,一邊說著:「當年你是跟著我來的,也是我第一個朋友,所以我總該照顧你。」

十二年前,瀕死的克撒由宗教裁判所被救出後,被送到波尼斯市的醫院去。
一星期後,一頭細小的白龍突然降到醫院的後院裡,大吵大嚷。當醫院中的守衛看到龍頭上尖銳危險的角後,立即抓起刀槍衝到後院戒備。
但是,一個小孩卻從病床上掙脫了貼在身上的魔術儀器,一直跑到後院裡,擋在白龍的面前。
「你們不可以傷害阿角!他是我的朋友!」
氣急敗壞的老魔術師艾頓,還有隨後跟來的醫生跑到後院的時間,只看到擋在白龍前,對守衛大叫著的克撒。
原來阿角跟著克撒,一直由迪尤斯境內隨特務部隊飛到波尼斯市。後來在醫院上空,盤旋了一星期也看不到小孩的縱影,就飛到後院裡,製造混亂吸引注意力。
此事一直是波尼斯市的一件小懸案,因為除了阿角和克撒以外,沒有人能理解牠如此行動的原因。
或者,克撒的行動,就是阿角一直跟著來的目的。

此後,阿角一直跟克撒一起住在波尼斯市,直到後來克撒成為政府的『傭兵』時,長大了的阿角也作為合約的福利能夠以共和軍的龍棚作為住所。
但是,離開了克撒的阿角也變得更為難養 - 雖然在高智慧生物必須的麵飯等食物*方面,牠對於龍棚提供的簡單而低質素的麵團毫無怨言,但是對其他食物卻是偏食得很 - 牠不時嚷著要吃自己所選的肉,而且對於龍棚提供的『素菜』 - 餵馬用的水草和栗更是不聞不問,定必拒而不食。
但是,雖然沒有正式工作,阿角在軍中還不算是白吃飯,牠不時外出到山間遊行,偶爾就會將山路上危害途人的野狼咬回來。而且,不同於牠的好友克撒,阿角從不迷路,就算沒有騎士帶路,也沒有人擔心外出『狩獵』的阿角會走失。
最驚人的一次,倒是阿角越過國境將在迪尤斯邊境巡邏的巨鷹騎士打出座騎摔死,再將巨鷹拖回國要龍棚的工作人員煮給牠吃。那時眾人對於阿角的舉動也是百思不解 - 直到得知此事的克撒二話不說往阿角下巴賞一拳,然後嚴厲的喝道:「你貪嘴也不要自己單身飛到敵國去貪好不好?」
在被飼養的龍當中,阿角的覓食方式在尼夫治亞大概是獨一無二。
軍方倒是難得省下了一部份的飼料,所以對於阿角自行狩獵的行為從不反對。
只是,對於食物的種類如此執著的傢伙,在波尼斯市內除了克撒和阿角以外恐怕再沒有第三者了。
至於阿角偏食的習慣,也理所當然地導致牠消化不良。所以阿角每次跟克撒見面時,也是帶著一副顯然是腸胃不適的痛苦模樣。
而克撒每次也準備一些果子,帶著標準的笑臉一邊餵,一邊與龍交談。
但是,實際上阿角和克撒之間是不是真的能夠交談,並沒有人知道。

「但是,阿角呀,日後恐怕再不能這樣照顧你了。」看著吃得愉快的白龍,克撒的表情突然顯得有點傷感。
接過了下一個蘋果的阿角,停下了咀嚼的動作,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青年。
「迪尤斯,或者應該說,亞基開始行動了。第一步就是攻擊了我們在這裡的空艦船舶,我想你幾天前也聽到騷動的聲音了。」
白龍仍然是一臉認真的望著克撒。
然後,克撒將國會會議的過程一五一十的都跟阿角說出來。白龍一直耐心的聽著。
「現在國會懷疑教團的武器是由豫國提供的,所以大概很快就會派出使團進行調查。豫國政府支持亞基教團的機會其實微乎其微,但這卻是拉攏豫國,及消滅其國內亞基勢力的難得機會。現時我們仍然不知道迪尤斯在豫國的勢力有多大,所以外交部和軍情部對於這種危險性不詳的任務大概是無人問津吧。所以,多數都會派我去,因為在可辦此事的官員中,我的性命是最不值錢的。」
白龍先是失望的低頭,但不久,又精神的抬起頭來,一副自信的樣子望著克撒。
「不行。」
對於青年斬釘截鐵的回應,阿角是失望的低頭哼一聲。
「在不知道豫國的教團勢力的情況下,這個任務的危險性是個未知數。何況亞基派的議員知道我會去豫國,鐵定會佈下伏兵,那就更危險了。就算我能平安回來,與豫國達成共識,往後也只有與是迪尤斯聯合的殺戮而已。」
說著,克撒扳起了臉。
「最重要的是,你也好,絲伯蘭也好,也沒有資格介入我的戰爭。所以,我離開你們之後,要是共和國有甚麼事,你就跟絲伯蘭到別處去吧。」
這時,絲伯蘭拿著一份文件走進後院裡,一眼望到正經八百的克撒和旁邊低著頭的白龍,頓了半響。然後,帶著一絲微笑說:「軍情部和外交部的委託文書已經發出了。」
克撒轉身接過了文件,對少女說:「在國會會議中,那個佛多在這事上是投了贊成票吧?」
「是的。」
克撒先是點頭,然後整頓了心情,堅定的對絲伯蘭說:「辛苦妳了,絲伯蘭。妳作為我助手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從今天開始,妳可以自由做妳自己想做的事,去妳想去的地方…」
說到一半,只見少女低下頭來,任誰都看得出的失落的神情之下,是一雙抖動不定的眼神。
看到此景,克撒的說話在口中也變得有點苦澀。
但他還是苦澀的說下去。
「…妳的工資一直都照足金額發下了,所以生活應該沒有問題吧?要是一時間找不到工作或是棲身之所的話,可以去找艾頓老師,他會幫妳找到歸處的。」
少女強忍著內心的感情,雙手抓緊胸前的衣服抬起頭來,輕輕的問道:「這樣,克撒是再不需要我了?」
沒有人需要這樣的女孩陪自己去死,或是去殺人的。沒有人有這種資格去要求別人如此跟著自己,也沒有人有義務如此跟隨他人。至少,克撒是這樣想。
但是,這番話到了口中卻只剩下一個簡單的詞語:「是的。」
於是,少女低下頭,轉身,慢慢的離開了房子。
等著他的只有戰場,但她卻需要更有希望的明天。
正如她的名字一樣。
於是,克撒也轉身向白龍說:「走吧,絲伯蘭就拜託你了。」
然後白龍也失望的展翅,飛向了天際。

「抱歉了,各位,我克撒最終還是沒能給你們一個歸處。
但是,別怪我。因為我同樣沒有歸處。」

註1:『邪惡的有角龍』的概念來自啟示錄的七頭十角之獸 - 多數的有關畫像都將它描繪成七頭十角的龍。
註2:不忍用杖打兒子的,是恨惡他;疼愛兒子的,隨時管教。 - 箴言13:24
註3:基督教的十字軍可不止一次煽動貧民幼童加入遠征,實際上,第一次十字軍第一個遠征部隊就是由貧民 - 當中包括女人和小孩 - 所組成。不單如此,據亞拉伯一方的記錄,這群人沿途打家劫舍,為得物資無惡不作,連當初請求協助的拜占庭人對他們也是神憎鬼厭。
註4:腦是只能用糖份運行的器官,因此人的食譜通常以碳水化合物的需求為首位。愛好健美的人士應注意此點。
本帖最後由 Nomad 於 2009/5/11 14:06 編輯

第二天
克撒在街上走著。
隨著委託指令而來的文件上,克撒看過了作為使團乘艦的「白龍」正式艦長和副長的資料。
二人都有個共通點:都是毫無經驗,甚至根本不是職業軍人,而只是由參與過部份軍訓課程的瑪基斯學生。雖然這個做法其實有著正面的戰術目的 - 白龍無論設計理念和建造技術上都過於嶄新,將舊式戰艦的人員直接搬過來反而有礙戰術運用上的嘗試。沒有受上一代空軍思想所限的新兵,和具有思考能力的學者更能為新戰艦帶來更多運用上的可能性。
然而,完全沒有作戰經驗的新兵也就是最容易丟了性命的士兵,更何況這個任務的風險可還不確定。要是將瑪基斯本來已經不足的人材這樣就浪費的話,就實在不是於國家有益的決定。
這事在軍情部會議上就向上司們抗議過了。
德達拉斯卻以「經驗在今次任務之後不就有了?在此之前,你不就能當他們的指導了嗎?」的一語駁回,並拒絕上訴。
克撒還想:他們對於部下的信心還真大得可怕。
至於護衛團方面,艾頓教授倒提過是「非常可靠,而且經驗十足的人」。
他大概是指「他們」吧 - 除了絲伯蘭不再在身邊之外。
要是說,就這樣跟一個兩年間一直照顧自己的人分別,大概不是對自己說一句「沒問題的」就可以釋懷吧。何況自己到最後既沒有覆行當初的承諾,在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對絲伯蘭坦白,甚至連應有的感恩都欠奉。總覺得,自己就連好好尊重這位女性都做不到似的。
克撒一邊走,一邊想著,然後突然發現自己四周的景物好像有點奇怪似的。
正確而言,奇怪的地方是,街上的人不知何時躲起來了,四周卻多了幾個人拿著破舊的棍子、上有銹蝕的長劍和斧頭等簡陋武器,一步一步接近克撒。
看來最近是過於依賴絲伯蘭的保護,所以連走路都只顧思考而沒有留意四周了。
「還真是難看的場面。」

五 出發

於是克撒立即拔刀迎戰。
但手摸到腰間的時候,卻是空空如也。
「現在襲擊事件應該暫告一段落了,而且肇事教團的人都被制伏了,所以今天在街上不會有危險吧?反正今天只是跟到白龍號上任的同事們打個招呼,最好還是不要跨著太刀去嚇他們吧。」
就是說,每次接受艾頓老師在保安上的意見的下場都是如此。
其實克撒身上還是帶著火球魔術用的回路.燃料袋,就算沒有特殊太刀「雲切」作為法杖卸除部份魔力流過身體的負荷,以克撒的體力,要擲出火球將眼前幾個擋路者解決仍然是綽綽有餘。
可是,克撒現在可正站在波尼斯市的大街。
要是在這裡擲出火球的話,損毀平民的房屋財產是小事,但是躲到房屋裡迴避的人鐵定會被破片所傷。就算是對抗暴徒的自衛手段,作為軍人也是有義務防止本土國民受害的。
於是,克撒向其中一人伸出右手,一個光亮的圖陣形成在右手前面。
然後,一道寒氣迫人的閃光帶著巨響射到那人的身上。對方慘叫著全身抽搐了一下,然後就掉到地上斷氣了,背上是隨著「嗞」的一聲浮起一道輕煙。
隨著一個敵人倒下,克撒立即就撲向他旁邊正在舉劍的另一人,抓住了高舉長劍的雙手。那人正欲擺脫克撒,卻只見克撒向側面跳開,換成了一個拿著斧頭揮向他的另一人。
斧頭不偏不倚的砍入了他的胸膛。
本來他是要向後閃避的,但是繞到身後的克撒卻將他一把推到斧頭的軌道上充當擋箭牌。
在鮮血四濺的同時,克撒接住了從死者雙手滑下來的劍,大喝一聲,將高舉的劍砍入了另一個襲擊者的頭顱。
沒辦法拔出來。
大概是劍本身已經不夠鋒利,或是刃上有缺口,所以砍進去之後被血肉所卡死了。
但隨著剛才誤殺同伴的人拔斧揮向青年,克撒也只好棄劍閃躲。
看著敵人劈下的斧頭,克撒側面一步就閃過了。然而卻立即又出現幾個揮著農叉攻過來的人。
於是克撒不斷左閃右躲,襲擊者卻不停的湧上來。這一刻才閃過這人的農叉,下一刻又來了那人的長劍。原本只有四五人的襲擊者,就在這片刻之間竟來了十多人。
雖然群眾都不似是習武之人,組織性也跟一盤散沙無異,但是毫不間斷的攻擊迫得青年透不過氣來,不出片刻就已經被退到牆角處。
已經無路可退了。
繼續在有限的空間中閃避,最終只會被敵人圍困而死。要生存就只有有效的反擊。
雷擊魔術每次攻擊之間都有少許的遲緩,雖然只是片刻,但面對眾多的敵人,就是一瞬間的遲緩都足以讓其他人將自己五馬分屍。
更重要的是,克撒也不是全副武裝上陣,就算用盡身上所有結晶的魔力源,還有自身體內的流動魔力,也使不出十多次雷擊來。就算魔力源足夠,沒有分擔魔力的法器,身體也不可能負荷多次大量的魔力流動。
要是使用火球魔術的話,立即就可以將眼前的人迫退 - 火球本身靠燃料爆炸,起動所提供的魔力甚少,而且殺傷範圍更廣泛,幾個就可以殺退眼前擠在一起的群眾。
但是要是在大街上無視平民安危使用的話,也就等於放棄了軍人的尊嚴了。
該怎樣做好呢?
襲擊者並沒有給克撒思考的時間,眼見包圍網一刻一刻的收窄…

