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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一貼 - 救主之國(仮題)

本帖最後由 Nomad 於 2009/4/22 00:17 編輯

說在前面

這其實是在舊版已經貼過,後來因為中大事件而除下的小說。

因為寫到現在前七話就已經寫了四年的關係,所以幾乎每一話的文筆都稍有不同
本來是打算先重新整理一下文筆和次序才貼上來的,後面也還沒寫好
不過因為HRTBRK兄的打賭,只好一邊貼一邊改了。
想起來,一直想要整理,但是因為學業忙碌的關係,連救主之國這"仮題"都沒改,還真慚愧
還是一句,文筆未必通順,故事也未必連貫,請多多包函
本帖最後由 Nomad 於 2009/4/25 01:29 編輯

Prologue
利夫治亞共和國首都.波尼斯市
早上,太陽如期地從山上出現,耀眼的陽光照遍了城市,從窗口透進少年的家,灑在熟睡的少年的臉上。
而少年則轉身開光線,繼續貪婪地享受著造夢的時間。但這時候,身邊的一個小木盒卻突然震動起來了。少年聞聲便懶洋洋地起床打開木盒,然後一本正經地對著盒中的水晶:
「早晨,我是克撒。」
「早晨!」從水晶傳出來的是一個精神奕奕的老人的聲音。
「艾頓老師?找我有甚麼事?
「今天外交部發下了一個委託給你。」
外交部?平日給我委託的都是軍方吧? 克撒心想,於是他苦笑著:「外交部找我?派我去談判的話可是鐵定失敗哦。」
對方也報以一笑:「你過來我的辦公室後再給你詳細的委託容吧。放心,都是你能做的。」
,明白了,我現在就來。」語畢,克撒把盒子關上。然後他走到衣櫃處換上行裝,再穿起法師袍,就離開小屋往『馬基斯』的本部方向走去。
然後,克撒來到這一座用白色的石磚和鋼材所建成的六層高的大型建築物。克撒走進正面的木製大門,穿過了大堂,數個實驗室和班房,然後沿著樓梯走上四樓,最後走到一個房間前面,扣門,:「老師,我是克撒。」
「進來吧!」房中傳來老人精神奕奕的聲音。
克撒開門走進辦公室中,賢者歐伯尼.艾頓已經坐在桌子後等待著。克撒,把巫師袍下,然後逕自坐在桌子對面的椅子上。
「那,委託的容是甚麼?
歐伯尼將桌上的交件翻了兩翻,然後拿出其中一份付上筒地圖的資料遞給克撒:「把今年有關迪尤斯聯合公國(Deus Union)的軍事情報送到哈林王國。」
克撒接過了文件,漫不經心地:「是完成波尼斯協定中年交換情報的義務吧?
十年前,迪尤斯宗教聯合王國,一個全國都信奉一個名為亞基的一個闢佑眾生之神,並將神的法典視為唯一真理的巨大國度,同時向迪尤斯東北方以利夫治亞共和國為首的四國,和東南方的哈林王國發動了稱為聖戰的侵略戰。激戰之後,利夫治亞國門前的三大王國滅亡,哈林王國也是生靈塗灰。為免聯合王國軍的侵略再度得逞,利夫治亞和哈林與大陸西北方的沙基亞王國達成了波尼斯軍事協定。協定中其中一項,正是三國必須定期交換有關迪尤斯的軍事情報。
然而,由於聖戰後原來屬於三國國境的,利夫治亞和哈林間的通商道路,被迪尤斯所佔據了,這種情報交換也變得格外困難。
「對,還要替我們訂購的二千支鋼刀簽收。最近迪尤斯在邊境加強了巡察,派你去越過國境是最安全的。」
「即是我抽中了下下簽哦。」克撒苦笑著
「不用這樣嘛,畢竟你已經多次進出迪尤斯國境,這個任務對你而言不是甚麼難事吧?
「明白了」克撒仍然苦笑著的回應「我準備一下就出發吧。」
「還有,」歐伯尼又從桌面上拿出一份稿子遞給克撒,以一種倜侃的口吻:「我知道你對著陌生人話會有點緊張,所以預先替你準備好講稿了。」
這下子克撒顯出一個更加無奈的苦笑,拿著講稿裝成雙目無神,全身無力的樣子:,那我就像這樣種死不斷氣的樣子用可能最生硬的語氣在哈林王國的領主面前照著稿子讀出台詞好了。不過我不敢肯定領主會照著稿子的容回應我啊。」
克撒的回應讓二人笑了良久,然後歐伯尼:「就這樣。就當是個輕鬆的國外假期吧。」
克撒一邊從椅子中站起來,又拾起椅背上的法師袍,一邊打趣著:,在戰時區域中以射箭和當靶子作為假期活動吧?
二人又在歡笑中互相敬禮,然後克撒離開了歐伯尼的辦公室。
「其實你才不是那種愛好安逸的人呢。」聽著克撒離開的腳步聲,辦公室中的老人如此喃喃著。
於是克撒就起程了,在首都附近的空艦船舶基地搭上順路進往邊境巡邏的浮舟號空中戰艦,準備在邊境的軍營找來一匹馬,再喬裝成聯合王國境的旅人就潛入了迪尤斯國境。
不過由於共和國的邊境都是嚴峻的山脈,只有一個可供通過的隘口,加上時間是冬天,寒冷非常,故此浮舟號的艦長倒是親切地把克撒載到迪尤斯境

確一點來,克撒所經過的這一個區域應該被稱為『原米勒斯王國,拉達王國和奧撤王國領土』。十年前迪尤斯以亞基教團的教皇的領導下發動了第一次大聖戰,全
國五十萬大軍同時壓向利夫治亞共和所在的東北方和哈林所在的東南方。而三個王國在聖戰中全被消滅了,三個月被屠殺的三國人民達到四百萬之譜,生還者不是逃到利夫治亞共和國,就是較遠的沙基亞王國,更甚者只有望地到充滿各種魔物的森林和哈林北部的高地,而這些人在魔物的威脅下到底有沒有生存的空間也成疑問。

這個原本是一千萬人安居樂業的地方,現在只剩下那些逃走不及而成為迪尤斯奴隸的亡國之民,他們那些自小被強迫接受亞基教團教育而樂於為教團服務,甚至樂於
把作為異教徒的父母交給宗教審判所處死的新的一代人,還有為了保持宗教統一性而四出尋找異教徒並處死的宗教裁判團。當然,還有一些原國民逃到較偏僻的地方
組成了山寨,但是他們到底是否已經淪為單純的強盜,還是十年之後仍然抱著復國的希冀,並沒有人知道。
正如歐伯尼所言,越過迪尤斯國境到哈林王國對於克撒而言一點難度都沒有

知迪尤斯軍巡邏模式的他,要避開聯合王國各要塞附近的巡邏簡直是易如反掌,而那些不會刻意去留意周圍個人的一般平民,根本就看不出克撒是個魔術師。最重
要的是,克撒人生中最早的八年,正是在迪尤斯聯合王國中渡過的。雖然克撒的語言學習能力非常之低,但由於某些原因的關係,這八年令克撒熟知迪尤斯聯合王國
的國教
亞基神教的所有細節,克撒甚至完全熟知亞基教徒的話和思考方式。所以,當宗教裁判團四出巡邏進行循例的問話時,克撒能偽裝得比一般教徒還要虔誠。
至於是甚麼經令克撒對於亞基神教那麼熟悉,除了克撒本人之外,沒有人知道。實際上,連克撒本人都堅稱他已經把這些經完全遺忘
除了最後被宗教審判所關在地下大牢中拷問,幾天後被利夫治亞共和軍的特務部隊救出的事以外。
而此行唯一令克撒認為不尋常的,是迪尤斯東南的邊境的城堡多達二十座,當中有八座還沒有畫在利夫治亞軍方的最新地圖上。迪尤斯聯合王國壓根兒把哈林的西方國境給重重包圍了。
向東南越過了迪尤斯領土,就來到了沙伯.阿伯荒地。實際上,這個地方應該被稱為哈林領的沙伯.阿伯城城郊才對
至少十年前,這裡曾經是那個繁榮的商業都市。十年前的聖戰中,迪尤斯集結了二十萬兵力
包括三千個巨鷹騎士
把只有五萬駐軍的此城重重圍困,結果半年後沙伯.阿伯守軍終擋不住由自軍四倍的地上兵力和覆蓋天空的巨鷹騎士所組成的包圍網,戰至一兵一卒的全滅了。沙伯.阿伯本城一百萬居民在五天之連同婦女和小孩被完全殺光,城鎮被拆卸焚燬
當時亞基教團的隨軍教士還把這一刻比成經書上的預言。根據他們自身史記,當時的聖戰軍都將這一次屠殺看成神所賜的勝利。而不時潛入迪尤斯境進行情報活動的克撒,當然也接觸過這類的史冊。
但是潛伏在利夫治亞共和國的亞基教團卻對此史事件口不提。雖然共和國在數年前以間諜罪為由禁止了亞基教團的傳播,但是經常接受軍情部委託的克撒還是能找著一些地下出版的亞基教團刊物
這些刊物當中沙伯.阿伯城被寫成根本沒有被破壞過,而十年前的屠殺事件變成異教徒為了打擊信仰而揑造的偽史。
在聖戰後,迪尤斯封鎖了利夫治亞與哈林間的陸路來往,只有亞基的信徒才可以通過。所以,也沒有共和國人能踏足沙伯.阿伯城確認實情。
而踏進了這個無人之地的克撒總算親眼確認了這件事
沙伯.阿伯城中的建築物都被燒成亂石了,但是當中各種的地基結構仍然隱約可見。地上佈滿了乾涸的人骨。而四周剩下的彷如墓碑的城牆彷如永遠地標誌著這個城市曾經的所在地。彷如感受到死者的哀號,立在遺跡上的克撒默哀片刻,起程到目的地去。
然後,克撒終於來到了哈林王國邊境的要塞都市阿斯.薩非那。



