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斷水

網路上從別人的blog中找到了活生生的例子：

外婆

外婆今年８２歲，算是高齡了，是個倔強固執任性的女人，雖然只有國小畢業，識字不多，
但是做了一輩子家庭主婦的她相當能幹，除了照顧七個孩子長大，我們這一群內外孫幾乎都
被她帶過，有的甚至從嬰兒帶到小學畢業。

最懷念的就是小時候我們這群小鬼頭每年端午節都要吃外婆包的粽子，中秋節都會在外婆家
烤肉，過年則是放鞭炮，然後吃外婆做的年菜，我最喜歡吃外婆煎的年糕了！隨著我們漸漸
長大，各自發展，就再也沒一起烤肉、放鞭炮了，外婆體力也漸漸衰退，到今年端午節第一
次沒包粽子給大家吃，家中也沒人跟外婆學包粽子，畢竟菜市場幾乎隨時都有賣，可是我還
是覺得很可惜....

大概是我高中的某一年，外婆中風了，外婆中風的前夕，孫兒輩中有人夢見外婆身體的左半
邊黑掉了，當時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怪夢，後來外婆左半身中風才恍然明白，幸好及時送醫，
經過好一段時間的復建，也只恢復大概七八成，堅強的外婆很有毅力，出院後每天爬樓梯、
捏黏土，很認真的自己在家復建，到現在外婆雖然走路不是很穩，但是還是能自己去菜市場
買菜，算是很厲害的！

媽媽跟我講過，以前兩個阿祖對外婆很不好，在那個年代，公婆欺負媳婦算是常態吧！尤其
女阿祖很壞，常常在男阿祖耳邊說外婆的壞話，叫男阿祖拿棍子去打外婆，有一次外婆正在
廚房煮飯，男阿祖突然跑進去，馬上棍子就打在外婆的腿上，媽媽和大姊正好在旁邊幫忙煮
飯，一直叫外婆趕快跑，外婆還是站在那邊不肯走，說＂她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跑？＂
後來還是媽媽和大姊硬拉著外婆跑出去，這類的事情不勝枚舉，令媽媽印象十分深刻。

我大一那年算是很大的轉捩點，那時大表姊決定跑去信基督教，然後開始拉家族的人一起去
信教，外婆、三個表姊、表姊的男友、甚至我都被拉去，最令人驚訝的是外婆！外婆是個傳
統守舊的人，吃素多年、長年拜拜的她竟然真的受洗成為基督徒，從此開葷！被拉去信教的
人到後來只剩下大表姊、二表姊和外婆是真正基督徒，其他都放棄了。

信教事件在家族掀起軒然大波，算是第一個撕裂傷，家族的人其實沒有特別虔誠的信仰，不
過主要還是以佛道混合的傳統生活觀做依歸，媽媽和幾位阿姨一直無法原諒大表姊拉外婆去
信教的行為造成了家族的分裂，今年外公生病住院時，大表姊曾帶一群基督徒和牧師去病房
為外公禱告，據說吵得隔壁病床的病人很受不了，還要牧師影響外公，讓原本打算以傳統方
式辦喪事的外公改用基督教儀式，媽媽和阿姨們知道後非常生氣，雖然外公最後還是用傳統
方式辦喪事，可是外婆卻未參與任何一場法事，只是在旁邊看，我覺得很難過。

上週六早上，我和朋友約好去看電影，卻因為媽媽接到舅公電話，說外婆自己跑去醫院看病
結果身上錢不夠付醫藥費，她沒有手機，跟好心小姐借手機打到阿姨家，剛好阿姨不在家，
她不記得其他電話，只記得舅公家電話，只好跟舅公求救，舅公趕緊打給媽媽，要媽媽去接
外婆，媽媽要負責開車就無法進醫院找外婆，於是我跟媽媽一起去醫院，先跟朋友說會晚點
到，然後進醫院找外婆。

外婆一看到我就紅著眼眶說＂因為今天要抽血，從昨晚十點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我聽了
好心疼，她有眩暈的毛病，也曾經在家因為眩暈而倒地，沒人在旁邊照顧其實很危險，我幫
她跟護士確認要做哪三項檢查，然後扶她去檢驗室，跟她說檢查的順序和地方，請護士幫忙
照顧她，因為我還要趕去別的地方，外婆聽到後，要我放心，她沒問題，叫我趕快去，她堅
強的模樣讓我心中一擰，差點飆淚，我再次叮嚀護士之後離開醫院，媽媽載我去信義華納，
在車上時也聯絡上阿姨，要去載阿姨跟媽媽一起去醫院幫忙照顧外婆、載外婆回家。

外婆不是聖人，當然也做錯過很多不該做的決定，任性的她也常常想到什麼就要做什麼，讓
媽媽和阿姨們很頭疼，可是她現在畢竟是個年老多病的老人，沒人知道她還能活多久，所以
有時間還是會帶她出去吃飯或走走，她也會自己去菜市場買菜、自己坐公車去教會做禮拜，
她也怕寂寞，沒人跟她講話很孤單，我們有時很氣她做錯的決定，有時又覺得她很可憐。

外婆不是高知識份子，很多事情不懂，那些做錯的決定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指責她、怪她、
怨她都已於事無補，倒不如放下心中的怨憤，也放過自己，不斷翻舊帳就像一直去摳結痂的
傷口一樣，只會讓傷口永遠好不了，讓自己不快樂，生命苦短，還是多珍惜能夠和外婆在一
起的時光比較重要。

ＰＳ.
我無意引起宗教爭執，信仰不同沒什麼好爭的，但是基督教造成這個家族的分裂是鐵錚錚的
事實，原本我們這群內外孫感情很好，現在卻四分五裂形同陌路也是事實，我信過基督教，
所以我大致了解基督教的內容，我不會否定基督教，可是現在的我已經選擇皈依為佛教徒，
不可能再走回頭路的，請不要沒事跟我筆戰，我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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