幾道銀光打破了戰局。
隨著骨肉切裂的聲音,銀光帶著血跡從背後閃過了數人的腳筋,再穿過另一人的大腿化成了染血的槍頭。克撒看著那個如短劍一樣的獨特槍尖又再從襲擊者的大腿上消失,然後被刺者一個一個的倒下,露出了他們背後那個白衣白裙,提著純白槍杆的少女。
那個端正的面孔,亞麻色的長髮,還有肩上常綠之樹的紋章。
果然是她。
克撒一個箭步從突破口閃出來,跑到少女身旁,卻問道:「絲伯蘭,為什麼妳要回來?」
「克撒還需要我喔。」溫和,卻認真的回答之後,少女緊握槍杆,側身指向下一人的咽喉。
「再踏前一步就是死」的意思。
「妳一人根本甚麼都做不了。」
「但是,我沒有打算放著克撒不管。」面對青年嚴厲的聲音,絲伯蘭竟是不改溫柔的回答:「還有,我腰間有劍。」
一刻間,克撒為這個答覆所愕然,然後望一望對方的腰間,果然掛著一柄長劍。
於是,青年從絲伯蘭腰間拔劍一看,劍的刃寬跟太刀「雲切」是差不多,但卻比「雲切」要薄上不少,而且是直劍。劍身上則是棕銅線所刻畫的圖陣回路,除了是一種富對稱感的裝飾以外,克撒極為理解它的用途。
剛剛拔劍,一個持斧之人已經劈向青年。克撒將劍舉到胸前,劍尖指向對方右眼一步衝出去。
下一刻,兩刃略過,斧刃仍在克撒頭上,劍刃卻切入了敵人的手腕。
然後雙手捏緊,劍刃利落地切下了右手。
克撒順勢撲到襲擊者身上,在對方仍然因為痛楚而失去注意力的瞬間,揮劍劈入左腿,然後箭步往後一閃,順勢拖劍。
沒能將對方的腿砍去。
被砍的人拖著染成鮮紅色的右腳彎身要拾起斧頭,卻是支撐不住,自己掉到地上去了。
但下一個人又用農叉刺向克撒,將青年迫退。
剛剛刺倒了一個襲來的人,絲伯蘭槍身一抖又刺穿了另一個襲擊者的膝蓋。但一人還沒著地,下一人又持斧迫來。恰巧被農叉迫退的克撒經過持斧人背後,索性以持斧人為盾止住追來的農叉,然後一劍劈向他的脊椎處。
一個揮劍劈來的人又將克撒趕開,所以這一劍沒有將對手砍倒,卻讓絲伯蘭一槍刺穿他的大腿骨,令他失去平衡倒地。但這時,原本追著克撒的農叉又迫著絲伯蘭後退。
二人如此且戰且退,不一會又被迫到牆角。
克撒環視四週,襲擊者已經減為八人,但是克撒和絲伯蘭仍然四手難敵十六拳,只要哪個人先跑出來送死,其餘的還是可以趁著空隙斬殺二人。
想著,克撒已經苦無計策。
然後,他望向了絲伯蘭。
那副眼神,卻是依然如一的堅定。縱使她來到就只能讓自己多活這幾分鐘,但也是如此無怨無悔嗎?
這時,克撒已經知道他不能放棄,他不能讓絲伯蘭死在這裡。
於是,他下定了決心。
「能將我倆迫至此地還算精彩啊…但是…」
一副陰沈的語氣細語著的青年,低頭往懷裡伸手,另一手反手持劍,回路正散發出不祥的寒光。
「在這裡就要結束了!」抬頭露出忿怒的面孔高呼的同時,懷裡的右手抽出了四個火球來!
一時間,襲擊者們,還有身旁的絲伯蘭都被嚇住了。
親眼見過魔術攻擊的威力的少女,深知要是這四個火球擲出去,將襲擊者們炸個粉身碎骨就算了,但他們身後的屋子也會有被波及塌陷的危險,要是如此,躲在屋內的人非死即傷。
然而眼前的青年顯然已經狂怒失控,無論是找出說服他的理由還是即時制止的方法,絲伯蘭也想不出怎樣可以阻止克撒。
同時,襲擊者們也為眼前景象所驚愕。
是認錯人了嗎?
不可能,青年肩上的白龍紋章,明明白白就是敵擋救主,迫害信徒的象徵。
而且,火焰在經書中,卻也是救主為世界淨化,洗清迫害聖徒的一切心硬之人的器皿。
到底是甚麼回事?

就在仍然猶豫的時候,另一支灰黑的矛頭自包圍網邊緣一人的胸口穿出。
矛頭的主人是一個穿著鮮紅外套,白衣黑褲的高大男性,手裡拿著的是全身灰黑的鐵矛。要是克撒的眼神是如戰鬥中的白龍一樣劇烈,那這男人的雙眼就如孤狼一樣的冷峻。
驚慌的眾人立即轉向包圍矛頭的主人,但是兩個從側面包抄的人被兩支從天而降的利箭穿首,當場斃命。
說時遲,那時快,這刻紅衣人已經將矛頭拔出,一擊將正面兩個閃避不及的襲擊者刺穿掛在矛上。
此時絲伯蘭不忘趁機反擊,上前又將襲向紅衣人的另外二人腳筋挑斷。
本來正要擲火球的克撒被眼前的轉變一嚇,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一直呆著。直到襲擊者一個一個的倒下,才回神過來,一副沒趣的樣子把右手在眼前緊握成拳,四個火球就熄滅了,剩下四團燃燒過的硫磺。
「凱格哈特.史多爾夫少尉(Keghart.Sidolph)!」克撒一邊步向持鐵矛之人,一邊嚴厲的叫道。
凱格哈特則一邊將鐵矛刺入身旁的另一人,一邊一副舊友重逢的口氣說道:「嗯!我們來遲了。」
克撒一副厭煩的口氣回應:「那你就不能再遲個半分鐘,讓我先將他們悉數解決嗎?」
「然後讓我們來替平民收屍?」對方若無其事的回應。
只見克撒不屑的「嘖!」的一聲,卻閃出了旁邊一個持斧的人撲向克撒。
但就在克撒和絲伯蘭還來得及驚訝之前,一支箭直穿他的眉心。
克撒向倒下去的敵人側目斜視一刻之後,又是若無其事望向利箭飛來的方向,叫道:「雅多娜.基拉爾特(Adela.Kinnaird)准尉,你們應該可以早來兩分鐘的吧?」
他望著的是站在一旁的屋頂上,身穿紅色的外套、短裙和長襪的女性。對方豎起了一雙修長的尖耳聽著,悠哉遊哉的回應:「沒辦法啦,我們也只是剛剛才收到情報喔!」
仔細看看的話,雅多娜實在不完全像是個人類 - 竹葉般修長的耳朵,一身雪白的肌膚,身體雖說可以看出鍛鍊過的凜然美態,相比起手上毫不嬌弱長弓,卻是看得有點太柔細。

精靈族人。
在一千年多前亞基教團仍然只佔大陸眾多國家中其中一個的勢力時,他們本來是自成一國,讓「凡人」羨慕的長生民族。然而在第一次聖戰中,這「不安於神賜的天命,貪長生與土地而不厭」的地廣人稀之國,即與翼人族的部落首當其衝被消滅了。自此,精靈族四散在大陸上,以「與惡魔交合而生」的非人族的名義被四處的教團追殺,最後大陸上只剩下極少數的精靈族人逃到現在還沒有以亞基為國神的國家,或是一些無人居住的深山區域。
亦因為當初人類國家疏於支援作為「異類」的精靈族人,多數的精靈族人對於人類也缺乏信任 - 至少直到部份族人跟異教徒一同合作築船逃到斷劍隘口以北,也就是現在的尼夫治亞共和之前。
但是,由數年前第一天相遇開始,克撒就發現眼前的雅多娜跟資料上的精靈族有個很大的差別。
「雅多娜伍長,妳真是精靈族人嗎?」當年剛剛入伍的克撒,面對眼前這位總是開朗地笑著的「大姊」,倒是毫不違言的問起來。
「大姊」倒是悠然自得的答道:「當然喔!我可是貨真價實的精靈族人呢!不像嗎?」
說著,就豎起了精靈族象徵式的修長耳朵。
聽到如此答覆,當年的克撒也搔頭後勻「呀,啊…哈哈…」的傻笑著。
這身段…這種開朗的心態…也還是有點發育不平衡了吧?
其實以人類的標準而言,雅多娜的體態倒是非常均稱的,但是以修長纖細見稱的精靈族的形象比起來,還是豐滿得有點「與眾不同」。
不過,在冷漠的精靈族當中的她是如此開朗,倒是比起豐滿的身段更為驚人。
當然,這個只是克撒從沒出口的想法 - 當年年少的他可無意為了這種小事而得到被射成箭豬一樣慘死或是類似的下場。
從克撒第一次接受委託開始,凱格哈特和雅多娜就是瑪基斯的術士護衛團「魂劍」的成員,在團長艾格柏特之下與克撒共同工作。直到一年前艾格柏特退任為教官,凱格哈特就成了團長,團號也照著他的個人象徵改為「孤狼」。
只是克撒在兩年前開始再沒有接受暗殺和國外偵查任務,所以也很久沒有跟他們共事了。