本帖最後由 Nomad 於 2009/4/25 01:29 編輯


就是這裡啊。克撒一邊想著,一邊打量著黃土上城牆和高聳醒目的圓頂樓閣。
但是,當克撒再走近都市的時候,卻有另一樣東西吸引了克撒的視線。
軍營?不對,應該是一早就放棄了的碉堡吧,連外牆都有幾處倒塌了。克撒看著那個以矮小的土牆圍著的地方盤算著。不過,整個營地就剛剛好被前面的土丘擋在阿斯.薩非那的視界以外了,是故意隱藏的嗎?奇怪。
想著,突然一小群騎馬的人從軍營的寨門出來,沙塵滾滾的往都市的南方跑去。
還有人在使用這設施啊!?純粹的信差隊不可能有三,四十人吧?克撒拿起一支長筒望向那群騎乘者,由筒中望到的,是全副武裝的三十多名騎兵,顯然是以行軍進攻的速度跑向目的地。於是克撒遠遠跟蹤著騎兵群,直到他們跑到他們的目的地。
城南五里的農村,騎馬部隊不是向本城報告…他們果然不是正規軍! 彷彿是要證明克撒的想法,在同一刻騎兵群的行動由長筒傳到克撒的眼裡:騎兵們一下就衝進田裡,然後拔出耀眼的鋼刀揮向村中的居民,一些騎兵則開始把村中的人硬拉上馬,在片刻之後就長揚而去,每個人的馬上都有個在掙扎的小女孩。原來是強盜…但不奪金錢,不搶糧食,而且凡是成人和男性都殺光,卻拐走10歲以下的女性…是人口販賣嗎? 當克撒繼續跟蹤著離開村落的騎兵同時,阿斯.薩非那的南城門打開了,一群隊列整齊,揚起綠白二色的軍旗的幾十名騎士沙塵滾滾的奔往農村方向。是由本城來的救兵…也太慢了吧?不,是根本沒有快速對應的方法…像一個旁觀者一樣把這些行為看在眼裡,克撒總覺得有點羞愧,但是遠在五公里處的克撒根本就趕不及去阻止這些人,何況以一個魔術師正面挑戰三十多名武裝份子,根本就是送死的行為。
強盜團逃走的時候繞了一個大圈才回到在城西北方的軍營,跟蹤著的克撒則停在土丘之上,下馬,蹲下,然後拿出長筒望向營中。
原來遺跡的外表之下都建築地下建物的設施啊…但為什麼要用那種殘舊的設施做偽裝?克撒一邊由長筒中望著不同的建物,一邊分析著。作為半碉堡設施,這營並沒有高塔,要潛入就比較容易。那些人從幾個入口中拖出女孩來,這幾個大概是奴隸『住』的地方吧。那這個大概就是馬賊的住所…一座上面有幾個醒目的天窗的建築物吸引了克撒的注意力。玻璃天窗?那麼著重隱密性的軍營中也有這種有數個這種會反光的天窗的建築物…大概只有宗教禮拜的地方才會有那種『裝飾』上的執著吧? 然後,克撒望見方才出寨搶掠的馬賊隊列整齊地魚貫進入會堂,手上拿著的是一木紫色皮革封面的經書。
…『眾典之書』,不會有錯!他們是亞基信徒…但是怎麼他們會在哈林國內!? 然後克撒繼續監視營地,只見又一支車隊從北面的寨門離去。
至此,克撒已經把他現時所需要的情報都收集了,於是他轉身跳上馬背,策馬向阿斯.薩非那跑去。




哈林王國,要塞都市阿斯.薩非那
一個剛好是繞山而建的大城,四周是高聳的城牆,和高四米,闊三米,厚三十厘米的巨大鋼門。通過之後,四周是以白磚砌成的大街,還有緊緊的湊在一起,彷彿是同一座建築物一樣的數不清的樓房。街上的居民,旅者和商人和貨物,川流不息自市集的方向往來。
然而,進城後,克撒第一件事並不是在街上逛。反之,是立即走到城中一所公共澡堂,由頭到腳徹底洗乾淨。
克撒在利夫治亞共和國的時候,是有著每天踏出家門前和歸家後洗澡的習慣,但是迪尤斯宗教聯合領下的人民卻幾乎沒有洗澡這回事
– 亞基教團的僧侶甚至厭惡『身體的潔淨』,認為那是引起性慾的行為。在國內,修女在沒有批准下洗澡可是一種醜聞,就算是貴族婦女,幾個月不洗澡也是最等閒的事。是故偽裝成信徒避開宗教裁判團的克撒也得『入鄉隨俗』,在迪尤斯境內一直不洗澡。
然後,到了阿斯.薩非那城的這一刻,克撒也再忍不住身上噁心的氣味,一下就跑到澡堂洗個乾淨,換上乾淨的衣服,才爽朗的走到街上逛。
阿斯.薩非那城還真是個繁榮的都市。
但是,在大街上走著的克撒也想到為什麼這城市會有今天的繁榮
– 自從沙伯.阿伯城被消滅之後,此城也成為了進入帝國境內之前最後商旅最終的中繼站,於是實際上從前在沙伯.阿伯做的交易都移到阿斯.薩非那城來了。在此一因果去想的話,或者現在阿斯.薩非那城的繁榮是一種悲哀的象徵也說不定。
不過,誠如艾伯老師所言,今天應該是以渡假的心情來這裡的,所以歷史之類的事情,就暫時別管它好了。想著,克撒在街上伸了個懶腰,擺出一個輕鬆的笑容逛著。
作為貿易城,
阿斯.薩非那的眾市集的商人多是從東方來,於是賣的都是東方運來的絲絹,陶瓷器,還有藥材甚至成藥。但是哈林產的黃金,寶石,乳香,抹藥和棉製品等也是非常受歡迎的貨品。尤其寶石在加工後可以成為魔術工具重要的動力源,對於跟魔法技術密不可分的利夫治亞共和國而言可是至關重要。而棉,絲製品對於冬天非常寒冷的共和國人和不時出國辦事的克撒而言更是如同寶物。實際上,克撒在波尼斯市住所中的棉被,正是哈林製造的。當然,還有克撒手上的長筒中的玻璃鏡片,其生產技術也是來自哈林王國。最重要的,是哈林王國出產一種迪尤斯聯合王國需求極大,卻無法生產的一種產品
– 砂糖。是故即令迪尤斯封鎖了哈林邊境,仍然要允許自國的商人進出哈林王國買賣,於是這阿斯.薩非那的各市集也日益熱鬧。
在木攤上買下了一點藥品之後,克撒沿著大街步向城中的冶鐵鋪。
克撒打開冶鐵鋪的木門,鋪內四周是林林總總的刀劍放在不同的貨架和櫃台中,前面是放著數支等待組合的刀身和刀柄的櫃檯,往櫃檯後的門外可以看到半開放的工房。站在櫃檯後的,大概是這店的鐵匠
– 一個精神奕奕,穿著的鬍子大叔,一副豪爽的語氣跟克撒說道:「午安!你需要甚麼幫忙嗎?」
「午安」克撒微笑著,雖然表情看上去十分認真,的回答,然後在腰間掏出了長刀,雙手握鞘交到鐵匠手上「嗯…我這柄太刀保養不是太好,刀身好像有點鈍了,可以替我修一下嗎?」
鐵匠接過長刀,小心翼翼地拔出,然後仔細地檢查表面,說:「唔…刀身上的油脂都結成漬了,這刀是很久沒有抹油吧*?」
「嗯…因為平日在家忙於辦工,所以一直忘了,說起來還真慚愧…」聽到鐵匠一針見血地指出克撒沒有勤保養自己的武器而引致的問題,克撒只好摸著後腦,很不好意思地說著。
「這樣可不行啊,時時保養好自己的工具可是武士必須修養的耐性啊!」鐵匠語重心長的說教著「看?這裡還有點銹蝕呢!」
一面聽著鐵匠說教的克撒就顯得更不好意思了:「嗯…是呢…哈哈」
然後鐵匠一臉自信的笑著說:「不過你放心!這種小問題很容易就會修好了!」
「真的!?」對方雀躍的回答道。
「20分鐘之後這刀就會光潔如新!」說著,鐵匠提著長刀走進工作室「你就在這裡等著吧!」
「嗯!謝謝你!」說畢,克撒開始看著四周的刀劍。哈林王國的刀劍有一個奇異的特徵,就是刀身上有著一種像是畫了格子一樣分開來的水波狀紋路,在國內的鐵匠間這些紋路被稱為『階梯』。由於有這種紋路的刀劍幾乎都是其利斷金,卻又富有適度的彈性,難以折斷,所以這種紋路幾乎成了傳說武器的標誌。共和國不時也能夠依靠魔法技術生產出精良的武裝,但是哈林製的這些鋒利的武裝在生產過程中完全沒有魔術操作,所以也斷絕了受到特殊結界的影響而破壞的可能性。實際上,雖然國內礦產不足,往往要由外地入口礦石材料,但是哈林的武器製造技術甚至遠遠超過了向其出口礦石的國家,所以鄰近國家的優質礦石都跑到哈林去了。當然,由於刀劍上已經有固有的複雜紋路,所以以外力再加上結界來加強這些武裝的強度也顯然極端困難。
「小兄弟!搞妥了!」鐵匠的聲音轉到正注視著刀劍的克撒的耳裡「看!新的一樣。」
「是!」克撒走到鐵匠面前,恭敬地把長刀接回,小心翼翼的拔出,端詳。長刀果然被打磨得像新的一樣
– 原來褪色暗淡的刀身,現在已經反射著刺目的陽光,上面積累的油漬已經一掃而空,乾淨得刀身的肌紋和淬火痕跡彷彿是畫上去的一樣清楚,細看刀身後面露出了黑色的芯鐵的「樋」*,可以看到芯鐵上微妙的圖案。
「謝謝你!」克撒看完刀身之後,滿意地說道。
對方回應道「我說小兄弟,這刀是一柄好刀,但是不太適合你吧?」
「嗯?」克撒驚訝的回應,心裡則是無奈的想著: 大概是他認為我連保養都不會,沒資格用這種上等的刀劍吧。至少,是劍術老師的話,一定會這樣說。
「這是東方武士用的太刀沒錯吧?刀刃剛強無比,彈性也不錯,但就是缺乏了一柔軟度。用此劍之人,大概也是用那種剛烈猛攻的劍法吧?」出乎克撒意料地,鐵匠心心平氣和的分析著:「可是,不是少看你,看小兄弟你的體格,這樣戰鬥大概會很吃力吧?要是沒有那麼大的臂刀卻硬使力的話,更很容易會把刀弄壞呢!」
「嗯」克撒聽到此言,只能顯得更無奈的點頭了。的確,雖然經過了一段鍛鍊的克撒,絕不是那種如同書生一樣的懦弱體質,但是卻沒有那種劍道高手的雄糾糾的體格。而且,克撒長得不算太高*,如果像親衛軍士兵之類的人一樣練成巨大結實的肌肉的話,恐怕克撒不是會長成彪型大漢那麼簡單,而是會被自己的肌肉擋住走不動了
– 以克撒的骨架而言,大概已經到了肌肉質量的界限。所以,雖然用種長刀以這種劍術的戰鬥其實已經是很不錯的做法,但至少武器特性上,這刀並不是最佳的選擇。
「不過,你大概已經習慣了用這種武器的戰法,要改變也很難吧?」說著,鐵匠面上的笑容彷彿表示他已經知道克撒的煩惱。「我可以用這裡的材料替你造一把制式一樣的鋼刀,這樣的話你的刀法就不用改變,但是刀的彈性和柔軟度都會更好,而且更輕,更鋒利。這樣就可以在不改變打法下減低身體的負荷了。」
鐵匠的提議對克撒而言是非常之吸引,實際上,連克撒本人都是這樣想。但是,克撒的反應卻是轉頭望著架上的鋼刀,問道:「先生,這些都是你做的吧?」
對方拍一下胸口,充滿自信的說道:「都是我做的!不錯吧?」
克撒回應說:「都是藝術品一般。只是,那些紋路在製造的時候可不可以控制成想要的樣式?」然後,克撒從懷中拿出一張畫上了圖案的長方形的紙,對著鐵匠說:「像是這樣。」
「這個有那麼重要嗎?」雖然克撒的口吻絕不像正在為難鐵匠,但是他還是令鐵匠感到十分錯愕
– 畢竟刀劍最重要的是性能,至於刀上的紋路這種外表上的事情,斷不應該是考慮之列吧。但是,當鐵匠再留意紙上圖案時,他驚訝地發現克撒或者真有原因有這樣的要求
– 克撒的太刀中露出的芯鐵上圖案,正是這圖案的一部份。於是,他繼說道:「我倒從沒研究過呢,要做應該是可以,但一時間我也不出怎樣做到呢。真抱歉,幫不了你。」
「是嗎…不要緊。」雖然克撒面上仍然保持笑容,但是不難看出他的語氣中是有點失望「抱歉了,我這個要求好像太過份呢。不過,這些圖案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所以沒辦法了。只是,」然後,他拿起一柄短劍,雙手提到鐵匠面前說:「可以給我出個價嗎?」
於是鐵匠出了個價錢,克撒也爽快地付錢,把短劍買下了。然後,克撒踏出了冶鐵鋪,剩下仍然為那張留在桌上的圖紙疑惑著的鐵匠。
「難道,他是個會使圖陣的魔術師?」
那種人已經有四年沒有在哈林出現過了。
本帖最後由 Nomad 於 2009/4/25 01:30 編輯

