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覆 發帖

[原創作品] 總理的命

連日來,總理馬不停蹄,來往多個災區,指揮救災工作。
我明白,總理盛年時的躊躇滿志,到了遲暮之年,方能著手實現。他要以百倍的意志、百倍的衝勁,來彌補體力及精神的衰退。
在機上,總理靠著淡黃的燈光,仔細閱讀來自目的地報告及地圖。燈光就像順著嶙峋岩石細流的瀑布,柔柔濺在總理班駁的臉上。
我半生青春,都是總理所撰寫的。
看著他這張臉,原來,我們大家都老了。
總理,這裡離災區還有一段路程,你還是休息一會吧!”
我給總理端一杯暖暖的紅茶。
哪裡來的熱水呢?”總理抬頭問道,聲音有點沙啞。
是從機上的軍士拿來的,總理你喝。我答道。
怎行呢?健兒們還要喝呀?來…來,我口袋裡有三個茶包,是蓓莉給我的,你去分給健兒們吧!”總理答道。
總理,你怎麼多是這樣呢?”我答道。
總理笑著不答,將手裡的茶包放回口袋裡。
小張﹐還有多久才到呢?”總理望著出窗外。
眼下,盡是烏燈黑火,是點點繁星下的烏燈黑火。
剛才徐書記說到,大概要四個多小時…
四個多小時啊…總理仍舊望出門窗外,輕輕地咬著下唇。
他除下眼鏡,緊緊地瞇著雙眼,眼角散開著一網深遠的皺紋。
小張!你來看看!那兒是不是有點燈光!!快來!”總理急急揮手。
我快快走在總理的跟前,順著總理的目光往機外。
總理!在哪?在哪?”
我找不著總理口中的燈光。
!你看看!就是這兒!就是這兒!只要抓緊時間,就可以救多一個活的!”
你放心!總理!我相信官兵們會遵照軍令狀,日夜兼程,相信很快打通陸路,立即進行救災!”
是…是嗎?我下了軍令狀了嗎?”總理臉色略帶猶疑。
早在出訪日本之時,總理的記憶力,已經有點衰退的徵兆。打過捧球當晚,總理在酒店房間感到有點昏暈。當晚經醫生診治後,服過點藥後,睡得比平日安好。
是從未有過的安好。
自此,總理每天都要服藥。
!總理!大家現在已全速趕往汶川,等候總理的指揮和訓話!”我再將枱上的那杯紅茶,推近總理手背。
哦…是汶川嗎?看來,我真的有點累了…總理輕拍額頭,微笑不答。
總理,我想你真的要休息一下,你真的太勞累了!”
教人怎睡得著哩?”總理低頭望著眼前的紅茶,搖頭一嘆。
總理,你的心恴,廣大人民會明白的!”
可惜呀,蒼天不明白呀!”總理握著拳頭。
總理抬起頭來,望出窗外。
小張,你還記得我的侄兒義泉嗎?”總理說。
你說義泉?見過,我當然見過,還是當年在湖南碰見,説起來差不多有四、五年吧!”
他一家就是在綿竹裡上班,兒子就是在那間倒場塌的中學上學…
總理仍然望出窗外。
哪…哪…總理你有跟他們聯絡上嗎?”
你記得那一晚,我們就在小學外面的救護站,探望那些小孩嗎?”
總理仍是望出窗外。
那一晚,到處不是沒有了孩子的父母,就是沒有了父母的孩子…官兵們和救護們進進出出,可是抬進來的都是死的…
我…我…明白…
那一刻,我也曉不得說什麼。
“`還記得我安慰哪個穿橙色皮襖的娃兒嘛?”
記得…我記得…
唔…是的…我跟她說過話以後,我就抬起頭來,到處望,到處找他們…可是就是再望,還是一個也找不到。
總理搓搓眼睛,載上眼鏡,再往窗外去望。
義泉他也是攪地質測量的…你明白嗎?他也是地質測量的…總理哽咽。
在帳篷裡,我就是望,拚命地去望…我身邊就是給官員密密的圍著,地上蹲著是一批又一批的災民,我望不遠,找不著呀…
總理…你要保重…
我只能說這些了。
救護員抬了什麼人進來,我…我也看不到…呆在地上的,我找不著…剛送不來的…我看不到…
在我們盪漾著,就只有直昇機螺旋槳的聲音。
總理回過頭來,閤著手,低頭閉目。
小張,你…真的…看不到那些燈光嗎?是我看錯了嗎?”總理問道。
總理…需要我幫你打聽一下消息嗎?”我冒昧問道。
總理還是垂下頭,閤著手。
他嘆了一口氣。
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他們和千千萬萬的災民,我會衷心祝福他們…
在這柔弱的黃光下,總理的皺紋更見深陷,更見斑駁。過去,我們都說總理什麼都懂,就是不懂老,年紀再大,太陽再曬,皮膚還是精光的﹔可是現在,時間還是追上了他,他,也是人,也會老,也會累。
我明白總理他想什麼,他作為救災的總指揮,他寧願擱下親人的生死,也不想自己的情緒受到影響。倒下的,已經倒下﹔沒倒下的,絕不能倒下。
有時候,我也覺得總理將所有事情都抓得緊緊,心情放鬆不了。
但再勸他,他也不會聽不進去。
我望著總理徐徐睡著的一刻,我明白這,就是總理的命。
返回列表
高級模式 | 發新話題
B Color Image Link Quote Code Smilies
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