再度共事的時候,卻立即就討個沒趣。於是克撒嘆一口氣說道:「呀,反正我們都沒事就算了。等首都衛軍到達後就撒退吧。對了,凱格哈特,今天我還忙著出發前的準備,所以交戰報告就由你倆來寫沒問題吧?」
望著克撒笑臉上奸滑的眼光,凱格哈特冷笑著說:「還是要我們替懶人善後嗎?」
「當然喔,畢竟看你們怎樣解釋自己遲到的事實在太精彩了。」克撒報以一個傻笑回應。
其實克撒一向討厭紙上的工作,所以打從他第一天接受任務開始,多數的文件手續都是由凱格和雅多娜代勞的。後來由於不再與「孤狼」共事,這個「卸責對象」倒是由凱格變成絲伯蘭了。
就在四人正在冷嘲熱諷的時候,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洶湧而至。帶頭的人是個女子,吶喊道:「我們是軍情部國內監視團!雙方快收下武器!」
於是克撒一邊與眾人一起放下武器,一邊心想:「雙方」就只剩下我們了啊。轉身一看,是另一個熟悉的人。
「艾思晴(Astrid).理希爾少尉?」克撒打量著眼前穿著軍服,臉上稚氣未泯的少女,木訥的說道。
「克撒少校?」對方驚訝的回應道。
艾思晴帶來的士兵,將生還的襲擊者都押到監獄裡。
剛剛受襲的克撒,在軍情部作了簡短的匯報之後,向部長德達拉斯留下一句「交戰報告將會稍後交上。」就跑到監獄裡去監督審問情況。
「那到底是克撒少校還是史多爾夫中尉寫的報告?」臨行前,部長打趣的問道。
克撒摸著後腦一副尷尬的樣子笑道:「就讓我保留一些商業機密吧。」
面對著在克撒離開的背影,部長說:「你出使豫國期間的『替工』也決定了是理希爾少尉了。她也在監獄中處理情況,你就去會一會她吧。」
「嗯。」克撒倒將這句理解為他心目中的意思,然後,冷冷的應一句:「那指導和修正少尉審問過程的委託我也收下了。作為派兵救我的謝禮,我就不收報酬吧。」
看著離開的青年,部長長嘆了一聲。
他完全沒有想過發出這個委託。
但是,卻再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當這差事 - 至少,在他一直接受軍情報的委託期間,尼夫治亞共和國境內可是少有地天下太平。
縱使迪尤斯宗教聯合的接壤侯國卻是腥風血雨。

到了監獄,克撒被眼前的情景嚇呆了。
獄中士兵所做的,並不是對囚犯拖以嚴刑迫供,而竟是將他們搬上一張張的病床。雖有粗繩綁著,卻也有士兵替他們進行消毒傷口,包紮等救護工作。
克撒立即板起了臉,隨手抓來一個士兵問道:「這些囚犯是由誰負責的?」
待士兵指向站在一旁問話的艾思晴,克撒便丟下了戰戰兢兢的士兵。
其實,克撒這是明知故問。他早就預計到處理犯人的人會是作為「替工」的艾思晴,因為之前抓來的犯人一直是由克撒處理的。
走到艾思晴跟前,克撒問道:「這是甚麼回事?」
「這些人都是交戰後的俘虜,根據波尼斯條約…」
克撒還沒等艾思晴說完,聽到「波尼斯條約」一詞已經火冒八丈,指著床上的囚犯大喝道:「我不記得波尼斯條約有保障迪尤斯聯合的士兵和進行非常規戰爭破壞者的人道權利!」
艾思晴被克撒如此一嚇,既驚且怒。她不是沒聽過那個可怕得令泣童見而止哭,卻差不多相當於前任「軍情報安全管理官」克撒。但她現下抓來了犯人,總不成不分青紅皂白就將他們全都殺頭,克撒憑甚麼要她讓他們就此失血而死?艾思晴不甘示弱,一副氣結的樣子反駁道:「難道我連他們的來歷也不問就殺了他們嗎?」
床上一名正被包扎的男子聽了,也一副高傲的樣子說:「這位小姐就是本著良心說話了。誰說過一定只要迪尤斯聯合的士兵才會來殺你?我們是上帝的僕人,這是清潔這地方的行動。這裡沒有甚麼破壞者,只有良善的信徒和殘暴的淫賊。」
艾思晴聽著這似是附和的話,卻一副氣沖沖的向男子罵道:「你別以為我們現在救你們,是認同你們的做法。我只是待你們去接受公平的審訊而已!」
而克撒的表情則突然改變了 - 彷彿是顯得平靜了。
艾思晴看在眼裡,看來是克撒理解到自己的想法一樣,氣下了,所以她也頗為平伏下來。
唯獨在旁的絲伯蘭卻按起胸口,皺了眉頭。
那個木訥,缺乏表情,雙眼卻注視著犯人不放的樣子,跟幾天前在監獄中的樣子完全一樣。
只見克撒背向絲伯蘭的說一句:「退下吧,絲伯蘭。」
而對方則回應說:「不,我會一直在您背後。」
克撒稍皺眉頭,但是因為在背後,絲伯蘭並沒有看到。反之,她只看到克撒轉身面向艾思晴,冷冷的說道:「記憶中,那個『福音救贖會』好像剛剛就炸掉了我們的空港吧?怎麼妳似乎立即就忘掉了?」
「嘿,又是誰說我們是『福音救贖會』的人來著了?」
艾思晴本來也是這樣想 - 她根本還沒知道他們是甚麼人,就算要立即處死,也最好先查出他們是甚麼組織的人才殺掉,總不能像克撒一樣為殺而殺。但是,這話倒是被床上那個男子以她不喜歡的方式開口先說了。
而克撒也沒等艾思晴開口,丟下一句「那簡單。」就走到那人的床邊。
克撒先指向一旁坐在桌前的士兵,說:「你,記錄所有他們說出來的人名。」
士兵點了點頭。
克撒再指向那男人旁的另一張床,對上面的囚犯說:「你。」
對方聽了,注視著克撒,青年立即拔劍,舉到剛才開口的男人上面,冷淡的問道:「他的名字是甚麼?」
男人看到上面的劍,立即向他的同伴叫道:「你不要上當!他不過是要我們的名單再迫害聖徒罷了!只要你們吐出他要的任何一字,就會把所有人都連累了!」
良久,沒有人回應。於是克撒一劍揮下,斬下一條腿。
伴著慘叫聲和人在床上的抽搐掙扎,青年再舉劍,再問道:「他是誰?」
「你們不要忘了,他成全了我為主…」
克撒沒等他說完,隨手拿起一把割紗布用的小刀,一刀刺穿他的舌頭,然後將舌頭抽出。趁那人淚涕俱流的嘶喊著的時候,克撒立即用長劍割開刺著的舌頭,那人就昏死過去了。
旁邊的士兵看著這情景,立即就跑上去替犯人止血,但是舌頭流血卻止不住。
片刻,犯人就斷氣了。
克撒像是沒事發生過似的,又步到剛才不願回答的犯人旁,再度舉起了劍,問了同一問題。
起初,沒有人回答,只有一個犯人用一種鄙視的眼光望著青年。直到克撒要一劍砍下去時,其中一個犯人才叫道:「他是里昂.拉非(Leon Lavi)!」
聽到了犯人的名字,克撒真的把劍放下來。
然後,他走到剛才鄙視他的人旁邊,舉劍。
「他的名字是甚麼?」
「約書亞.亞里遜(Joshua Elishson)!」剛才回答的人,又再叫道。克撒轉頭望著那人。
那人面上,是驚慌的表情,似乎是開始知道克撒的「遊戲規則」了,於是一直照克撒的問話回答。
是出於手足之情,還是因為知道了不答就會成為下一個的恐懼?克撒在懷疑著。
但是,他並沒有因而離開約書亞的床邊。反之,他將劍架到約書亞的肚子上,問道:「你是屬於哪個教團?」
只聽到對方一副輕蔑的態度誦唱著:「不要將珍珠丟到豬狗面前。」
話音未落,克撒就一劍剖開了約書亞的肚子,在慘叫聲和掙扎中,腸子內臟散了一地。
這次,連旁邊的士兵都不知道怎樣救助了。
如是者,克撒巡迴床位之間,舉劍問話。如無回答,不是將被脅持的宰個腸穿肚爛,就是斬個五馬分屍;身首異處。要是被脅持者稍有面色,就算知道了名字,也再問所屬教團,如有不答,同樣碎屍萬斷。
在獄中看著的士兵,被克撒這個像屠夫宰豬一樣的拷問嚇得目瞪口呆。只有被克撒喚去抄字的士兵隻字不漏的抄著,而他如此努力也不知是因為收集情報的幹勁,還是害怕抄漏了克撒會連同僚也不放過。
艾思晴在一旁看得股栗欲墮,一邊看著克撒殺人分屍的暴行,一邊嚇得發抖。就是心裡覺得他的行為凶猛殘暴,也提不出勇氣去阻止。
在另一邊,絲伯蘭雙手緊握在腹下,默默的看著青年的行為。
克撒繞著病床走了一週,就這樣將九個犯人殺了八個。青年走到最後一個犯人而前。
那正是一直告訴克撒所有名字的人。
「你是誰?」以完全一樣的語氣,克撒還是問著同一個問題。
「雅各.路得遜!(James Lutherson)」自知是最後一個人,雅各更怕了。怕得發抖,怕得失聲。
但是,當克撒問到他屬於哪個組織,哪個教團的時候,他仍然是沈默不應。
因為,不能給他們殘害同伴的藉口 - 不止是自己的組織的,還有所有支持這個的組織的所有其他人。
而作為回應,克撒將劍舉至與肩平,水平的持著。
「不會很痛的。」
正要向雅各的脖子劈去。
「住手!」終於,艾思晴鼓起了勇氣去阻止眼前的無謂殺戮,她立即轉身向士兵喊道:「快阻止他!」
克撒就像是根本沒聽到艾思晴的話一樣,照樣揮劍砍去,只是劍沒有砍到雅各,卻撲來一個衛兵擋住了。
克撒長劍的圖陣上閃著天藍的寒光,在兩劍相交的一刻,竟砍入了守衛的劍寬之半。
撲出去擋格的是新入伍的少年兵,他看著自己快要斷開的劍,豆大的汗水一直從額上流下來。但是,在克撒再拖力將劍刃迫來的時候,他仍然拼死的舉劍擋著。
克撒木訥的望著這位士兵,丟下一句「好小子」就將劍收起來。
艾思晴看見克撒向友軍揮劍都毫不手軟,就氣急了。連忙向克撒斥道:「像你這樣黑白不分的將所有犯人都殺了,要由誰來告訴我們他們的來歷和目的!?」
聽到艾思晴的斥責,克撒連頭都沒回,只丟下一句:「還不簡單」
然後轉身跟絲伯蘭說:「將那個生還者名單給我吧。」
「是的。」少女如常的取出了文件,雙手遞到克撒處。
在旁人看來,這是一個令人訝異的情景 - 剛板著臉一直斬殺的青年,突然溫柔的向自己的副官要文件。而這位剛剛才目擊青年殘暴行為副官,則若無其事的將文件雙手奉上。
這個彷彿是家人之間的交流結束之後,克撒又變回板起的臉,將文件丟到記名的士兵面前。
「對照。」
聽到克撒簡單的口令,士兵立即拿起兩張名單點算著,生怕一時的怠慢會讓他帶來囚犯的命運。
剛才聽到的全部名字,都可以在名單上找到。
克撒聽了士兵的報告,再問道:「暴徒總共有多少人?」
一名士兵戰戰兢兢的問著:「這裡有九個人,而在現場發現的屍體有十具…」
士兵還沒說完,克撒就冷冷的補充道:「還有兩個在我來的時候已經死掉,丟在一角的,就是二十一人。剛剛好是名單上的人數。」
說罷,青年轉身對艾思晴說:「這樣不就已經解決問題了嗎?生還者的姓名都乎合名單的內容,人數也一樣。像妳這樣只管不住的討好這群囚犯,還沒得到情報他們就逃光了。」
「那他們的目的呢?背後指使的人呢?現在你把他們都殺光了,誰來告訴我們他們還有甚麼背後的計劃?更何況他們是罪犯,應該由法庭去審判,哪裡由得你我在這樣行私刑!?」
面對艾思晴理直氣壯的指控,克撒毫不猶豫的反問道:「這些人像是你用點繃帶傷藥就可以令他們開口的人嗎?」
艾思晴聽此反問,一時間呆住了。
克撒又說:「他們似是知道全盤計劃的教團領袖嗎?要是這些外宣教團每次都將領袖派出來刺殺一個名不經傳的小軍官的話,這邊的亞基教團早就消失得一個不留了。」
看到艾思晴對自己的論點毫無反抗,克撒繼續迫問下去:「最後,這些人像那種會自己走上法庭乖乖受審,然後走到斷頭台上送死的『良民』嗎?」
「那就代表可以在這裡向犯人行私刑了嗎?可以無視法制和原則了嗎!?」
面對克撒迫人的質問,艾思晴最終還是激動地反抗。一時間,獄中的士兵都開始認同她的想法。畢竟,他們一直在相信著國家公平的法制、自身堅定不移的原則、還有保護平民的精神,而且也相信他們一直是為了保護這一切而戰。
面對艾思晴的反抗,和四周責難的眼光,克撒卻沒有絲毫的猶豫。有的,只是冷冷的回答。
「我只記得軍情部給予你格殺權,是為了在對於國民和軍方最小影響的情況下清除威脅,不記得他們是為了讓你帶著部下和國家放虎歸山,然後抱著原則溺死而將你調任為軍情部的行動官。」
艾思晴實在是對於克撒的回應為之氣結 - 尤其是對於最後的兩句。但是一時間卻也啞口無言。
克撒像是完全沒有注意艾思晴的表情,繼續說著:「軍情部將給你工作指導的委託發了給我。如無意外,你不一會就會收到有關的文件。收到之後,就來首都衛軍的教場吧。」
然後,青年轉身而去。同樣穿著白色軍服的絲伯蘭緊緊的跟在後面。