走出了治鐵鋪,克撒便沿著街道向此行的目的地
– 阿斯.薩非那的宮殿。
作為都市的軍政中心,阿斯.薩非那的宮殿很自然地座落在整個都市所環繞的矮丘上,宮殿一直由山頂一直到山腳,而在山腳的外牆中就只有向北的一個正門。克撒來到正門的地方,跟門前的侍衛說:「在下是利夫治亞共和國政府派來的外交使節,請讓我揭見貴城的領主。」
侍衛錯愕的望了克撒一眼,然後嚴肅的說:「嗯,請你稍候片刻…」
片刻之後,侍衛帶著一位侍女走回門前。侍女一手擺向門內,對克撒說:「這邊請。」
克撒跟著侍女走進大門,穿過了一個華麗的室內花園,再穿過走廊,來到了一個寬闊的議政廳。
議政廳的另一端,一位衣著華麗的人坐在椅子上,兩旁站著一位腰間挎著腰刀的武士,還有幾位拿著書卷的官員,四周是幾位神情嚴肅的侍衛。眾人看到克撒都顯出一副錯愕的樣子。
相比之下,克撒就顯得悠然自得了,官員排成這樣明顯的序列,一看就知道領主是誰。於是他拿出作為使節的簡單的證明文件,向坐在椅上的人恭敬嚴謹的敬禮,說:「利夫治亞共和國外交受託人員.馬基斯成員.魔術師克撒,向領主閣下致敬。」
似乎是被這句話從錯愕之中叫醒一樣,一些侍衛開始回復嚴謹的表情,然後其中一人呆呆的接過克撒手上的文件,部份官員的表情漸漸顯得有點輕蔑,而領主則呆半響之後,勉強地向克撒回禮,說:「我是這裡的領主馬吉林,你就是利夫治亞共和政府派來的使節吧?」
「呀…怎樣說呢…其實呢,我不過是被派來送信和簽字而已。」克撒右手摸著自己的後腦,有點不好意思的笑說著。
馬吉林聽後上下打量著眼前這樣怎說都不過18的小伙子,說道:「難道利夫治亞就不能派個成熟一點的使節嗎?還有,你的護衛隊呢?」
「呀…這個嘛,」克撒還是嬉笑著說「最近貴國的國境被迪尤斯聯合王國封鎖得太厲害,帶著護衛來可是很容易被發現的。剛好我的腳力在馬基斯成員中比較好,出事的話逃跑也比較方便,所以就派我跑過國境來了。」到底『腳力好』是甚麼意思,克撒根本就沒在意,他根本只是胡扯亂說而已。雖然,克撒物理上的腳力在馬基斯中是的確是數一數二
– 一個實在跟魔術師沒有關係的天賦。
這種胡扯的說法當然不能說服馬吉林相信克撒的身份。畢竟魔術師給人的印象多數是那種上了年紀的人,眼前這種十八不到…不,怎看都只有十四十五的少年,怎說都不可能掌握魔術使用的要訣
– 至少這是哈林王國的情況。於是領主開始嚴厲的說道:「在我面前說謊可是個大罪啊。說,你身上的使節證明是從哪裡來的。」
被問及這種基於不信任上的難題,克撒也顯得無奈了,他只好說道:「哎呀…但是文件上所寫的的確是我的名字啊…上面又沒有畫上受託人的頭像,你要我怎樣向你證明?」
「這樣吧…」領主仍然保持著嚴肅的表情:「你既然是魔術師,那你就在我們面前施個魔術來看看就好了。」
對方苦惱的抓著頭說著:「這樣叫我很為難哪…」令克撒煩惱的,其實並不是克撒不願意證明自己的身份,而是因為他一時間也想不出有甚麼魔術是可以在這種場合用來『表演』的。
「既然你做不到,那就證明你在說謊了啊。」
其實這種迫人的說法也只是增加了克撒的緊張感,令他一時間更想不出應該怎樣做而已,然後,馬吉林似是宣判結果說:「來人!把這個騙子拿下!」
一時間四周四名侍衛同時拔刀步向克撒,
可是就在他們拔刀的一刻,卻看出現一個前所未見的景象。
廳中的克撒卻突然消失了。
不是丟出了甚麼閃光或是煙霧,而是他們看到的克撒的影像,在一瞬間一片一片地消失了,然後,就像此人根本不存在一樣。殿中的武士見狀也拔刀戒備,只是,怎樣才可以戒備一個看不見的對手?
然後,彷彿是被猛然撞擊一樣,其中一名侍衛整個人翻倒在地,手上的鋼刀卻消失得無影無縱。就在下一瞬間,在任何人來得及反應之前,克撒已經重新出現在侍衛四米以外的武士的旁邊,正身持刀架在對方的頸上。二人互相對視的同時,武士察覺到克撒的眼神
– 那種如同獅子一樣的眼睛,還有那個如同刀尖一樣銳利的眼神。
「抱歉。」
嘴上是冷冷地說著這句話,但克撒心裡卻被手上搶來的彎刀吸引著
– 畢竟克撒是第一次手持這種武器。
然後,先前倒在地上的侍衛拔出短刀,一下撲向眼前脅持同僚之人,但克撒卻察覺了,他的反應雖然遲緩,但轉身的腳步卻出奇地快,結果侍衛一頭跑到克撒面前,以為已經到了能制服對方的距離了,卻換來了使人金星直冒的一拳。然後,在侍衛回神過來的時候,只見克撒右手高舉鋼刀準備揮下。
「且慢!」武士早在侍衛撲過來的一瞬就要喝出這命令,但是似乎是一時的變化令他措手不及,結果在克撒舉刀的時候此話才傳到眾人耳裡。這時,馬吉林也有反應了:「大家都停手!」
於是,克撒把持刀的手緩緩放下,再面向侍衛們,謹慎的後退,直到侍衛和武士都在克撒的眼前,再正身持刀,構成刀尖直指對手咽喉的中段姿態,待了片刻。然後,克撒把鋼刀反刃握刀,恭敬的交回侍衛手上,慎重的對他和旁邊的武士說:「方才失禮了。」
「不,還請你饒恕我們的無禮」雖然是令人非常錯愕的事情,但馬吉林也只好接受眼前的小子是魔術師的這個不爭的事實「畢竟最近跟迪尤斯方面的關係比較緊張,我們都生怕來者是迪尤斯的奸細…」
「我想,正確點說,貴國差不多是『戰時狀態』了吧?」克撒苦笑著說道「這種情況下,會對我這個外來人產生懷疑是正常的事情,不,或者應該說懷疑任何人才是正確的做法。」
「你能夠明白就最好。」領主說「那,請問貴國派你前來所為何事?」
對方不慌不忙的從懷中抽出一卷地圖說:「根據波尼斯協定,我國作為同盟國將定期為同開國盡力提供迪尤斯聯合軍的情報。」說著,克撒走向馬吉林,把地圖謹慎的遞上「而這是今年迪尤斯,尤其在貴國邊境的軍力分佈。」
馬吉林接過了地圖,打開一看,就是西大陸的地圖,而在迪尤斯帝國領土上畫滿了大大小小的城市和要塞位置。
自從十年前迪尤斯對各國發動侵略之後,哈林和利夫治亞每年都派遣使者往來。只是這兩年間利夫治亞的使者沒有出現,哈林派去的使者卻在迪尤斯邊境被追殺回來,哈林政府才發現自己的邊界被迪尤昂封鎖,使節也暫時沒有來往。
所以作為阿斯.薩非那的城主,馬吉林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利夫治亞所提供的地圖。但是每一次也不禁讚嘆利夫治亞的情報技術
– 不單連一個毫不起眼的小碉堡,只要立在地形上有效的據點,都會明確地畫在地圖上,各城市和城堡之間都畫上了明確的道路網,彷彿是整個帝國都被掌握在利夫治亞的情報網中一樣。
「還有,」克撒繼續說「我國與貴國於兩年前在波尼斯市的使節會議中達成協議,由於貴國提供以盟國待遇的價格,我國將把購置三千支貴國生產的騎兵用刀的提案交到國會議決,並要請你們先擬定訂單,我也是特此前來告知國會通過提案,並在訂單上正式簽字的。」
聚精會神的看著地圖的馬吉林,注意力被克撒一下喚回眼前這位使者身上。馬吉林當然沒有忘記那一單讓阿斯.薩非那穩賺的交易,隨即就說:「那個合約其實我們一早準備好了,只是貴國一直沒有派使節來,所以也不知道貴國的最終決定而已。」然後又向身邊的文官說道:「快拿擬好的訂單出來。」
那位文官恭敬的向領主敬禮,然後就轉身步出了議政廳。
在等待的同時,馬吉林的視線又回到地圖上,這時,他驚訝地察覺了就位於阿斯.薩非那城附近的就有一個代表迪尤斯方的營寨符號。
「其實,我個人是有一件事想問領主閣下的。」
「啊,請問。」像是被克撒從驚訝中叫醒一樣,馬吉林緊忙回應說。
「最近貴城是不出不時出現周邊農村遭到馬賊攻擊的事件?」
這一刻,克撒的眼睛彷彿是看穿領主的心一樣。驚訝之中,馬吉林又望向地圖上的營寨符號,心想: 難道這營寨就是賊寨?他是怎樣知道的?
但是,馬吉林還是故作冷靜的回應說:「最近的確有一支馬賊團出現,而且是專拐女童的惡黨,但是他們神出鬼沒,每次村落被襲擊時也找不著他們,我們試過尋找他們的山寨,但是方圓四十里內都沒發現山賊營寨。所以我們估計他們大概是由沙伯.阿伯甚至是迪尤斯境內直接攻過來的…請問使節大人你是不是知道甚麼有關的事情?」
「嗯,」克撒爽快的回應「我來的時候就正好看到其中一支馬賊劫村,就順道追蹤他們,發現一個賊寨了。」
「這樣跟蹤敵人,不怕被發現嗎?」領主的質問其實很合理。畢竟,對方能有這種神出鬼沒的技倆,不會是泛泛之輩,似克撒說的一樣隨便的進行跟蹤,搞不好一下就被發現捕殺了。
對方笑著回答:「如領主閣下剛才所見,我能隱身嘛。」其實,克撒這個理由也是隨便出來的,他不被發現的真正原因,是他利用間諜鏡在肉眼視界以外的距離跟蹤對方。不過在克撒而言,要詳細解釋這種方法,還不如解說一下自己發現的結果「大概位置已經畫在給領主閣下的地圖上,但是因為地圖比例小,應該很難看出來
– 那是貴城正東北方向八公里的位置。」
「但那處我們已經檢查過」馬吉林旁邊的武士說道:「並沒有發現賊寨,就只有…」
「一個廢棄了,塌下了一半的前方碉堡對吧?」
克撒的回應,令武士更覺驚訝:「你怎樣知道…」
而克撒還是冷靜的對答:「因為我當初看到賊寨上的碉堡殘骸時,還以為那是令外人看上去會以為是棄寨的偽裝。但是我是看著馬賊進去,並在寨中活動,連亞基教團的會堂都設下了,不會有錯。那個棄寨的位置本身就不易望見,況且從前是棄寨,大概斥候到了附近也看到棄寨的遺跡也沒有跑進去調查
– 就算走到看得出不是棄寨的距離,也很可能被對方埋伏的守衛發現射殺了。」
「原來如此啊,」武士說道「這麼簡單的可能性也沒有考慮到,還真是慚愧。」
「不,其實類似的棄寨在任何城市附近都應該不少,逐個搜查也未必是辦法。而且要是大白天發動大規模搜索突擊的話,也會被對方發現而全體棄寨而走,到時只會令他們更難被發現。」雖說還只是替阿斯.薩非那方開脫的借口,但克撒的話也不無道理。
無論如何,這也是個非常有用的消息,於是武士稍為興奮的說道「有了這情報就能盡快解決他們了!如你所說,日間攻擊會給他們逃走的機會,我們就在凌晨發動攻擊吧。」
「祝武運昌隆。」克撒笑說。
話畢,先前走出議政廳的文官已經帶著一份文件回到廳中。馬吉林由文官處接過了文件,交給克撒。
對方仔細的看過了文件,檢查過銀碼和貨品名稱都沒有問題之後,從懷中取出數物,在廳中像砌成蓋印,在文件上蓋了章。
領主看著克撒手上的蓋印,就問:「使節大人身懷利夫治亞共和國的印章,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出示呢?」
「喔…」克撒望了望手上的印章,然後傻笑著說:「那時我想,拿印章出來的話,搞不好你們一下不信,把它毀掉就不好了。更重要的是,這印章為免在落入帝國手中時被利用作偽令之用,合成了也只能蓋三次
– 那已經考慮到我會蓋錯兩次的可能性了。想起來,身為使節連印章也蓋不好,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呢,哈哈…」
馬吉林聽了是大方地露出笑容,但身邊的文官卻禁不住露出一副惱悶的樣子
– 連印章也蓋不好的黃毛小子當使節,而且連個助手都沒有,利夫治亞共和國也太寒酸了吧?
然後,蓋印的儀式完成,馬吉林也把訂單的副本蓋上哈林方的印章交給克撒,作為使節的主要任務就告完成了。於是馬吉林喚來一名侍女,把克撒帶到客房裡休息。侍女帶克撒走過了花園,走到宮殿的另一邊,帶到客房之後,恭敬的留下一句:「大人有甚麼需要的話,請即管呼喚我。」
「嗯,萬分感激。」克撒那種甚至帶點親切的回答倒令侍女出乎意料。
只是,到晚間時份,侍女再要帶這位使節到宮中浴池的時候,卻驚慌地發現對方已經一去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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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城東北。
那個侍女整驚慌的在找的使節,一個人逕自在今早發現的賊寨中慢著。
雖然雙眼是警覺地望著四方,思想是分析著四周的情況,腳步是謹慎的避開寨中任何一人,但是從不慌不忙的伐看來,克撒怎樣都像在花園中散,而不像是潛入敵人的陣營中
除了沒有人看到他之外。
克撒在寨中逐個地下建築的入口也走進去看一看,當確認出是馬賊的宿營時,就在門口和正上方的地面效下一個小包,因為正在夜深而小包也是黑色的,所以沒有人注意到。
由於是凌晨時份,馬賊都睡著了沒有出動,克撒設置魔法工具的工作也極為方便。但是當他丟下最後一個小包之後,營中的女孩卻卻已經被幾個男人趕起來,成群行到亞基教團的會堂去。其中有一些女孩手上是提著樂器的。
克撒也知道『朝前禱』這種只限於亞基教團在強迫被征服者入教後,初入教時的宗教儀式。基本上那還是跟普通的聚會相似,不過是台上的祭司會比一般時間更加刻意去貶聽者作為人的價,好讓他們在自卑感下更加服從而已。而為什麼是朝前?就是因為由早上開始一般『信徒』的祈禱儀式就會一直進行到上,所以不想這兩個儀式一起進行。

然,在亞基教團中,信徒也有著由初信變成祭司的流動性,不過,通常都是以信仰的狂熱度和信了多少代來決定。而這種流動性,也就當然地變成了口才,信仰狂熱
和政治手腕的競爭。亦因如此,不少被征服者都徹底忘了自己的國家,親人還有信念,然後樂於加入他們的宗教去殺害原本與他們同為受害者的人。
米勒斯,拉達和奧撤王國的人民就是變成了這種樣子。
無論是在迪尤斯當間諜的時候還是現在,當看到這種被害者被潛移默化,慢慢為了他們的加害者而互相殘殺的時候,克撒總是有一種壓抑不住的傷感。
或者是因為,他也曾經是這些人的一份子。
但是克撒還是壓下了自己的情感,走到中心的入口處,那個是唯一有守衛的入口,所以毫無疑問就是賊首的住所。克撒走到就站在守衛旁邊不遠處,聲著從入口傳來的聲音
「進行得很順利,不少少女開始相信主對她們的恩典了。」
「很好,這樣很快就可以將她們送到教團處去了。最近在教團北部設立了更多的分部,很需要她們去安慰那些弟兄啊。」
「一切都有著主的保守。」
「的確啊,可惜,就是這」與此話同時傳來的是皮鞭打在皮肉上,還有少女慘叫的聲音「教了她兩年都不願意接受神的意思本來還以為可以作為主感化心硬的哈林人的見證呢。」
「還真可惜明明是主賜下的白白的恩典,為什麼就是那麼心硬呢?不過,要是教而不善的話,就把她當眾押上火刑吧,主亞基不需要忤逆的賤婢,我相信那些女孩都會明白的。」
「也好,那就拜託你了。」
「好,我先到會堂處為少女們證道。」

著這些對話,克撒心裡火冒八丈,立即就想把室的二人都殺了。但他仍然保持冷靜,盡可能不發聲地出拔太刀,等待著突襲的機會。然而當教士走出入口的時候,
卻有另一位守衛跟在他身後,克撒見自知突襲也無法得手,於是等教士二人走遠了,立即就撲向守衛揮刀,守衛的人頭也應聲落地。
在房間中的賊首在祭司走出門口的一刻,就轉身看著眼前被自己一把亞麻色的頭髮綁在牆上,身上滿是鞭痕,目無表情的女子,二話不就先往身上抽上一鞭。面對對方「嗚啊!」一聲的慘叫回應,賊首彷彿是看不見眼前人一樣唸著:「不順服的僕人必多受責打」然後又是一鞭。然而這一鞭的反應,不單是女子的哭叫,還帶著別處傳來的利器斬物的聲音,和緊隨之來的巨響。
賊首嚇得急忙望向門口處,只見一名少年慢條斯理地走進房間。「是誰!」賊首驚問。
「來殺你的」只見對方正視自己的眼神縱然如鷹眼,一一履縱然也明確地宣示殺意,但話的語氣卻平淡得如同旁人。
賊首此時已經被巨響和突然出現的殺手所嚇住了,但是為了要自保,還是要保持表面上的冷靜,故作輕蔑的一句「嘿,那你就試試看吧。」就抽出了腰間的鋼刀做出架在身前。
克撒放著中段架式,向前一個箭迫到賊首面前,散發一種彷如要刺穿賊首的意識。看穿這種意識的賊首於是以鋼刀擋格壓住克撒的刀,但就在二刀接觸的一間,接觸的位置卻生了藍色的火花。然後賊首右手一麻
「嗚啊!!」用盡了意志去握緊賴以保命的刀,賊首抱著自己的右手急忙退後「那是!」
「嘖。」一般人,不,任何沒有特定保護的人在這一次電擊底下都是確實地被燒焦的,這次卻只有手部承受了電擊,明顯是身上有甚麼奇怪的東西
這時候,首領才發現克撒借著這一擊的時間,已經走到女子的前面,把劍一揮,用頭髮綁成的結就斬開了,女子應聲「啊」的一聲跌跪在地上。
同一瞬,克撒望了跪倒在地上的少女一眼。沒有嚴重傷口,還好。但是,就在克撒分神的那一刻,賊首已經再架起鋼刀衝向克撒。
然而,對方卻不閃不避,而是刀取中線一下壓向賊首處,擋下了鋼刀,二人立時撞在一團。
在克撒能雙手持劍壓抑他以受傷的右手持刀的情況下,賊首自知無利可圖,於是一個箭退向後面,僅僅就避開了克撒乘勢揮下的一劍,同時克撒的左腰間的衣服卻裂開了,露出了一條血痕。
不妙。不單是形勢上賊首似乎仍然佔上風,而且克撒體也有一股無力感正在擴散開來,要是這樣下去的話,不消一會就變得無力反抗了。
然而當賊首再衝來的時候,克撒一下又舉刀劈向賊首,對方全臂僅有的氣力勉強擋住,順勢又在克撒的肩上劃上一刀。然而,克撒仍然一不退,再度舉刀,彷彿就是宣告著「再踏前一就是死」。
這一切,都看在少女的眼中。
賊首這下已經猶疑起來,心怕再向前一真會被殺。克撒見對方不來,自己就一下撲過去,揮刀斬下。賊首再度急忙擋著了,
但是克撒卻沒有停下來,把太刀收到中段的位置後又猛然刺向賊首的頸部。賊首急忙擋格之下避過了致命傷,但太刀卻一下陷進了賊首的左肩。克撒也索性順勢以全身的氣力壓著太刀上前,賊首的左臂一下就被陷入的太刀斬下了。
「嗚啊啊啊!!」在噴出的血液和慘叫聲中,賊首跌跌碰碰地要退後,但是克撒並不放棄追擊,左手提著刀柄狠狠的往賊首面上一拳。至此,賊首連後退的伐都失去了平衡,克撒也趁著這個不能再大的空隙揮劍
「斬下去就可以了」克撒本是如此想著的。
生死決戰中求生的決意,卻被一種如同撕裂腦部一樣的劇痛打斷了,克撒一下跪倒在地上,一瞬間,無論頭腦如何拼命地指標著身體,都無法克服疼痛活動。下一瞬間,雖然克撒已經能抬起頭,賊首卻已經舉刀在頭上。
就在克撒睜大雙眼,盡力地使動身體任何能動的地方要迴避的時候,賊首的刀的卻停在頭上,再沒有下來
一道銀光隨著女性的撕喊聲從旁刺進賊首的頸旁,血液由傷口飛灘到旁邊提著銀光的來源的少女面上。然後,賊首睜大雙眼,失去氣力倒在地上,斷氣了。
同時,像是交替似的,克撒已經回神過來,但是,能完全站起來之前,仍不禁驚異的望著望著眼前的少女,縱使鮮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分辦出克撒的表情。
然後,克撒回神過來,「為什麼要救我?
少女平靜的走到克撒身旁,將他扶起。然後,就像是整理自己的思緒一樣,少女頓了一下,然後,微笑「因為,您救了我。」
在克撒的眼中,少女的笑容,散發著一種令人不知所惜的柔,但是他立即就把這種感覺擱在一旁,
反正也沒有時間去想,只道把長槍拔出來,遞給女孩「拿著,你需要保護自己。」然後,看著她身上已經被打得稀爛的布衣,克撒又把身上的長袍下,蓋在她身上,就轉身望到別處去。
克撒看見書桌上有一堆文章,於是走過去一看。文件上面是寫滿了地點和金額。那是賬薄,不會有錯。克撒還能認出薄上的地點
哈林各城,還有利夫治亞各大城市都在賬薄上。原來分部多了就是這回事。那,只要有這本賬薄,就可以掌握我國的教團的位置了。於是克撒毫不猶疑把賬薄拿起塞進懷裡,然後隨手拿了一個袋子,把桌面上其他的文件
包括一本眾典之書放進去,然後又拿走了賊首的刀和刀鞘,把刀收進刀鞘後也塞到袋中。
然後,克撒正要回頭帶少女走的時候,外面開始傳來馬蹄聲和撕殺聲
是哈林軍來了嗎?還是本地其他的幫派來討伐這裡?克撒正在盤算著,實際上,他也沒有去確認這件事的本錢
他本人是負了傷,體力也到了極限,身邊的少女也必須保護。所以,他唯一的選擇就是乘亂帶少女逃走。
於是克撒轉身對少女「抱歉,情況對妳有點危險,所以要先帶妳走了。妳能走動嗎?
克撒的聲音是非常冷靜,但這時卻帶著一點,或者只有少女本人才感覺到的,柔。所以少女也報以笑容,正想話的時候,身體卻失去了站立的力氣
克撒一個箭踏上前,把要跌倒的少女接住了。「不要緊,我扶妳吧。」還是太勉強了嗎似乎這些人還不只是打她吧。克撒心想。
就在這時,克撒突然聽到落樓梯的腳步聲,於是回頭一看,眼前已是三個持刀之人,克撒唯有以左手扶著少女,右手提著太刀擺出架式,但就在擺出架式的一刻,克撒認出了其中一個持刀的人。
對方也認出了克撒,就是那一雙昨天在議政廳中毫不造作,卻與架在自己的頸上的鋼刀一樣利的眼神
「是使節大人!?你怎會」武士望著眼前的少年,驚異的道。
「原來是得救了喔」克撒鬆了一口氣,放下架式,:「想到你們很可能會調動甚麼攻城器投石車來攻擊這個小寨,結果等到器械來的時候對方都發現了你們並逃之夭夭了,所以我索性先來這裡把需要拆毀的東西都處理掉,順便當是放個信號讓你們攻過來
諸位也是聽到巨響才提前衝過來看個究竟吧?」
這時候,武士也分不出克撒是神機妙算,還是好管閒事。
「對了」克撒突然記起了一件事,於是鄭重的向武士問道「請問武士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拔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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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哈林軍的動向的確在克撒的預算之
五十多人的騎士在凌晨就集結了,但是考慮到敵方可能在地下設施中造成拉鋸戰,於是調動石砲車兩台,但是石砲來到之前,賊寨中卻傳出了地震一樣的巨響。為免錯失先機,
拔哈特唯有帶著騎士衝進去看個究竟。
拔哈特到場之後,寨營已頓成廢墟:馬賊所住的營房早已陷塌成坑,其中一些沒有完全倒塌的出口中射出了雄雄的火光,剩下少數的生還者在四處忙於救人和驅趕營中的女人,結果騎士們一來,殺的殺,抓的抓,一網打盡。
而這個光景的兇手,則扶著那個無助的女孩上馬,由騎士們護送回到阿斯.薩非那城中的宮殿。起初克撒還生怕領主一方嫌女孩是個賣女,帶進宮殿不成體統,要帶女孩到他租下的房間照顧好,只是拔哈特保證她會受到良好待遇,克撒才肯帶著少女跟著騎士們進入宮殿。
拔哈特也沒有食言,進入宮殿後,侍女立即端來了傷藥為二人包扎,但克撒仍不放心,索性先把要敷在少女身上的藥品敷在自己傷口上,確保自己沒事,侍女們的表情也沒有異樣,方才讓她們為少女敷藥。
至於這位克撒一直為之緊張的少女,在到達宮中,克撒把她放到床上後就呼呼入睡了。