「克撒。」
「係?」
「剛才…似乎太殘忍了吧?」
「我只是考慮到眼下的情況而作出最能確保我方生存的行動而已。」
「真的要這樣做嗎?」
「妳能夠有其他方法讓他們開口嗎?」
「這…」
「有的話,我會試著去做的。」
「…係。」
本帖最後由 Nomad 於 2009/4/29 10:28 編輯

收到了命令的艾思晴,倒是準時的來到教場。
站立在她面前的,是兩手拿著長刀的克撒。
「真準時啊。」說著,克撒一手將長刀豎在地上。
艾思晴看到克撒拿著兵刃等候的情景,不耐煩的說道:「所謂指導,不過是戰鬥訓練吧?」
她正要拿起教場中練習用的木劍,但是觀望四周,卻發現練習兵器都被拿掉了,全個教場只有她,克撒,和兩人身上的配劍。
還有站在一旁看著,穿著白色軍服的長髮少女。
「不對,是生存測試。妳就以身上的配劍在今天的指導中活下來。」
話音未落,克撒拔出了長刀,一股劈向措手不及的艾思晴。艾思晴不知克撒有此舉動,嚇得連忙彎身閃躲,卻失足滾倒在地上。
克撒見狀立即就要揮刀砍下,立即就要攔腰斬死對方。艾思晴慌亂的抽出了配劍一擋,才剛保住性命,然而一刀擋開,一刀又至。
「廢物。」
克撒一刀又一刀猛然的砍向艾思晴,而他每砍一刀,不是出言挑釁,就是冷漠的批評她毫不純熟的劍技。雖然他知道要是先令她發動攻擊、偽裝攻擊令她做出錯誤的擋格、或者直接一劍刺向心臟,他即可了斷眼前的後輩,可是克撒仍然選擇了一刀一刀越來越猛烈的野蠻斬擊 - 一種對於受過訓練的人而言毫無威脅性,表面上卻是很嚇人。
最後,既驚且怒的艾思晴終於一劍刺出,迫退了克撒站起來。
「你就別少看我啊!」
撕喊著,才剛站起來的艾思晴一劍揮向青年。
雖然要是成功擋下了,拉近距離,克撒就可能憑著更大的力氣撞倒艾思晴,回到剛才徹底壓制對方的局面。可是青年沒有格擋,只是縱身後退一步,砍來的劍就揮了個空,一直劈到地上。
「殺過人就很了不起了嗎!?」一劍不中,艾思晴又再揮一劍,可是克撒還只是後踏一步,又揮了個空。
面對這種失去冷靜,而且毫無計劃的攻擊,克撒只是一步一步的後退,每避開一劍,手上的長刀又再指著艾思晴的喉嚨,一副要刺穿對方的樣子再向前迫近。
「像你這樣瘋狂的殺人,跟他們根本沒有分別,都是甚麼都做不到!」
終於,在呼喊聲中,艾思晴一劍刺向克撒。但眼見對方來不及退後之際,克撒卻將長刀反手右推,一把推開了艾思晴的刺擊。
然後一刀砍向她徹底暴露的頸項。
完了。下一刻,長刀會砍過她頸上的動脈,然後她會隨著噴洒四周的血液倒在地上。然後,甚麼原則,法制,都與她再無關係。
縱使如此,她仍然不想死。驚恐的面容中,從眼裡流出了兩行淚水。
然後,她痛得跪坐在地上。
可是,血沒有流出來。
在視線由淚水的遮擋中恢復過來之後,艾思晴愕然發現,砍在身上的根本不是刀刃。
那是一支長刀狀,上面佈滿了圖陣的木棍,木棍的末端是裝著一顆水晶。
她再望望四周,克撒拔出長刀時所留下的刀鞘,早就消失得無影無縱。
正確而言,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克撒的將木刀繼續架在艾思晴的頸邊,說道:「都表現得那麼明確了,妳還是完全不明白。」
「甚麼啊!」
聽到哭流滿面的艾思晴挖強的回應,克撒面不改色的訓話著:「要是妳從一開始儲心積慮,計劃好一劍刺死我的話,就不會被斬殺了。」
一時間,跪坐在地上的女官,顯得無話可說。
「可是,妳從一開始就完全沒有手刃敵人的覺悟,即使對方拔出真劍,無視教場的法則、軍規、同情心還有同僚的基本尊重來砍殺妳時,妳還是抱著那種世界都『應該』跟著原則和法制走路的想法應對。所以一旦這個規則被打破了,妳就顯得焦慮、煩躁、失去理智不能接受要用任何手段解決對手方能生存的事實。」
被如此一說,艾思晴低下頭來,仍然沈默。
「所謂的原則、法律、倫理,在一方決定了以所有代價達到消滅異物的目的時,就不再有約束力了。當敵人高喊著上帝超過一切,不向上帝屈服就是滅亡的口號時,跟他們說『凡人的』法律倫理也毫無意義。所以同樣,在對方不惜任何手段都要殺死妳,消滅妳的國家,迫妳的國民做出『絕對順服或死』的決擇時,所謂的原則亦成空談 - 妳的選擇只有兩個:使用任何手段殺死對方,或死。像妳如此猶豫不決,毫不理解這個現實的新扎軍官,根本不適合這個位置。如此下去,妳鐵定會死。而且,還要連累同僚。」

語畢,克撒與絲伯蘭轉身離去,剩下一個忍不住哭泣起來的艾思晴。


「絲伯蘭。」
「是的?」
「看到了嗎?在這個時代,生存就是這樣而已。」
「是的,我明白了,只是…」
「?」
「這樣下去,克撒會迷失自我嗎?會不會終有一天,在你死我亡的世界中,忘了自己的所有?」
「…」
「忘記了身邊的同伴,忘記了心中的溫柔,最終成為沒有意志的軀殼,一直毫無目的地戰鬥下去?」
「…」
「生存,總有活著應有的幸福吧?」
「對我而言,根本就沒所謂。」
因為,活下去就好了,克撒一直都是這樣活下來。
「請不要這樣說。」
「…」
「因為,要是真的到了那個地步的話,我會守護您的。」
「…絲伯蘭,妳其實不應該一直跟著我,妳應該…」
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去找尋自己的家。
「不行哦。」
「?」
「絲伯蘭不在的話,早上就沒有人叫克撒起床了。衣服也沒有人洗,生病了也沒有人照顧了喔。」
「這個…我…」
「飯也要自己煮喔。」
「…」
「所以,約好了喔。無論這次旅程有多險惡,無論以後的戰爭有多殘酷,我都會帶克撒回家的。身心也是。」


波尼斯市空軍港

士兵將一個比克撒要高上一倍的巨大箱子沿著船舶的斜道運進白龍後方的船艙。接踵而至的是一些載著數不清的長劍,標槍和各式武器,盔甲,衣物,食材和其他日用品的箱子,還有一箱金幣。

「昨天克撒好像把理希爾少尉整得很慘吧?唉…真是的,早叫你對新兵不要太嚴苛了…」
「沒辦法啦,那根本就是克撒的一貫作風吧?」
「我的任務是抖正理希爾少尉作為執行官的處事手法,而我已經照著過去有效的經驗完成這項工作了,有問題嗎?」
「所以就是說嘛…」
在旁邊看著搬入過程的,是一個擺著招牌的老人微笑的賢者歐伯尼,軍情部長德達拉斯,還有一副自信開朗的樣子的研究員尼斯里。
相比之下,站在一旁的克撒卻是眉頭深鎖,想甚麼事情的想得專注。
「火球魔術用的素材袋,實驗型的手托式弩砲,質素為首都衛軍等級的一些普通武器,還有你自行設計的布盔甲都搬進去了。還有甚麼需要就即管說吧!」尼斯里拍著胸口說。
克撒則以一句「作為今次任務的投資,這些已經太多了。」作為回應。語氣既不冷漠,也不開朗。
在旁邊的德達拉斯聽了,又說:「克撒啊,你似乎對於今次的委託很有懷疑吧?」
「我並不懷疑今次委託的內容,但實際上,今次委託的成功率其實很難說得清。知道那個佛多在國會上對此事投了贊成票的話,誰都猜到亞基教團一定會在豫國設下伏兵。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亞基教團的在豫勢力,要是他們是佔有權力優勢的話,那這使團到了豫國,還沒查出是誰輸出震天雷之前就甚麼都完了。在這種情況下,將新型戰艦和實驗武器都送上去並不是那麼理智的決定吧?」
克撒的解釋,換來的倒是德達拉斯不滿的反應:「要是連你都對於這任務毫無信心的話,我想我們也不要送使團出去了。不如就直接將已經出發的商船隊召回來,然後發出對豫國的抗議書,再死守本國海域就好。」
克撒聽了,就是縐起了眉頭回應道:「但如是者,我國作為經濟命脈的海上貿易就會中斷,在往後對迪尤斯戰爭中也難以支持軍隊的開支和補給了。」
「所以,今次我們將會提供你所有的資源,你有甚麼需要儘管說就好。」德達拉斯提高了聲調道:「但是我們尼夫治亞共和軍是不容怯懦的弱者!」
聽到上司訓詞的克撒立即挺立起來,行禮說:「是的!」
德達拉斯滿意點了點頭,旁邊的艾頓倒是看得有趣,招牌的笑容顯得更開朗了;行過禮的克撒一副官腔的說道:「那我出發了。」便步到艦上去,留下三個談笑風生的學者和軍人。

進入「白龍」內部的克撒,由艦首走到貨艙,再走到中間藏在艦身中的艦橋。
在艦內每一處,他都留意著四周的工作人員,『白龍』設計上需要約二十多個船員,這人數是湊足了的;但一眼就能看出,艦上的人多是剛剛從軍校畢業的新手。但是,多數船員們根本就不是職業軍人,而是在瑪基斯接受過訓練的技術人員。