她再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躺在宮中的床上,身上的傷口都已經包扎好。旁邊,是一名奇裝異裝的少年。少女也能看出,純樸的長袖上衣和長褲,還有套在外面的
皮帶是類似迪尤斯或尼夫治亞人的裝束,而鼻樑上托著的眼鏡似乎是學士的代表,但桌上卻擺放了與此身份完全不乎的東方式長刀。他就坐在桌前,
垂到腰間的手上提著一本快掉下的書本,雙放在另一張椅上睡著了。
少女想要起床看個究竟,身上卻是傳來一陣疼痛,害得她呻吟一聲。旁邊的少年聽到,突然就醒來了,手上的書也被翻倒在地上。
「是我吵醒您了?真是抱歉」少女有點緊張的問道,在正要移動身體的同時,傷口卻又傳來疼痛。
克撒見走到床邊扶著少女:「沒關係,只是妳現在受了傷,就不要亂動。」
。」少女也只道平靜的躺在床上。不久,她又問道:「請問,我在哪裡?
「阿斯.薩非那的宮殿。」克撒近乎是機械式的回答「把妳帶出來之後,找不著其他地方讓妳養傷,所以帶到這裡來了。」
一般而言,送到宮殿裡住的平民婦女,不是成為哪個大臣的小妾就是當上奴僕。所以少女低頭問道「那,我往後就是您的下人了?」
克撒搖了搖頭,:「妳已經是自由人了。往後想到哪裡也可以。妳有家可以回去吧?」
少女搖頭:「沒有。在十年前的戰爭中已經消失了。」
抱歉。」克撒立即就察覺到自己的失言,但仍是問下去:「那,可以投靠的親戚之類?」
「沒有。」少女還是搖頭回答。
聽著,克撒察覺到少女眼睛浮起的光,他立即感到有點疚,因為自己好像不停在抓人的痛處一樣,然後還是一句:「抱歉。」
而少女只是擦去了眼,含笑的回應:「沒關係。」
不知何解,少女的微笑,總是令克撒有種安心的感覺,於是他也釋懷下來,:「現在先專心養傷吧,日後的事日後再想也不遲。」
。」
宮中的藥還真有效,第二天少女就能自由走動,克撒的傷也大見好轉。如是者過了七天,二人的傷勢大致上已復原。
而克撒也是時候要回國了。於是
「妳想要到哪裡?」他向少女問道「留在這裡的話,他們能讓妳當個宮女,或者妳可以在城中找個工作,再不然應該有收留孤兒之類的地方著,他把在賊寨中搶回來的眾典之書遞到她面前,平靜的「如果妳對那個地方仍有希冀的話,我也可以帶妳到那裡。」
此時少女卻是一臉驚訝之色,然後無力的坐在椅上哭起來。
「呃是我錯甚麼了?」克撒看著這個出乎意料的反應,奇怪的問道。
少女只是繼續哭著:「我不要回去拜託,我不要
「唔」克撒本來想甚麼去安慰少女,或是想明自己沒有迫她回去的意思。
「唉。」但是,想到自己都仍然在懷疑少女還是依戀著那個宗教,才問這個問題的自己,克撒還是感到自己是責無旁貸。於是他一手摸著太刀的柄,一手把眾典之書上半空。
少女驚訝的望著克撒的動作,然後,自半空落下的眾典之書突然閃出幾個發光的圖陣,然後猛然化成了一個火球,直至掉到地上的時候已燒盡成灰。
然後,克撒對少女微笑著:「如妳所見,我並不是亞基教團的人,而是個使用圖陣的魔術師,這種技術在迪尤斯中是禁止的。正因如此,我才被利夫治亞共和國派來當使節。方才甚麼回去教團的事,是我失言了,沒有顧及妳的感受是我的錯。正如我先前所,妳自由了,妳想去哪裡都可以,沒有人會迫妳到哪裡。」
語畢,克撒又轉身回去繼續收拾行裝。此時少女雙眼注視著眼前的少年,
「我可以跟著您嗎?」
少年聽到此話登時頓了一下,但是立即就似乎想通了,於是他:,在利夫治亞給妳一個安身之所應該是沒問題的。」
既然是我救了她,也就應該由我安置她吧?雖然還不知道哪裡可以給她一個安身之所,但一定有方法的。克撒心想: 就找艾頓老師求對策就是了。!」聽到克撒的回應,少女高興的笑著回應。
克撒望一望少女的笑容,總覺得,能讓她高興就可以了。
而當時的他,從沒有想過這個決定對他個人往後的改變是如何巨大。
克撒離開阿斯.薩非那城的時候,馬吉林和拔哈特也照慣例為這位使節送行。
「在貴國多受諸君的照顧了。」克撒道。
馬吉林高興的回應:「那是我們作為主人的本份。只是你為我們搗破了這個亞基教團的基地,還留下了他們賬薄的抄本,我們還應該報答此恩才是。」
聽著,克撒打趣的:「那,把我國購入的刀的二十份一的價錢連刀一同送到我國作為回禮怎樣?」
「這個,你讓我還真難做哪」馬吉林一時以為克撒的話是認真的,苦笑著道。
克撒倒仍是笑著:「開玩笑的,領主大人別在意。何況施恩莫望報,此番行動是我的個人決定,與國家指令無關。」
完,克撒又向拔哈特:「閣下是拔哈特對吧?」
「是。」對方自信的回答。
「臨危不亂,反應迅速,果然有本事的將校。」克撒也報以同樣的自信:「閣下的名字我記住了。」
「那麼,我們就送到這裡,祝你一路順風。」馬吉林道。
「謝謝,祝貴國國運昌隆。」語畢,克撒也帶著少女騎馬離開送行隊伍。
「啊,一直忘了問,」走了不遠,克撒轉身向少女問道: 「請問姑娘芳名?」
「絲伯蘭。」少女微笑著回答:「絲伯蘭.俄米特。」
克撒聽了,想了一下,肯定的回應:「『希望』。很動聽的名字。」
。」受讚美的少女臉上泛起了一點紅暈,微微低頭的回應。
時維迪尤斯主1307年冬,克撒18,絲伯蘭14。二人往後的故事,就由這一次相遇展開。
:眾典之書的設定
因為亞基教徒認為書中已經描述了所有道德,和世界由起初至末日的所有真相,也即此書概括所有真實的經書而得名。
上下兩大部份共63卷,當中又分為世界源初,先民史,古律法書,先知之言(上半部),救世之卷,新律法書,末世之章(下半部)7部份,
最古老的抄卷是寫在羊皮上的,而現在大多數都冊成會以染成代表神聖的紫色或是純潔的白色的皮革作為封面的皮紙書,由於迪尤斯的印刷技術非常落後,所以書本多是用手抄而成的。
2:為了將刀身跟外間的空氣隔,刀劍的持有者都會在刀身上抹上薄薄的一層油用以防銹蝕(如日本刀就會用丁子油),而由於日子久了油就會凝固成漬,所以通常擁有刀劍的人都會約月重新抹油一次。
3:「樋」是為了日本刀為了輕量刀身重量而移走物料成坑的部份,通常被誤以為是放血槽。
4:克撒身高1.68


尼夫治亞共和國議會

頭頂上以魔力結晶作成的吊燈,加上四處利用鏡面反射引入的陽光照遍了廣大的議政廳。上百名的議員坐在環形的議席上,在明亮的環境中輪流發表有關議題的政見。
「……因此,為了我國長久的利益,我認為我國應該維持《一四七對豫軍備外銷法案》。」
克撒坐在環形坐座最高也是最後的一排 – 旁聽席之上,呆呆的聽著不同議員的簡短演說。

一般情況下,魔術師在這時候應該會在實驗室中埋頭苦幹,斷不會出席議會這種跟魔術師完全無關的事情。
而在魔術系的修習科目中一直取得穩健成績的克撒,這時候也應該是埋首於實驗室才是。
然而,在四年前一次由於急進的實驗而引發的意外,令克撒被禁止參與馬基斯的魔術實驗,縱使克撒仍然有修業,成績仍然是日見進步,但是卻再沒有參加大型的研究工作。
取又代之的,是克撒逕自接受了政府向的傭兵委託。最衫的工作,據說只是去一個國內都市整頓一個犯罪集團,但是因為某種處理犯罪份子的手段,令該市的政府都懼怕中央政府派員。結果都市的治安是大大改善了,但是卻造成市政府和中央政府間的磨擦。
於是軍部打消了再派克撒進行治安工作的念頭,但是卻認識到他在「破壞」方面奇怪的天份。自此,克撒就被派到與利夫治亞南部接壤的迪尤斯各侯國進行各種情報和破壞工作 - 在這種工作倒是出奇的順利。
只是過了兩年,似乎因為某些原因,克撒暫時被停上任命了,卻被派到南方的哈林去當個送信的「使節」。
雖然是不能理解這工作安排的目的,但克撒還是受命了。
然後,軍方接受了賢者歐伯尼的建議,讓克撒從國外任務中退下來,改往空艦船舶進行新戰艦的組裝和研究工作,又發下了『定時旁聽國會會議的某些議程』的指示。雖然克撒更加不能理解,而且,後一項工作也似乎理所當然地,並無報酬,但是當時克撒還是沒有怨言的接受。

當然,當時是沒有怨言,但正式參加時是另一回事。
「真無聊啊。」已經處於瀕死(指瀕臨死睡)狀態的克撒,無力的托著腦袋說道。
「就忍耐一下吧,到下午就可以走啦…」
回答的人是克撒兩年前在哈林遇到的絲伯蘭.俄米特。當年她背著在教團時被虐待的傷勢跟著克撒來到本國,才剛進波尼斯市的大門就不支倒下,被帶到療養院去。後來,幾個月間完全康復的少女被安排住到克撒家中當管家,最初克撒聽到這個安排的時候,還立即跑到馬基斯本部找歐伯尼拍案理論。歐伯尼以『她本人意願』為由駁回。在一輪激烈的爭辯一番之後,最後還是維持決定,另讓絲伯蘭作為馬基斯的學徒修課,有時候還兼職當圖書管理員。而在接受政府委託時,少女通常以『克撤的助理』或『副官』身份參加。當然,這是對於克撒和絲伯蘭二人份的薪水比起分開聘用一個技術員,一個殺手,一個情報員和一個正式外交官的長俸加起來要便宜得多的考量。

「也對。」克撒無奈的回應道:「只是,我認為我們應該做一份『世界極端記錄大全』,而『利夫治亞國會會議』應該被列在『世上最悶的事情』的一項之下。」
少女聽了「嘻嘻」的笑一聲,然後二人的注意力又回到議程上去。
於是議會在九十分鐘內重覆著同一個議程的幾個爭論。在席的議員彷彿是辯得入神,每每從座位上站起來的人都是精神奕奕,雄辯滔滔的述說自己的意見。但是在旁聽席的克撒卻是悶得發慌 – 他幾乎能算出每二十分鐘這些所有的論點就會重複一次,實際上,克撒在人們第二次重複同一論點的時候就開始打瞌睡了。
旁邊的絲伯蘭一邊把議員的討論寫成筆記,一邊努力的輕輕拍醒克撒,不停鼓勵說:「撐著喔。」但是在人們第四次說著完全相同的說話時,就連她都想不出甚麼理由叫克撒繼續醒著聽了。
於是少女索性拿出背包,抽出當年她一下子令克撒對於絲伯蘭住到他家的事毫無怨言的秘密武器,遞到青年的面前,然後說:「待會大概會很繁忙,所以請先吃飯吧。」
一盒特大份的便當,當年克撒就是因為回到家裡發現桌子上豐富而準確地迎合極為偏食的他的晚餐,而對少女放下了戒心 - 或者該說是「無法拒絕於門外」。
克撒呆呆的打開了眼前的便當,突然眼睛一亮,然後轉身跟少女說:「妳也吃吧。」
「嗯。」絲伯蘭也從懷中抽出自己的份,然後二人提起筷子一起吃著。
而旁聽席的人望見克撒那三人份的便當都嚇了一跳 – 相比起青年的食量,二人在議會中進食的舉動已經變得完全不令人驚訝。
結果在克撒吃光便當的時候,議會便進入下一個議程 – 維持《二一三對亞基教團限制法案》動議,也就是繼續禁止國內亞基教團出版,傳教,及註冊地址以外的聚會的政策時,克撒突然又由伏案死睡的姿態彈起來坐直,嚴肅的望著議會。旁邊的絲伯蘭也認真起來。
「諸位議員,請問我國立國的根基是甚麼?」一位議員首先從椅子中站起來,如此說道。
四周一片肅靜,等候著這位議員繼續說下去。
「是自由!自從三百年前國父們為了逃避迪尤斯政府的追殺,乘著浮舟飄到此地,就是為了製造一個不同的信仰可以互相並存的土地!但是現在,為什麼我們就偏偏要針對其中一個宗教進行抹殺呢?這樣跟當年對國父們趕盡殺絕的人 – 迪尤斯的暴政有甚麼分別?現階段我國雖然是與迪尤斯敵對,但是我們不應將國家仇恨與法治制度混為一談!信仰與政治是分開的,這些導人向善的信徒不應該因為另一個跟他們無關的國家的暴行而受到制裁!所以,我們應該貫徹宗教自由的法治精神,取消二一三法案!」
說得真動聽哪…台下的克撒想著,然後下一步是不是應該把我們馬基斯會全員的人頭賣給亞基教團去換取和平?
同時,另一位議員也站起來講話:「佛多議員,我想你應該明白迪尤斯政教合一的特性吧?以我國現時多數亞基教團乃發源自迪尤斯的情況,他們非常可能仍然聽命於迪尤斯方的教庭,從而在我國進行間諜活動。」
「只因為這個信仰組織來自於迪尤斯就將之定為迪尤斯的爪牙是武斷的做法!教團往往在這裡開設孤兒院,貧民接濟所,盡是貢獻社會的事情,何來間諜活動之有?」那個叫佛多的議員開始激動起來了「更何況我知道我國的軍情部和馬基斯也聘用了來自迪尤斯的人,難道他們都是迪尤斯放在我國的間諜嗎?」
兩年前在哈林賊營搜出的賬薄不就證明國內亞基教團組織仍然跟國外教團有所聯繫了嗎?絲伯蘭默默的想著。
比起身旁的絲伯蘭,克撒對於議員的說話實在一點也不感到奇怪,他心想: 果然哪,舉凡是替教團說話的傢伙,總是會吹噓那種…不過,佛多議員你是忘了那些甚麼孤兒院和派米所都是純粹以『個人慈善』的名義由國會撥款資助的吧?
相對於佛多議員對教團的吹捧,克撒倒是對於這議員另一番話感到驚訝: 不過,我們來自迪尤斯勢力圈來的事是情報部保密的吧?除了馬基斯會的教授和軍方上校級以上人員以外應該沒有人知道才是…難道是…!?
「再者,亞基教團的教義並不容許政教合一的制度,亞基的眾典之書上也寫『屬王者歸王,屬神者歸神』,統治國家是政府的事情,歸於政府,屬靈的事才是屬於神的事情,歸於上帝。所以真正的亞基信徒不會向政府揭竿起義,而只會默默的傳宣神的愛的信息。正如教團的歷史一樣,在千年前,亞基教最初弘法的時候,信徒都是奉公守法,無可控訴的良民,只是當時殘暴的政府卻迫害他們!就像是現在的共和政府一樣!」
「克撒,」在旁聽席的絲伯蘭小聲的問道:「亞基教團自己的歷史的確是這樣寫的嗎?」
「這個啊,」青年抓著頭,小聲的回答道:「就要看是哪個版本的亞基歷史書了。」
「嗯?」少女聽到,奇怪的望著克撒。

聽到這裡,另一位議員也忍不住質問說:「佛多議員,請您少開玩笑了, 三年前, 著作《生物物種自然和人工改變的可能性》和《神魔起源論》的艾馬域.阿爾頓被暗殺的事件不就是這些活動的明證嗎!?」

克撒小聲的回答:「現在的亞基教團的『標準』歷史書就寫成是『亞基教徒無辜被害,一直忍讓,直到最後因愛戰勝邪惡而使萬民信服』。」

「請您別含血噴人。亞基的教義是叫人愛人如己,而這些行善不止的真正的信徒也確守著這些教義。」佛多聽到那位議員的指控,立即反擊道:「只是那些不知事實,盲目指責的無恥之徒才會在此胡說八道。」
「佛多議員,請問你剛才所指的是甚麼!?」
在這樣挑釁之下,會議一下子又變成罵戰。

「但是我看過哈林留下的古藉,」絲伯蘭一邊看著會議,一邊小聲道:「還有這裡的圖書館中由內陸帶回來的少數史書,裡面都有大量記錄亞基教團攻伐異教徒的事喔?」
「嗯,而且,迪尤斯國內部份亞基教團也有類似的記錄,甚至教皇也曾以『救主來臨後三百年,我們把邪惡的異教徒由這神聖的土地上消滅了,而現在,靠著神的大能,我們必須把福音傳到地極*』作為聖戰的口號之一。」克撒則彷彿是對會議的情況視若無睹,繼續說著:「佛多議員的這個版本應該是特意為了討好本地人而改寫過的,反正迪尤斯封鎖了邊境,能研究亞基教團的『歷史』的人本來就很少。」
「明白了。」聽到克撒的結論,絲伯蘭點頭回應,然後二人又認真的望著會議的情況。