這個要令白龍號成為新戰術實驗艦的構想,果然是被貫徹了。

想著,克撒走到艦橋中。
「我是外交大使並戰鬥指揮官克撒上校。各服勤人員請回答。」
卻見一位嬌小的女性站起來敬禮,略帶緊張的說:「我是見習艦長菲娜.伯妮上尉。請多多指教!」
另一位少年也站起來敬禮:「見習副長亞霍爾.卡爾中尉。」
然後,其他幾個艦橋人員也陸續敬禮和報上名字。在克撒眼裡,他們跟眼前這位金髮少女和稍有東方人輪廓的少年有著同一個特點:年輕,沒有接受過完整的軍訓,也沒有某種殺人者才有的眼神。
於是,克撒也向他們回禮,然後問道:「你們知道你們的工作嗎?」
菲娜和亞霍爾二人面面相覷,呆了半響,菲娜才回應:「就是制定航行計畫,指揮船員進行整備、維修等工作;因為本艦艦長和舵手為同一職位的關係,我也會為戰艦操舵;此外在戰鬥時指揮本艦作戰…」
克撒聽著了這些怎麼看都像是由委託書和訓練手冊中一字不漏地背誦出來的工作介紹,在心裡是一片嘆息。但是聽完了,他還是平靜的問道:「那伯妮艦長,戰鬥指揮和操作本艦是甚麼意思?」
「那就是適當的時候領導本艦執行攻擊和迎擊任務。」菲娜仍然照著訓練手冊背出了答案。
「攻擊和迎擊是甚麼意思?」
菲娜身邊的亞霍爾開始感到這不是一般的問話,而年輕的艦長回答的時候也開始感到戰慄:「就是在敵人出現的時候…消滅他們。」
「怎樣消滅?」
問到這裡,二人更加感到沈重,好一會,菲娜才答道:「就是殺死他們。」
克撒聽到這最後的答案,會心的點了頭。然後,嚴肅而直接的再問:「那伯妮艦長、卡爾副長,你們殺過人了沒有?」
「沒有。」不知道是怎到羞恥,還是開始感受到克撒一番問話的意義,二人低下頭,困窘的回答。
卻見克撒嚴肅的面上泛起一絲嘆息,溫和的說道:「放心吧,沒殺過人不是甚麼羞恥的事情。」
然而,當反正將來都要殺人才能活下去的時候,手不沾血只代表缺乏生存經驗。
但是,如果結果還是要他們上戰場的話,還是不要令他們更加難受比較好。
於是克撒向二人敬禮,然後說:「我們出發吧。」
語畢,青年想著這些在軍隊可說是『天真』的人,腦海了浮現了另一位少女的眼神。
他望向了身邊的絲伯蘭。
少女注意到克撒突然的目光,驚訝的「嗯?」了一聲。
「或許,作為人,還是天真一點的好。」說著,克撒心中一個重擔釋放了,同時卻又感到一點悲哀。
因為他們日後還要是面對戰場。
倒是克撒有一件事一定要再向少女說一次:「只是,絲伯蘭啊,這一次的旅程大概不會只是到豫國繞個圈子就算了,多數都避免不了流血的衝突,那又會跟那時在監獄中的情況一樣了。所以妳現在要下船的話,還是可以的。」
對方卻是堅定的回答:「我說過了,我不會離開的。」
「那好吧。」於是,克撒也不再猶豫,向菲娜說道:「準備就緒的話,就向港口發訊,我們出發吧。」
「各人員就位,白龍號出發!」隨著菲娜口令的聲音,艦橋上各人都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而克撒和絲伯蘭則站在艦長席旁。
那天,新造艦白龍號向東方出發了。
六日之前,白龍號離開了波尼斯市空港。

「暸望台報告:本國商船隊就在前方八十公里,預定兩小時內進入視線範圍。」艦橋上一位船員朗聲報告。

雖然四處的影像已經利用類似玄光鏡的方式顯示在艦橋上,令艦長和武器指揮官可以直接看到四周的情況,但是沒有望遠鏡下的視野仍然有限。所以遠方偵察仍然是靠艦上幾個暸望台由人手以望遠鏡進行。

不過,說是暸望台,其實不過是艦身中幾個稍為隆起的封閉式射塔,既不是高大的暸望塔,也不是開放式的樓台。

為了避開西大陸與東大陸間的魔物森林和山地,戰艦避開了陸地,繞道在北海上空作沿近海航線航行。這航線就跟船隊所用的一樣,但由於白龍號的航速是平均海面艦隻的兩速以上,本來早了兩個星期出發的艦隊,在六日間就已經差不多趕上。

艦長菲娜聽到報告之後,禮貌的答道:「明白了,謝謝你。本艦依照預定航線,於兩小時三十分內與商船隊會合。」

「相比起四年前當浮舟號艦長的李少將,伯妮上尉還真缺乏了艦長的氣勢哪…」看著艦長禮貌溫和的態度,克撒倒是托著下巴,一副深思的樣子吐糟著。

旁邊的絲伯蘭倒是一副柔美的微笑答道:「但是,這樣也不錯吧?面對眾多非職業士兵的船員,這樣的艦長可能更能保持士氣呢。」

站在另一邊的雅多娜則急不及待的插嘴說:「嗯,就像是在戰鬥中宣佈『要是打中了敵人的話,就把艦長的秘密告訴你們喔!』這種說話,士氣簡直會升到頂點喔!」

「不行呀!雅多娜姐!這個…怎可以這樣…」在艦長席上的菲娜一聽,倒是嚇得慌忙失色的抗議著。

克撒無奈的聳了聳肩,說:「我總覺得這個戰術只會令士兵更心散。」

雅多娜立即又一副同情的口吻回應道:「唉呀,克仔呀,就不要對小菲娜太沒信心嘛!畢竟人家可是可愛的優等生喔!」

「就是嘛…」菲娜和議雅多娜的說話到了一半,才記起剛才雅多娜的提案,於是又連聲「不是啦」的說著,一時間腦袋也混亂起來。

看著此景的克撒,則是一副眨起眼睛的呆樣子繼續自說自話的說道:「呀,還會在戰鬥之前令艦橋發生混亂事態呢。」

絲伯蘭倒是在克撒身邊溫心地笑著。

六 那一年

克撒呆呆的沈思一會,然後喃喃自語的說道:「所以說啊,豫國到底是個怎樣的國度哪…」

「說起來也是呢,雖然是有任務指示、資料手冊還有地圖,但到底是怎樣的地方還是不知道。」卡爾也附和著問道:「伯妮上尉,妳知不知道多一點有關的事情?」

菲娜呆了一頓,然後才帶點傻笑的回應:「這個…這個…好像就是東大陸上很大、很富庶的帝國。據說各種技術也很先進的…哈哈,其實除了這些簡單的資料之外,菲娜所知道的也不多呢。」

「哎唷,看來又是雅多娜老師為大家解決難題的時間了!」就在這個眾人都毫無頭緒之際,雅多娜又一副開朗的笑容說道:「豫國呢…就是東方大陸由東南沿岸一直延伸至北面薩多草原的大帝國。幾年前它還是叫做『齊』國的,但是那時的皇帝是一個奢侈度日的大色鬼,將自己的錢包花光了。」

一直聽著講解的卡爾聽到「錢包花光」四字,驚嘆道:「可以將國庫都花在奢侈品的皇帝啊…」

「但是,花光了國庫之後就沒錢再奢侈了吧?」菲娜也接著發問。

聽到二人的反應,雅多娜更是樂此不疲、滔滔不絕的講解:「所以為了繼續開派對,皇帝就年年向人民抽重稅。結果人民不夠錢吃飯的時候,推翻昏君的英雄就出現了喔!在一輪惡戰之後,就成了現在的皇朝,因為發動政變的英雄的老家古時叫『豫』,所以這又成了國號。說來,內戰才剛剛結束哩!消息過了兩個多月才到達尼夫治亞這邊來,那時還成了轟動一時、由市民到國會間議論紛紛的大事喔!由『往後我們的貿易怎麼辦?』到『日後應該叫做齊人還是豫人?』各式各樣的話題…」

「有點不對吧…」在雅多娜喋喋不休之際,卻見克撒一副疑惑的樣子小聲說著。

雅多娜看見克撒困惑的樣子,又笑著說:「克仔好像有不明白的地方喔?」

克撒抬頭思考一會,又低頭說道:「要是內戰剛剛才結束的話,應該剛剛才改變國號和年號吧?怎麼一些由豫國外銷進口的弩機部件中會寫著『大豫永泰三十年製』來著的?雖說較新進口的也有些是寫著『大豫永和三年製』的…要是剛剛才改朝換代的話,在製品上刻著本朝第三十年製的字樣也太奇怪了吧?」

「咦!?」聽到克撒此言,原來談笑風生雅多娜彷如晴天霹靂,立時愕然的傻笑著:「這個呀…小絲伯蘭有沒有一點頭緒?」

「是的。」絲伯蘭一直微笑著聽著整個對話,直到雅多娜向她詢問的時候,才托著下巴,縐起眉頭回答道:「據我所知,豫國內戰在四十一年前已經結束了,而第一代的皇帝,也就是推翻了齊帝國最後一個皇帝的英雄,也在十二年前駕崩去世。豫國自古的年號是照皇帝換的:豫國開國太祖皇帝的年號是永泰。而當今皇帝的年號是永和。」

「呀,原來如此嘛」雅多娜聽到絲伯蘭的回答,一副尷尬的樣子傻笑著說:「果然是小蘭啊,這些小節上比老師還要熟呢!」

絲伯蘭也笑著回應:「不會,只是平日從書本上讀到的事情而已。」

「原來如此」克撒一副專注的表情聽著絲伯蘭說話,然後,又再低頭想著,小聲說道:「但是,這個錯誤也太奇怪了吧?明明五十一年前的事情了,卻知道得那麼清楚,就連街坊討論的細節也…」

「咦!?」聽到克撒喃喃自語的雅多娜,比起先前更為驚愕,說道:「應該只是我記錯了胡說而已嘛~」

「不對吧,難道…」

就在克撒要說下去的時候,絲伯蘭輕輕的拉一拉他的衣袖。回頭一看,少女專注的望著青年,臉上一副帶著關注的微笑。克撒這下子停下一想,才頓然發覺自己陷入的重大危險,立時僵硬的說:「不,沒事了…沒事了…」

要是雅多娜不是胡說的話,就代表她在隧國改朝換代的時候,也就是四十一年前已經在尼夫治亞生活了。所以要是在艦橋公開說出這個疑問的話,就相當於跟所有人說雅多娜沒有六十歲也有五十來歲了。

那時想不被射成箭豬釘在牆壁上也難了。

於是一個自覺出了洋相的雅多娜,一個自覺幾乎冒了女性最大不諱的克撒,艦橋上的氣氛就這樣僵化起來。

直到卡爾問道:「一個皇帝只靠建設自己的皇宮和吃喝玩樂,就可以花光那麼大的國家的國庫,這也太誇張了吧?」

絲伯蘭倒是認真答道:「皇帝的宴會的確可以花費不少。但最大的花費是皇帝揮霍之餘,又窮兵黷武。齊皇帝在位時不停修城築牆,建立邊境要塞,又不停徵兵攻打北方鄰國。同時皇帝卻又喜好巡遊,在各處都建立了宮殿。他在位期間也建立了一條巨大的運河,相傳就是為了方便巡遊而建。」