「肅靜!」國會主席洪亮的聲線一時蓋過了議員間的吵鬧聲:「佛多議員,請你好好節制言辭!」
「是的。」那位佛多議員回應了,然後又繼續滔滔不絕的說著:「對於艾馬域.阿爾頓的暗殺事件,我深感遺憾。但是我們根本就沒有證據證明那是由迪尤斯政府,甚至是國內教團指使的,只能算是這個信仰團體中一兩個極端份子的行為,根本就不能把賬算到教團上!倒過來,如果是馬基斯其中一個成員殺了教團的人,我們也不會自此通過拘捕馬基斯全員的法案吧?況且,我們又怎可以保證軍情部和馬基斯中來自迪尤斯的人不是奸細,不會暗殺政要或是挑釁亞基教團引起事端?我們今天因為這種單一事件就要借口禁止亞基教團的所有活動,他朝豈不會禁止其他宗教的活動?然後呢?報館?政黨?這種白色恐怖要繼續到何時?」
根本就是國內教團指使的才是吧?絲伯蘭抄筆記的手一時停下來了。暗殺阿爾頓教授的手令仍然在首都軍情部文庫公開供人觀看啊!克撒他不時跟教團的明爭暗鬥,就是為了保護這個國家內部的和平和自由。這樣就把他的努力說成挑釁生事不是太過份了嗎?
更何況…那些人,做出那種事情的人…想著,少女幾乎要抓緊拳頭,由心底裡呼叫出來, 怎會是那個議員所說的善良的人啊!?
但是,縱使是掩飾不了面上一分的愁緒,少女仍然是做出平靜的樣子,繼續把席上的討論抄成筆記。
克撒則更是認真的想著: 我連國內和迪尤斯兩方的指使人的人頭和指使手令都帶回軍情部了,只是軍方不能在國會發言…難道軍政分離的代價就是國內對於軍方消息的無知嗎…說起來,如果那個人連馬基斯中有我們的存在也知道的話,那他更應該已經知道艾馬域教授暗殺事件 – 一件不是機密的事 – 的內幕吧?但是這時候卻又裝成無知的話…亞基教團已經在滲透國會了嗎…?
一位議員立即回應說:「艾馬域.阿爾頓的暗殺事件鐵證如山,但是亞基教團不單不反思節制自己的成員,反而要你當代表來為他們推卸責任,這根本就叫我們無法解除法案!」
「佛多議員,你口口聲聲說的軍情部和馬基斯聘用了來自迪尤斯的人,還有馬基斯成員對他人進行仇殺的事情才是無憑無據吧?兩者都不過只是首都內少數份子的謠傳,而且是被懷疑是由亞基教團製造的!」另一位議員光火的站起來說道。
「你們就只會無憑無據的誣衊那些無辜的信徒!」
「那你所說的話的證據呢?軍方聘用迪尤斯人的證據呢?在哪?你又是怎樣知道這些事情?」
其他議員爭相的刁難,最後令這位佛多議員面紅耳赤的站著,彷彿是有口難言的樣子。
克撒倒是默默的想著: 滲透盜取第五級軍事機密就是無期徒刑之罪,這種情況下,如果他真的知道,那就立即會被捕。所以他大概不會說,而只會轉移話題吧。
然後,佛多議員又說:「你們根本就不知道亞基教團有沒有做過間諜活動,卻一口咬定這些無辜的信徒會這樣做,這才是真正的含血噴人!」
議員之間的爭論很快又演變成針鋒相對的單純罵戰,然後在議長拍案大叫『肅靜』的指令下又復歸平靜,再度重複最初被討論的論點,然後又演變成罵戰。結果這樣的程序重複三次之後才開始投票 – 結果,雖然在大比數下議決通過維持二一三法案,但也有二十多人投反對票。而克撒和絲伯蘭受命出席的部份也完畢。於是二人稍稍的離開了國會大樓。
在街上,二人默默的走著。
然後,絲伯蘭微笑著,把一本筆記薄遞給克撒,說:「剛才的會議內容,已經抄成筆記了。」
「嗯。」克撒接過了筆記,默默的低著頭,像是在想甚麼似的走著。
少女看到青年面上沉重的表情,便說:「您是在擔心亞基教團的事情吧?」
克撒說道:「似乎,亞基教團已經滲入國會了。」
「嗯。」少女點頭回應。
青年把嗓子壓低了說:「而且,他們所『知道』的事情有點不對勁。」
「您是指那個佛多議員說過軍方聘用迪尤斯人的事?」絲伯蘭也小聲的回應。
「嗯。那些議員很可能是亞基方的人…總之今次麻煩了。」克撒邊說邊摸著下巴思考著。
而少女也猜到克撒在想的事,「您是擔心亞基教團可能有在軍情部埋下間諜嗎?」
「我不能肯定。無論如何,先到軍情部的會議吧。」
共和軍軍情部座落在首都內北部一座外表灰黑的圓形碉堡中。縱使碉堡灰暗外表總是給人陰森的感覺,但內裡的空間 – 由走廊,休息室,直到地牢中的軍情部會議室卻被發光水晶照得發亮 – 縱使會議室遠不如哈林國的宮殿華麗,但卻比之更要燈火通明。
會議室中,幾位裝束整齊的中年軍官,一位穿著軍服的金髮少女,還有歐伯尼.艾頓已經正在等候。克撒與絲伯蘭二人走進會議室,坐在長桌的一角旁。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麼,會議要開始了。」會議主席,軍情部長德達拉斯.羅素開口了:「諸君報告一下現況吧。」
「邊防的情況仍然沒變,雖然迪尤斯軍仍然以重兵封鎖邊境,但是也沒有進攻的趨勢。」先報告的是亞塞頓.亞加理斯上將。
亞塞頓是八年前三國侵略戰,或第二次聖戰中生存下來的將校之一,當年共和國的三大盟國相繼戰敗,迪尤斯部隊以三倍兵力逼近盟軍中的殘存戰力,最後只因亞塞頓帶著第六騎兵團從後突襲,爭取了寶貴的時間讓盟軍撤退。
三國侵略戰後,亞塞頓升職為第二軍提督,同時兼任軍情部的常務委員,代表陸軍向軍情部提供邊境的情況。
在亞塞頓旁邊的少女是現任的第六騎兵團,第一旅旅長,也是亞塞頓的學生,哈迪利亞.奧提茲少校。四年前,十六歲在軍校以優等成績畢業的她,因為軍官缺乏的關係而被提前派往出任騎兵旅旅長。她憑著卓越的才能和劍技嬴得了亞塞頓的信任,於是也被薦入剛剛擴張的軍情部作為成員之一。
「我軍仍然保持著絕對的制海權,」接著報告的是海軍提督伊凡斯.亞德健上將:「雖然最近迪尤斯北方港口似乎在有擴張海軍的舉動,但是以現時北迪尤斯所有的海上戰力,連作為海盜也做不到。」
在聖戰中,雖然陸戰上迪尤斯無往不利,但在海上卻在伊利斯海海戰中被以結晶圖陣推動的戰艦打個一敗塗地。而此戰中成功運用機動戰術的功臣 – 伊凡斯.亞德健中將,也很自然地成為了共和軍的英雄。
戰後伊凡斯升任為海軍機動部隊提督,其艦隊負責對外長征的作戰。由於陸路被斷,海上貿易成為了共和國的經濟命脈,海軍情報對於整體軍情也至關重要,所以同樣地,伊凡斯也被指派為軍情部的常務委員,代表海軍向軍情部提供海上的情況。
「直到目前為止,迪尤斯境內的亞基教團仍然集中於向豫國傳教的方針,」然後情報官也報告了迪尤斯國內教團的情況:「雖然仍有與我國內教團接觸的跡象,但是並不活躍。」
「即是說,最近迪尤斯整體的對我國活動是暫時沈靜了,」聽了各方的報告,德達拉斯模著下巴沈思片刻,然後對眾人說:「各位有何意見?」
「大概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坐在一邊的克撒首先回應了:「而且,雖然在迪尤斯本土沒有出兵準備,但是在他國內的亞基教團卻很有可能在本土進行滲透工作。」
「話雖如此,」哈迪利亞接著也開口了:「但是這些滲透工作的跡象呢?」
「比方說疏通國會議員當他們的喉舌吧?」克撒托著下巴,淡淡的回應道:「今天的國會會議中就有個叫佛多議員的人,說著跟國內亞基教團宣傳物上一模一樣的偉論。」
「這樣猜測有點武斷吧?」聽到克撒的反應,哈迪利亞質疑的說道:「畢竟,認同亞基教團並不代表一個人是迪尤斯的間諜。」
而克撒則冷撤的回應:「我不認為一般認同亞基教團的人會熟悉眾典之書的經文。而且,一般而言,國會議員也不可能隨便開口說軍情部中有我這種由迪尤斯控制下逃難至此的『傭兵』的存在 – 除非有人從別處告訴他。這一點,就算那個國會議員真的不是間諜,我們也必須注意。因為這代表著我軍的機密正在外洩。」
雖然,在編制上克撒並不是真正的『傭兵』 – 他不過是個接受軍方任務的學生而已,但由於性質相近,克撒還是常以傭兵自稱。
「就算是這樣,這些資料對於那位議員而言也不過是一種政治籌碼吧?或者他不過是賄賂了軍方其中一人向他透露這些資料,又或者他只是無意中知道這些事情,未必跟亞基教團有關的。」
「但是你不應為這是一個太大的巧合了嗎?剛好是支持亞基教團的人剛好能夠引用眾典之書作為辯護,剛好又因為不明的原因知道了軍方上校級以上人員才能知道的事情。」克撒分析著說:「如果亞基教團真的能夠知道我軍的機密的話,就可以做出對我軍非常不利的破壞工作,在現在這種戰事隨時再開的情況下,我方最好還是步步為營比較好。」
這時,亞塞頓問道:「但是,現時我國陸軍的主要設施都在南部的史爾特軍鎮,海軍設施也集中在北方海岸,由重兵把守。主要集中在首都的亞基教團真的會進行破壞活動,他們會襲擊哪裡的設施?被視為異教徒中心的馬基斯本部嗎?」
「不會。」克撒回答:「現階段而言,馬基斯在國內的地位頗高,如果發動大規模襲擊而被發現的話,就相當於把消滅教團的出師之名拱手相讓給我們。不過如果是短期內的話,我倒是怕他們知道空艦船舶中有一艘還未能飛的戰艦『白龍』。」
「但是襲擊『白龍』跟襲擊馬基斯有甚麼分別?」聽著克撒分析的哈迪利亞開始不明白青年的想法了。
克撒仍然是冷撤的回應:「如果他們知道『白龍』還不能飛,就可以做出一副平民不滿政府隱瞞造船工程的樣子,闖進船舶中進行破壞,然後利用『白龍』奇特的外型借口指責軍方受馬基斯的異教徒所騙,假以建艦為名製作膜拜的偶像。這樣他們就會自命為揭示真理的衛道者,把事件做成謠言鬧出去,同時又在國會中把破壞行動的直接參加者打成異端脫罪。恐怕那時就算向生事者判了刑,首都內對這些謠言信以為真而加入各教團的市民也會激增,到時教團就會更加猖狂地鬧事了。」
「這只是你的猜測吧?」哈迪利亞問道。
「的確。」克撒回應說:「但是東方人有句話,『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何況,如果我是亞基教團的人的話,我一定會這樣做。最好就是不斷利用這些破壞製造謊言,最好編造出『聖戰根本是由異教徒編造出來打壓教團的謊言』的政治宣傳。」
聽到這裡,德達拉斯也問:「但是,襲擊軍事設施可會構成叛國和軍事破壞活動等多項罪名,你認為國內的教團會這樣放手一博嗎?況且,要是把直接參與的教徒打成異端放逐,教團內的人也會心寒吧?」
「其實也不是甚麼一博吧?」克撒回答:「畢竟,他們連暗殺阿爾頓教授之後都可以完全脫罪,在襲擊後把直接參與的人打成異端脫罪也不難。要是這樣有可能影響教團內的士氣,他們大不了就在背底裡把他們封為殉教者就是了。反正只要把我們消滅了,到他們寫歷史的時候,誰都可以是賊人,誰都可以是聖人。」
這時,德達拉斯也淡淡的說道:「但現時可以肯定的是,亞基教團並沒有襲擊『白龍』的能力,畢竟,就算是空軍艦舶也有部隊防守,要手無寸鐵的教徒闖進去破壞以秘銀打造的『白龍』,是太不可能了。」
「武器方面我們只能確認九成的教團的會址下沒有私藏武器,或者其餘的一成當真有突破現時駐防兵力的能力也不足為奇。就算無法由迪尤斯把武裝運到首都,也有由豫帝國中的教團把武器偷運到首都的可能。其實,現在小心一點,增兵防守也沒有損失吧?反正首都衛軍的第二旅現時也是閒著。」聽到德達拉斯這樣的結論,克撒如此辯解著。
但此時,亞塞頓卻開始不耐煩了:「我說啊,克撒,要是把第二旅也調去駐守的話,空軍港口就會被首都衛軍擠個水洩不通了。你就不要在國內太神經質了好不好?」
亞塞頓的說話其實也沒有錯 – 空軍港口四周已有一道上有六個城樓的防線,現在所有城樓也已經是有完全足夠兵力駐防的狀態,而且各船舶本身也有守衛,進入船舶的向道路中還設有關口,再增防也未必有效果,何況軍方也得考慮工匠,學者和設計師出入的方便,畢竟現時三個造船船舶都在趕工。其實,以現時而言,本國最大的威脅,仍然是迪尤斯隨時進犯的大軍,而不是國內那些人數上微不足道的教團。
「全首都教團的動員能力估計少於四百人,現在駐守船舶,有八百名戰鬥人員的第六旅應該可以應付任何情況。」哈迪利亞也應和著說。
要是我們沒有低估他們的能力的話,這的確是正確的判斷,但是…雖然心裡是如此想著,但克撒口裡還是這樣說著:「…嗯,希望如此吧。」
「維持現狀不變,就這樣決定吧。」德達拉斯總結著:「這樣,今天的軍情會議到此為止了,辛苦各位。」
於是,會席中的各人站立,敬禮,然後各自離開。
這時,歐伯尼帶著一副開朗的笑容走到克撒旁邊,拍著青年的肩頭說:「放鬆一點吧。」
「老師,」克撒望著歐伯尼,嚴肅的說道:「我只怕我們低估了他們而已。畢竟,我已經經歷過那種事情 – 我不需要再被刀斬一次來明白刀是可以傷人的。」
歐伯尼並沒有回答克撒的說話,但面卻又露出那個只屬於歡樂老人的笑容,彷彿是說著「沒問題的」一樣。
克撒看著這笑容,有一點歐伯尼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結末的感覺 – 正如他一直能夠做到的一樣。但是,青年仍然是有點垂頭喪氣的躹躬,然後說:「無論如何,辛苦你了教授,上課的時候再見吧。」