「為了日夜不停的開派對和集齊美女而建成的運河喔!」雅多娜又開朗地接著說。

絲伯蘭也笑著回答:「就像是這樣呢!但是,運河也令全國的貿易更發達了。」

「是水路始終比陸路方便的關係吧…」克撒一邊托著右頰想著,一邊答道。

卡爾又插嘴說::「但是,『為了齊集美女』那種事情而建了運河…還真太過份了吧。」

這下克撒倒是即時想出了答案:「作為一種生育的考量,多妻也就是增加同年齡子女的手段,也就是增加皇位承繼者的方法。在帝制政治中,統治者一定要是自己的子女。所以增加了皇子也就是增加皇位競爭,從而陶汰因為各種原因而不適台皇位的候補。這樣想來的話,似乎多過一個妻子也是無可厚非吧?」

「看來克仔還真羨慕色鬼皇帝唷!」雅多娜聽到克撒的回答,擺出一副魅惑的笑容挑釁著。

而身旁的絲伯蘭,則是一種算不上是憤怒,但是卻又帶著不悅的眼光不明所以的望向克撒。

就連絲伯蘭自身都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克撒則在兩位女性的眼光下繼續說著:「但是,那不過是政治的考量。個人的話,一個由夫婦二人組成的簡單的小家庭,大概要比在多妻之間競逐的皇宮要快活得多吧?更何況,要花上千萬人力建造一條運上千萬人的運河來運美女到自己的宮殿,說也太牽強了 - 畢竟皇帝一年也只有三百六十天啊?」

想說的話沒有改變,但臉色卻顯得不知所惜了。

「所以克仔你現在應該很.快.活.了?」

雅多娜爽快的一言,讓克撒一時間嚇呆了,旁邊的絲伯蘭也是臉紅耳赤的低下頭。菲娜和卡爾等船員則是一副好奇的表情望著克撒。

注意到全艦橋的目光都射到自己身上的克撒,急急的指著前方說道:「就別多管閒事,還不快點進行合流的航道修正?還有,雖然這裡是遠離迪尤斯聯合的海域,但可也是海盜的活躍區啊,對敵監視可不要鬆懈了!」

菲娜和卡爾一句「是的!」,交換了一個惡作劇的笑容就望向儀器和前方的海域。而旁邊的雅多娜倒是樂透了,一副開朗的笑容挨近旁邊一直默默看著這鬧劇,也禁不住「噗」一聲笑出來的凱格哈特。

一會,船員又朗聲報告:「後方暸望台報告:有飛行生物接近。」

聲此一言,艦上眾人都緊張起來。縱使航道上已經選擇了沿海路而行,但仍然是接近魔物森林的近岸行線,要是甚麼巨型的有翼魔物盯上了白龍號的話,自森林飛來襲擊絕不是難事。

「確認了接近物。是白龍!頭上有角的白龍!」

聽到此言,眾人倒是鬆了一口氣。本來也專注起來的雅多娜立即就急不及待的打趣道:「看來克仔的朋友很不捨得我們離牠而去呢!」

但是正當她望向克撒的時候,青年已經不見了人影,只見下一個急急跟著走出艦橋的絲伯蘭。
艦尾

「就說了你不可以跟著來。這裡沒有你的事,給我回本國去!」站在船內的克撒打開了戰艦後面的側門,向外面喝令著。

外面跟著戰艦飛行的,則是一邊聽著青年的喝令,一邊淒涼地叫著回應的阿角。

「就說過不行了!」克撒再次喝令,亦只換來阿角哀叫著繼續跟著飛行。

於是,青年下了決心。

「如此的話。」說著,克撒從懷中抽出了火球,向著阿角處正要擲去。阿角見狀,驚慌的低下了頭,雙翼下的兩隻前腳拼命的擋在背上。

本來正要將火球擲出的手,被一股柔和卻沈重的力所包住了。

「不行喔。」絲伯蘭擔憂的聲音,彷彿自被緊抱著的右臂從骨中傳來一樣。溫柔,卻叫人失去揮劍的力氣。

「絲伯蘭,妳是知道的…」克撒被這樣止住,心裡叫苦了,難堪的低頭說道:「要是現在不趕走阿角,他就會一直跟著來,直到失去力氣掉到海裡為止。要是現時他回頭的話,仍然可以飛回尼夫治亞領土,但是再不趕走他就太遲了。這可不是輕鬆的旅行,根本不應該帶著他去!」

「那麼克撒呢?」少女更用力的抱著青年的手臂,難過的抗議著:「那麼克撒就要拒絕所有願意一起分擔這危險的同伴,自己一個人一直戰鬥下去嗎?」

「記住,你與我活在不同的時代。阿角也是。在我的時代,只有戰爭是恆常的事。」

「不是的。」面對克撒的反應,絲伯蘭卻是平靜的回應:「克撒過去不就養活了阿角嗎?在哈林不就放過了教團的牧師,而救活了我嗎?克撒在過去幾年不就一直照顧著我們嗎?我們都是因為這份關懷,所以才活到現在的。要是您從一開始只有殺敵和生存的話,從一開始為什麼要救我們呢?」

面對少女的說話,克撒突然無言了。於是絲伯蘭繼續說:「我們是一直期望著跟克撒一起,也分擔克撒的一切,所以一直跟到這裡。所以…請克撒也…更為依靠一下我們。」

說到後面,絲伯蘭倒是臉紅起來了。而阿角也呱呱大叫的和議著。

克撒則是困惑著:他實在不想對絲伯蘭說「抱歉,你的期望是搞錯了」 - 他實在不再想對她說出那麼傷人的話。

但是,卻又不想他們一個一個的跟著他去面對那個你死我亡的世界。

於是二人就像時間凍結了一樣的呆著,良久。

艦內傳遍了一陣吵鬧的警號聲。

一直呆著的二人突然醒來,克撒也伸出沒有被抱著的左手,向牆上一個圖陣按下去,說道:「菲娜,甚麼事情?」

由通訊系統傳來的是艦長慌張的聲音:「是商船隊,商船隊被襲擊了!」

「鎮定一點,妳可是艦長啊。」克撒回復了往常的平靜,一副專注的表情問道:「敵人是甚麼?船嗎?還是魔物?有沒有旗幟?」

「據商船隊回報,那是船隻。無法確認船隻的國藉!」

「那先移動到商船隊上空支援吧。以第二級戰鬥狀態介入戰場。我也會下去看看情況。」確認了艦長回應的克撒,簡短地說明了作戰方針。然後,青年嘆了一口氣,微笑著向絲伯蘭說道:「真是的…一個二個都是這樣。怎麼?可以放開我了吧?」

「嗯…是的!」絲伯蘭才一臉通紅的放開了手,克撒就「呯」一聲用力拍在牆上,然後對外面的白龍嚷著:「喂,拍擋!要留在這艦上可就得工作了啊!」

阿角聽到克撒的話,振奮的叫著回應。看到白龍反應的克撒掛上滿意的笑了一下,轉身對絲伯蘭說:「回去艦橋上吧。戰鬥監視就拜託妳了。」

然後縱身一躍向大海跳出去。



在艦橋上的菲娜聽到克撒那一句「我也會下去看看」,還在懷疑此話的意思,克撒卻已經關掉了通訊回路。

然後,當她從牆壁的影像上看到一頭白龍載著青年猛然飛過時,她總算明白克撒的意思了。

「飛足兩天都那麼有力氣,小角還真有幹勁喔~」一旁的雅多娜看著克撒在龍上的背影,嬉笑著說:「我們可不要輸給克仔和小角呢!」

「嗯…『白龍號』出擊!」菲娜聽到雅多娜的鼓勵,也盡了嬌小的體態和聲線能表現的振奮地號令著。

這句話剛出來,她又呆住了。

「到底雅多娜姐是怎樣知道阿角只飛了兩天就追上我們的?」

不久,當阿角從如雷略過一艘船隻,留下一個往甲板掉下的光點時,菲娜大概明白了。

只是下一刻的現象倒是更令人驚訝。



「還背著龍鞍和通訊儀來啊…真有心哪,龍棚的人們。倒是這後座到底是甚麼回事?算了…」克撒騎在阿角的背上抽出了通訊儀,調整過後對著圖陣說道:「這是尼夫治亞共和國對豫遣使與護衛部隊指揮克撒,商船隊請報告。」

「這是共和國商船隊護衛船團,敵艦從側面進攻,船些都掛上了我國國旗,接戰之後就無法辨認了!」

聽到對方的回覆,克撒思考片刻,再答道:「敵艦隊都應該是帆船戰艦,看來是偽裝成我軍商船的模樣吧?我國海軍並沒有帆船戰艦,只要對方是帆船而用上大弩機等對艦武器,就可以確認是敵人了?」

卻見對方更焦慮的回應:「不行啊!現在已經有部份商船與敵人交戰了,無法確實看清是否敵船。而且,敵人似乎也有無帆戰艦!」

克撒一聽,是呆了半嚮,但卻又趕快地想出對策:「沒辦法了,你們先通知我國所有船隻在主桅上用火把和布向我或白龍號打打出我國交戰信號,我會從上空辨別的。」

聽到對方「知道」的一聲回應之後,火光訊號陸續出現在克撒面前。克撒看了,冷淡的回應:「甚麼嘛,在上空看下去,立即就分出來了。敵人雖是用同樣的旗幟,但是陣形卻沒有散開混在我們的艦隊中間。我現在用火球擲向敵船,你們跟著攻擊吧。」

語畢,克撒腳邊往阿角身上一拍,叫道:「阿角,聽到了吧,要上了啊!」

阿角立即呼叫著,直衝往下面,克撒抽出了火球正要向最前面的敵艦擲下去,下面原本正與共和國海軍互相放箭的敵人卻立即往阿角一齊放箭,迫得阿角左閃右避的略過了目標。克撒也只好把火球擲到下一艘船去。

恰巧的,火球由甲板上的天窗直入船艙。巨大的爆風將整個敵船的甲板捲起,飛過的阿角則在被猛然吹起的同時嚇得呱呱大叫。

「哇呀!」幾乎被爆風吹飛丟到海裡的克撒拼命抓著阿角背上的龍鞍,直到阿角穩住了方才鬆了一口氣,心裡叫苦著:「火球的威力明明不可能那麼大,這到底是甚麼回事?」

克撒再回望剛才攻擊過的船隻,它已經再沒有船的形狀:帆柱,甲板和前船塔都已經不再存在,中央的船身彷彿只剩下龍骨和幾塊木頭燒著。因為離共和船隊有點距離,所以共和軍並沒立即隨著攻擊,但這已無關重要 - 船在片刻之後就自中央崩塌沈沒,剩下水面上一片火光。

「是猛火油啊…」認出了水上著火的現象,克撒抽出通訊儀叫道:「向艦注意!部份敵船是裝滿猛火油的火船,各艦絕不要魯莽接近!」

在克撒這樣說完之後,又抽出一個火球向眼下另一艘的敵船擲過去。
菲娜在艦長席上擔心的看著下面的船隊。

起初看到克撒將整艘戰船轟沈的一擊時,菲娜還以為那是『克撒特製巨大火球』。到克撒立時嚷著說不要向魯莽向敵船接近時,才知道那是船上裝滿火油的緣故。

然後,克撒在桅杆上無人打火光訊號的船上,或是將桅杆炸毀,或是點燃帆布。共和國的戰隊就跟著攻擊這些船隻。

於是,被海盜的戰術打得亂成一團的共和艦隊,在克撒不住的向敵艦投擲火球之後,已經回復了陣容。不久就將不夠七船的海盜團團圍住。

但是正在共和艦隊包圍了敵船時,其中一艘敵船卻突然像油燈一樣燒起來了,一直共和艦艇衝過去。雖然旁邊的戰船已經不住的往火船發石砲放箭,但為免著火,也不敢靠近。火船很快突破了共和艦隊的包圍,一直往中心的商船隊撲去。

菲娜望著下面一道火光直衝商船隊,想要用白龍號阻攔,但是二級戰鬥狀態並不給予作為秘密武器「龍槍」的發射許可,所以白龍號根本沒有砲擊能力,無法擊沈火船。而且,就算違命使用龍槍,在炮身也來不及完成發射準備了。

結果菲娜的憂慮是多餘的。在敵船突圍後不足二十秒,阿角就已經在其空中猛然略過,留下一串火球將之炸成灰燼。

不久,失去偽裝掩護的海盜差不多都被擊沈了,剩下一艘孤獨的船留被圍在戰陣的中間。

然而,共和軍的眾艦卻停止攻擊了。

菲娜仔細一看,只見賊船船頭堡上立著兩根綁著人在上面柱子,後面是一排弓兵張弓對著他們。

「商船隊有報告…似乎是敵人發出了圖陣通訊的對話!」報告員造番話,震驚了整個艦橋。

雅多娜聽了,一臉不滿的說道:「喂喂,海盜先生們明明多是迪昂斯海軍的殘兵吧?這樣不就成了自己口的異教徒了嗎?」

「請快唸!」菲娜聽到報告,緊張的答道。

「『致共和國艦隊諸君,我艦現下正收容著翼人族群的族長與其侍衛,因亞基的慈愛而正予以義務保護。若然貴艦隊繼續發動攻擊,即視為對二人性命的放棄。請貴艦隊作出精明的決定。』收到的就是這些。」

艦上的氣氛凝結了。

船員與「孤狼」一眾正面面相覷,一時間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戰術」顯得不知所惜。

坐在艦長席上的菲娜則沈思著。

要攻擊嗎?要是換上克撒的話,大概會毫無疑問地放出龍槍轟沈敵艦吧。當然,要是換上克撒的話,人質通常都會死得一個不剩。

「護衛艦隊在幹甚麼?繼續砲擊!」

果然,不消片刻,克撒已經催促著共和艦隊將敵船連同人質一起消滅。

「嗯…?這個…」菲娜聽了,一時間被嚇得呆著了。艦上眾人也為之咋舌。

但是,在任何人提起勇氣去勸止之前,少女卻先開口了。

「克撒,不行喔。」絲伯蘭向著通訊圖陣苦惱的說著:「人質們…是無辜的喔。」

「要是這個是故意引誘我方救援的戲法的話,進去救人的可真會變成人質了。」

面對克撒冷酷的回應,絲伯蘭還是哀求著:「但是…克撒…要是那人質是真的話,他們真的會死啊。」

一眾船員看著率先向克撒投訴的少女,更是嚇了一頓,倒是雅多娜在一旁高興的說著:「看來終於有人能克制那個『泣童止哭的克仔』呢!」

可是,話音未落,通訊儀又傳來了青年的聲音:「那麼,伯妮上尉,將白龍號開到敵船三百米處,高度維持在水面上十五米,以重物入水作為突入信號。史多爾夫中尉!請作好孤狼團的出擊準備,然後立即以突擊裝備在白龍號後門,重槍可要最少帶上三枝啊!雅多娜姐!準備長弓和安全索在白龍號前門待機。絲伯蘭,到倉庫拿三支窄身長劍交給凱格,動作快!」

「明白了。孤狼團立即就會作好出擊準備。」在凱格哈特冷靜答道的同時,雅多娜也伸著懶腰笑道:「喲,派對要開始了喔!」

「係。」絲伯蘭聽到克撒的安排,立即就會意了,認真的點頭稱是。

只有菲娜還是呆在艦長席上,片刻後才驚醒似的回應著:「嗯…是…是的!知道了!」

不一會,凱格哈特已經打開了白龍號的後艙門站在裡面,然後阿角戰艦後面從後飛近艙門,剛好讓他踏著龍鞍上了後座。



「真拿她沒辦法哪。」克撒在阿角的背上吐糟著。

「克撒少校。」聽了克撒的話,凱格哈特回答道:「我也不認同不顧人質的做法。」

「唉,明白啦。」克撒一副無奈的答道。

然後,提起一副銳利的眼神看著敵船,說道:「要上了。」

只見凱格哈特亦以同樣銳利的眼神看著敵船上的人質。
總算到了最後的時刻了。

在重重包圍之中,這孤獨的船上的水手都是這樣想著。

一切都是兩個月前,這艘船來到他們的暱藏地時開始的。

起初,他們以為這只是尋常的商船,怎料在要登船搶掠的時候,船上竟然來了一群遠方的同伴。

這群同伴帶來了他們在遠方襲擊敵人而失敗,還有敵人的商船隊出發的消息。

而他們明白的是,要是這次不打擊他們的話,就再沒有更好的機會了。

於是,他們將船的名字改為「臯列亞號」,與這些年來剩下的戰艦一起,作最後的出擊了。

然後,如他們所料,即令十多年以後,他們還是敵不過尼夫治亞的海軍。

不過不要緊,他們最重要的任務,只是要令他們登上這船,和將眼前兩個可惡的妖人在他們面前殺了而已。

只要能夠在尼夫治亞接觸到翼人族群的代表時讓她死亡,就可以讓敵國國內的同伴大造文章,聲稱翼人的死是尼夫治亞的責任,令本身就有翼人居住的尼夫治亞引起內部紛爭。

因為更大的戰爭要來臨了,所以必須削弱敵人每一分的力量。

而現在,終於來到這時候了。

本來,是可以就這樣在他們面前殺了這二人的,但是為了更長遠的目的,必須要他們登船作戰。弓箭手都已經準備就緒,一邊將這船一直迫近,令敵人耐不住攻過來搶救的一刻將眼前的人射成箭豬,就成功了。

但是,尼夫治亞海軍竟然乖乖的盡數散開。

那艘浮在空中的戰艦倒是一直在不遠處跟隨著,但是卻仍然在弩機石砲的範圍以外。

倒是那頭可惡的龍自空中猛然襲來了。就在略過臯列亞號一刻,龍上的騎兵竟然一下跳進水裡。水手都不明所以的往騎兵墮海的方向注目。但同時,火焰卻在眾弓手的面前爆發開來,爆風將眾人都吹倒了,搭在弦上的箭也吹飛了。

而在爆風的後面,竟已站著敵人的身姿。




落地一刻,克撒心想:真倒霉,將光繞圖陣給摔壞了。

克撒為了在敵人放箭射人之前著艦,靠著衣服上光繞的圖陣隱形同時,將自己的外套捲著火球丟到水裡去了。這樣從船舷看上去就像克撒下水一樣。然後順向弓手們賞一個火球就拔刀往船頭堡上跳。雖然著地的震盪太猛,將光繞圖陣撞壞了,但反正已經著艦了,暫時也用不著。

站在甲板上的克撒,凝視著眼前一眾敵人,又抽出一個火球往前一擲,正要向船首洶湧而來的海盜們不是被吹飛到就是被火球中射出的鐵片射死,只有一名海盜正抵住了爆風追往克撒的背後,正要襲向頭也不回的轉身步開,拔出短劍解下了柱上綁著人質的繩索的青年。青年正想回避,但轉身時人卻不見了,只聞一句「魔龍啊」失聲慘叫。

卻見阿角猛烈略過甲板,將海盜從左胸貫穿掛在角上揚長而去,留下一個自龍鞍上拋出來的人影。

那人影背著三支長槍,在空中旋轉了一周,然後「呯」一聲的雙腳著地。

只是由著地時似幾乎像是屁股著地一樣的姿態,怎看都像是從龍背上摔下來的。

「沒事吧?中尉。」看到此景,克撒若無其事的說道。

蹲在甲板上的凱格哈特一個箭步踏前,將一名正衝上船頭堡的海盜從胸口刺穿,然後將掙扎著的被刺者抬起擋住了迎面飛來的幾支箭。

「你的拍擋還真亂來啊。」

「恐怕是你的空戰技術生疏了吧?」克撒苦笑著回應。

凱格哈特在克撒躍出龍鞍以後,原以為阿角會放緩速度轉身再讓他照樣躍到甲板上。怎料阿角是一頭狂衝而去,然後全速轉頭,幾乎就將凱格哈特要拋出去。不單如此,阿角轉身後看到往克撒衝去的海盜,立即往船頭堡俯衝,用頭上的角撞上敵人身上,然後立即爬升離去。被一連串的動作晃得亂了動作的凱格哈特,雖在爬升的一刻抓緊了減速的時機離開了龍鞍,後腳卻被早速離去的阿角拖起了,只是在空中全力轉身才不致於人仰馬翻的摔到船頭堡上。

片刻間,要湧上船頭堡的人也越來越多,於是克撒索性擲一個火球將步上船頭堡的樓梯炸得稀爛,讓凱格哈特輕鬆的將辛苦爬上船頭堡的海盜逐個刺穿。

同時,也讓克撒稍為看一眼了他所救之人的面目:那是一男一女,女的背上長著雙翼,身上一襲西方人的平民素衣,看來是偽裝成平民的工夫吧?可惜從背面露出來的雙翼卻把身份暴露了。男的則一身東方素襖的裝扮,怎看都像是個出雲人。

「翼人族長,請趁現在撤退到此艦弓箭手射程以外。」

「嗯…!?」

剛剛從柱子上被解下的少女,驚訝的望著說話的青年,然後又望向身邊一身素襖的男子。

「大人,不要緊的,我很快會到妳那裡。」

「不行!上一次你都是這樣說的!我不可以再讓你丟下我!」翼人少女急著說道:「我都可以戰鬥!」

克撒聽了,卻冷漠的回應:「別逞強了。眼下他們足有二三十個弓箭手,妳就算再強,還沒攻擊被射成箭豬了。」

「我看不用等她飛上去了。」凱格哈特又道。

往前一望,果然站了整排弓箭手。

克撒卻是不慌不忙的走到前面說:「凱格,換我上。」再從腰間抽出一支長劍拋到後面的出雲人面前:「願你不需要用上它。」

然後,在他們放出弓箭的時候,他也擲出了火球。兩者在空中交匯,然後火球爆炸,將箭吹散了。

但是在爆風後面立即就飛來了下一批箭。

「嘖。」凱格哈特一見形勢不妙,正要撲上去護著克撒。卻只見克撒消失在一陣爆風中間。

一個人影自爆風後面滾開。像是反作用力驅使似的,一個火球反方向射到弓箭手的面前將他們吹散。

這時白龍號已經駛到臯列亞號的上空,穿著輕裝盔甲,拿著短槍的士兵隨著精靈族的少女弓手拉著繩索躍到甲板上,將船員重重包圍。

「喲,華麗的救星登場囉!」

「險些就成了華麗的收屍了。」看著雅多娜提起長弓一副帥氣的樣子,凱格哈特沒趣的說著。

「哎呀,就別那麼冷淡嘛…」

在二人嘴巴上你來我往的同時,另一位隨著士兵跳下來的少女,卻是慌張的找著另一個身影。

「克撒!克撒!您在哪裡?」

絲伯蘭跑到船舷旁邊一個抱著肩頭滾地的青年處。他的配刀就插在旁邊的船舷。






「跟予定一樣,反應裝甲成功地作動了,只是硫磺量…哇啊啊!!」躺在病床上的青年話沒說完,就像是求饒一樣抓著絲伯蘭的裙角喊著:「慢一點哇啊!!!!」

絲伯蘭的確是一副同情的樣子看著克撒,一邊「忍耐著,忍耐著」的說著。

但是造成慘叫的元兇倒是完全不為所動。

「拉傷了胳臂還在裝帥啊。」拿著一支支幼短的刺針的一個老人,熟練的模著青年背上的穴位,然後將針一支一支的打進去:「下針哪有慢的?」

「所以說等我準備好才刺吧哇啊啊!!!」

「到你知道我要下針的時候肌肉不就抽筋一樣的縮起來了?」老醫生又下一針,說:「我看你是有受傷恐懼症吧?真奇怪,明明是揮劍的人,卻那麼怕痛?」

說著,青年那個右肩已經掛上了十多支短針,醫生似乎是刺夠了,就拿了支香在旁邊烘著。

這時克撒倒再沒有慘叫,反是一副酸軟的樣子躺著。

雖然左手還是抓著絲伯蘭的裙角。

然後,另一個穿著紅色短裙的女性又走進醫療室。

「哇噢,這是新的被虐狂玩意嗎?」

「所以說叫做針灸啦准尉~」克撒在床上扁起眼睛反抗著。

「叫做針炙的虐狂玩意?」


克撒被駁得無言以對,像死人一樣卧在床上。良久,又抬頭說:「人質安置好了沒有?」

「貴賓當然已經住在貴賓房了喔!只是雙方的代表一個傷得抓著女管家的裙子,一個怕得抱著侍衛不放,所以還是明天才會面好了。」

面對雅多娜的冷嘲熱諷,克撒倒是毫不相讓:「那至少也讓他們知道我們是誰吧。要是我在對方不申明自己是誰的情況下被人提著弓帶到密室裡的話,不害怕才怪。」

絲伯蘭聽了倒是小聲道:「克撒,只是,雅多娜姐是放下武器才替他們帶路的喔。」

對此,克撒當然是無言以對。

又良久,氣氛開始凝結了,於是絲伯蘭又說:「時間也不早了,既然今天萬事都辦妥了,不如大家還是早點休息吧。」

只見雅多娜搶在克撒之前說:「也好喲!只是小菲娜要休息的話,就只有勞煩卡爾仔去開戰艦啦!」

老醫生終於將短針由背上拔走了,克撒也坐起來,接住絲伯蘭遞來的外衣答道:「反正那位副艦長好像整天沒工作過吧?」

絲伯蘭倒是一副稍為正經的樣子望著青年,溫心的說:「這又說得太過份了吧?」

結果在克撒一行人帶著被褥集合在戰艦後面的貨艙時,卡爾還是來了。

於是克撒向眾人問:「現在到底是誰操縱戰艦?」

「沒有人啊,現在白龍號就是一直向前飛直到明天了!」雅多娜打趣說。

「明白,那明天這條船走上北極的話我們就先將責任者 - 艦長和副艦長宰了,男的用來生火,女的煮成熟食。」克撒爽快的答道。

只見『責任者』之一的卡爾嚇得連毛孔都豎直了,一頭大汗嚇得說不出話來。菲娜則是在牆角縮緊了,戰戰兢兢的回答道:「這這這太過份了吧?菲娜明明已經設定了自動航行的說…」

「我倒沒聽過『自動航行』這回事…」

「哦,原來克仔有這種『特殊癖好』啊。」克撒還沒說完,雅多娜就搶著說道。

克撒立時瞪大了眼睛望著雅多娜。

同時絲伯蘭微笑著說:「對新兵不要太嚴厲喔。」

凱格哈特也笑道:「不了解情況就責備部下可不是太好的習慣呢。」

於是克撒又向絲伯蘭射出求饒的視線,然後又扁眼望向接著說話的凱格哈特 - 凱格果然是孤狼,連微笑的眼神也特別冷酷。

然後克撒只有一副無奈的樣子向前彎腰倒到地上一直呆著,他對自動航行的疑問則被永遠地無視了。

絲伯蘭此時倒是走到克撒身旁,笑著在他身下墊上褥子枕頭,在身上蓋上被,然後自己坐在枕邊。

「今天辛苦您了,所以請好好睡一覺吧。」

與眾人一樣還在驚訝著的克撒,倒是一邊被模著腦袋,一邊小聲在唸:「這才是過份吧…」

雅多娜倒是拍手讚道:「小蘭果然是連『波尼斯的食人龍』都能馴服呢!」

只見此時被窩中伸出一隻手指指著一團將艙門徹底遮蔽的白毛說:「我不記得我曾經讓這傢伙吃人。」

白毛中立即捲出了一個有角的龍頭向克撒叫著點頭。

「呀哈哈抱歉呢小角…」

雅多娜連忙道歉,於是龍頭又捲回毛團中。

良久,卡爾又問:「其實,現在的皇帝到底是怎樣繼位的?」

這時雅多娜又再現身說法。

「這個嘛!開國皇帝雖與前朝的皇帝不同 - 日夜不休做了四十多年的苦工!於是終於累垮了,一病不起。於是就將最疼的兒子到床前,說:『明天就到你啦!』於是第二天先皇就死了,現在的皇帝平安登基。」

克撒倒在被窩中唸著:「有點不對吧…」
本帖最後由 Nomad 於 2009/12/20 16:01 編輯

真的不對。

自古後宮皇子百人,靠一己喜好何來眾望所歸?人人都爭帝位,何來平穩渡過?

更何況那時並不是晴朗的白天,而是漆黑的晚上。

那夜,皇宮中的人全都將自己閉在不同的房間。

如同一群人正以皇宮所有人的生命放在棋盤之上,棋士盤算著下一步,而旁觀的只望自己一家平安。

當中,有著一個無意博奕的棋士。
        
「國家就拜託你了。」

他仍然想著如何實現斷氣不久的皇的這句話。

「皇兒,你要原諒父皇…」

那晚皇召他到床邊,皇子看見的,是一個無力的老人躺在床上。

皇望一望眼前的兒子,只有這句話,和一聲嘆息。

皇的大兒子慎本是長子,依禮該以他為太子,可惜慎兒生性懦鈍,做事都是成事不足反累大局,最終只有無奈將他廢了…

五皇子武兒性格剛烈,橫行霸道,一直恃著北方守彊一段日子有點戰功就自滿起來,回到宮中也無心向學。皇已時刻勸戒,卻冥頑不靈。皇子武之才,實只能統率一軍而已,要治一州一郡且不足矣。

七子皇子興乖巧聰慧,本來大有所望。無奈他恃才傲物,目中無人,與那些西方來的文人教士聚首之後,更加勾結禮部,只顧爭權宣教,以揚教宣德為名目結黨分派,狂傲之極,甚至連尊師祭祖的王道孝義都拋諸腦後了…

皇戎馬一生,看盡亂世間父子相爭、夫婦分離、兄弟相殺而食的世態炎涼之事。皇統一天下,在位三十年每日為國操勞,就是為了百姓不再經歷這些人間悲劇。三十年,終於天下初平,百姓開始過著平穩的日子,膝下的兒子卻為了朝上一張沈重的爛椅骨肉相殘。皇也只能嘆天意弄人,要世間的家都安居樂業,皇的家卻彷如亂世。

思緒至此,皇連回望人生的氣魄都為嘆息所吹散了。

可是,望向身旁,皇又看到了曙光。

這三皇子禧,十六歲就被派到北方守彊,蠻夷平定了,就到中原督察水利農政。眾多皇子當中,其他的兄弟都只顧立黨派,分親疏,靠著一些巧言令色的怪力亂神去圖謀權力,只有他四處為了國家奔波。

當皇子禧回到京城,既沒有結黨謀私,也沒有與兄弟表爭功爭寵,而皇還要將他辛苦組織的能幹幕僚發散各地,將他苦心經營的抗夷軍從調到四方守土,他仍然毫無怨言,安守本份將在京城的工作做得妥當。

但是,皇就知道,皇子禧根本無心繼位。皇子深知國不是因為皇帝存在,也不是為了鬼神存在,而是因為人民而存在的。聖人曰:『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正是因為只有『人』才會組成國家,只有『人』才有『天下』。只有照顧他們,教育他們,給他們一同生存的道路,國才會存續下去。

正因為『權』不過是應天下存續而生的一切苦惱業障,所以皇子禧從來無心爭奪。皇帝都知道。

只是,皇將死,而皇必須為天下百姓著想,選出最能治世的新皇。皇子禧是皇子,而他適任繼位,是故他就是一千個不情願也得代父皇坐上這張破椅,這是老皇帝的責任,也是老皇帝為人之父所負他的。

皇越想說話是無力,越是無力,卻痛苦的抽搐著,抓著最後的氣力說話。

他看到父親的樣子,心痛了,扶著床上的老人叫著:「父皇!」

「禧兒啊…」皇抓緊了他的衣袖,說道:「原諒父皇,這國家就只有拜託你了。」

然後,皇將要說的話說完了,安穩的躺回床上。

但是,正是因為這皇子無意黨爭,在皇召他回來之後,在朝中就沒有他的勢力。在這宮中,他論文沒有五皇子那種整個禮部結黨的支持,論武不如統率禁軍的七皇子。哪怕他有先皇御旨,明天早朝一到,還是只有這兩位皇子持著勢力與武力之爭。

「只是父皇,你就算在此傳位給我,以現在的形勢,我又如何坐上去呢…」

面對眼中閃著淚光的皇子,老人伸出了枯竭的手,撫著他的頭說:「傻孩子」

然後,皇再沒有說話,慢慢的失去了呼吸了。

留下了一個迷茫的三皇子走到禁城的宗廟之中,茫然的望著前朝眾帝的靈位。

現在向百官拿出皇的信物,說出皇的遺言的話,雖然禮部以外的官員都大概能順服,但恐怕也只有換來七皇子手下禁軍的抹殺吧?難道,真的要仗著自己孤身一人與身邊筆直的配刀去成全忠孝嗎?

然後,一大群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皇子轉身看著他們,恐怕是另一個皇子要來要他的命了。怎料所來之人一身穿著的都是禁軍所沒有的樸實的盔甲,而帶頭的人更是一副熟悉的面孔。

「威遠野戰軍袁勇護駕來遲,請殿下賜罪!」

「袁勇?竟然是你啊!」看到從前抗夷軍中共事的猛將之子,皇子既喜亦驚,問道:「你們怎會到此?護駕是甚麼回事?」

然後衛軍後面步出一另一個衰老的影子,手上拿著一卷綉著正龍紋象的黃絹。

「皇叔!」

皇子禧一時無言了,兩行銀光自眼睛畫到下顎。

「父皇…我知道了…我會照做的…我會照做的…」

於是,在拿著皇諭的皇叔、野戰軍和朝臣的擁護下,其他皇子都無敢抗旨。第二天皇子穿上孝服了上朝,禁城終於平安的渡過了先帝離開的一晚。

皇死了,守孝三月,皇又繼位。永泰四十年結束,永和元年開始。

而十二年後的這一天,來自異地的少女在白龍號一眾的讚賞中,複誦了這個她故鄉消失的時刻,在這偉大的國家中發生的故事。

這刻,她望向身旁的青年。

彷彿與少女身後的龍相應著一樣,青年睡著了。

與睡得悠然自在的阿角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克撒彷彿是劍離開了身邊就失去了力量一樣,不安無力的抓著少女的裙角。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夢中,青年低聲呻吟著。

顯然,十二年前的這一天,青年也遇上他的故事。一個可怕的故事。
麻煩版主可不可以替我將22#的"六"改回"五"?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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