大街上,青年表情嚴肅的走著。
旁邊走著的,是一直望著克撒面上表情的絲伯蘭。
「克撒?」
「嗯?」聽到絲伯蘭的聲音,青年的步伐停頓下來,轉身望向少女。
「在擔心嗎?」少女問道。
「絲伯蘭,」克撒又恢復了步伐,嚴肅的說著:「我並不是第一天面對亞基的信徒。而我唯一知道的是,只要有十個這樣人存在,並有一個行動的基地,他們就能夠行騙﹑擴張﹑武裝起來,然後像瘟疫一樣地進行破壞。我想,作為那些同當初被視作『和平的弘教行動』的行為的受害人,妳應該也非常清楚這一點才是。我的意思是,雖然妳沒有告訴我妳的過去,但是從遇到妳的時候妳的狀況和當地教團的武裝程度,我大概也能猜出妳是怎樣出現在那個寨之中的。」
「克撒…這個…」
絲伯蘭一下子被青年的說話嚇呆了。一時間,少女游離不定的眼神下露出了難堪的表情,欲言,卻又說不出口。
一時間,克撒也意識到少女難堪的地方,一時間不知所惜的轉臉避開對方的視線說:「啊…真的,對不起呢。」
「克撒…」少女聽到克撒的道歉,稍為整頓了心情,微笑著說:「放心吧,沒事的。」
克撒又復望向少女;少女那種令人安心的微笑與內心對於現狀的苦惱強烈的交織著。
面對著一時間呆了的克撒,絲伯蘭自信的說道:「因為,有克撒在這裡。」
一時間,青年無言了,只有對著少女報以一笑 – 一個真切,卻也真切地帶著苦澀的微笑。
要是亞基教團真的動員做出甚麼破壞行動,克撒也沒有信心可以應付任何局勢。實際上,亞塞頓和哈迪利亞等人是不能理解克撒的擔憂,但他們的信心同樣為克撒所不解。
突然,克撒的注意力被絲伯蘭背後的一座建築物所吸引著。
那是一座簡單的雙層屋宇,大門後的園中是幾個在玩耍的小孩,一位女性在旁看護著他們;門前站著一位女孩。
然後,克撤刻意的走過女孩的面前。
「先生,您願意接受一份白白給您的禮物嗎?」女孩向走過的青年問道:「是來自從您出生以前已經認識您的那位的喔。」
就像是無意中聽到這句說話似的,克撒停下了腳步,轉身對女孩說:「到目前為止,我的一生都活在神的庇蔭之下。大概,我至死也將會是如此。」
女孩聽到青年的說話,活像是聽到甚麼好消息似的,喜出望外的說:「先生,您也是信奉主亞基的嗎?」
「我曾經決志以此生追隨神的步伐。」克撒嘴巴上平和的說著,鼻樑上反光的眼鏡也掩蓋住眼神,把青年顯得非常平靜的樣子。
「那就實在太好了!」女孩一聽到青年是個教徒,興奮得幾乎要手舞足動一樣的說著:「這裡的教團每週都有聚會,您會來嗎?」
「嗯,」克撒仍然維持著同一語氣說著:「只是最近可能要遠行,恐怕要日後才能到此聚會了。」
「不要緊啊!我會等著您回來出席的!」女孩仍然熱烈的說著,然後,從懷中抽出一份報紙一樣的東西,遞給青年:「這是這教團的月報,希望在沒有聚會的時候,牧師的話能夠為您的扶持吧。我們也會為您代禱的!」
「謝謝妳。」
「願主祝福您!」
「願妳在神的庇護下活得幸福。」
在整個對話中,至少最後的一句是發自克撒內心由衷的感受,至少在說的時候。
接過報紙的克撒一邊從遠處望向園子中在玩耍的小孩,一邊由標題開始,看著報紙裡面的文章。
『號角之聲』
克撒也知道,那是眾典之書的預言中,神的使者宣告末日信息的信號。
『眾所周知,八年來軍方在一直建造著他們聲稱為『會飛的船』的巨物。我們要告訴大家,這是主的仇敵所編造的謊言,是魔鬼矇敝我們的眼睛的手段。』
讀著,克撒聽到小孩子旁的女性溫柔的說道:「孩子們,靈修的時間到了。」
那些小孩子便逐個整齊的走回屋裡,女性也慢慢步進去。
這時,克撒突然察覺到,那名女性的手上正拿著一本白色羊皮為封面的書。
那是眾典之書。

『…其實,從來沒有人見過這些船在空中飄浮。那些被魔鬼控制的人則是諸多藉口,一時說其實他們見過這些船在空中飛行的威勢,一時說這些船飛不起是因為它們在建造過程中遇到諸多的困難。但是,我們都知道這些是謊言。不能飛的東西就是不能飛。這些所謂的飛船,其實是遵照著魔鬼的意思所建的各式形狀的偶像,讓人進去行那些膜拜淫穢的事情。一個來自馬基斯的所謂學者,就每天帶著未嫁的女子進去一個照著異教的形式所立的偶像之中,假借工程之名每日行淫,跟惡鬼通靈。』

「克撒?」
「嗯,」聽到絲伯蘭的聲音的青年,又恢復了步伐,專注在報紙上說道:「讓我先看看這個。」

『…這就正正成就的聖典中的末日預言:『那時總有假先知和不信的人,行著各樣用用法術的﹑行邪術的﹑用迷術的﹑交鬼的神憎惡的事。他們又用異能把聖徒迷惑了,叫他們遠離正道。』我們要信靠上主,絕不能被這些仇敵的謊言所騙倒。正如聖典所示,在末日的盡頭,神的公義必會伸張,這些假先知,假學者最終必會滅亡。』

「絲伯蘭。」閱畢,克撒又轉臉望向少女。
絲伯蘭只是溫柔的答道:「係?」
「妳看到那些教團的人的樣子嗎?」青年問道。
「嗯,看到。」少女回答。
「那就好,」少年有冷撤的說道:
「因為,總有一天,我們向他們,只有其中一方會活著。」


良久,克撒說:「想起來,今晚的晚飯有甚麼著落?」
「嗯,主菜會弄煎三文魚飯,另外冰櫃還有點菜…」
青年一聽絲伯蘭的菜單,又打起精神來說:「好期望哦!」
少女倒是自信滿滿的笑著。

即使世事總是令人憂慮,但是,要是每天憂慮背後的晚上能這樣子期待晚飯的話,其實還不錯啊。
與少女慢步回家的克撒,心中如此想著。
不過,其實那根本就不可能吧。





後來,那位站在教團會址門前的女孩真的為克撒開始代禱了,
只是,她從沒有等到青年的來臨,
至少,青年並沒有以聚會者的身份來到那個教團處。


註1:地極:大地的盡頭,當人類仍然相信地球的平的時候,他們認為大地會有盡頭,走過了盡頭的東西會掉下去。
本帖最後由 Nomad 於 2009/4/26 00:06 編輯

在大陸的北海,作為利夫治亞主要礦原的『北島』上,有一種獨特的生物。
牠們的數量很少,而且多數徘徊在高山之上,難以捕馴獲養。但是,馴養後,牠們往往比起馬匹更加親近人類,更容易被人類騎乘,雖然在戰鬥中牠們有著把迪尤斯的巨鷹騎士連人帶鷹撕碎的可怕記錄。
牠們身上長脖子、蜥蝪尾巴和蝙蝠翼都是龍的特徵,但頭雖然有點像蜥蝪,卻沒有三尖八角的龍頭骨角,牠們身上沒有鱗甲,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雪白的絨毛,看上去更像犬馬白兔之類平易近人的動物。
因為這種像龍非龍的外型,加上雪白的絨毛,人都稱牠們做『白龍』。

二 純白之銀龍

在波利斯市郊的空軍港口中,少女急促的走著。
走進了純白的門,走過了狹窄卻佈滿了華麗圖陣的長廊,
最後走進一個房間,中間是聳立著巨大而發出淡光的水晶。
然後,少女走到裹在被窩裡,躺在房間地上的青年旁邊。
「克撒!克撒!」少女氣急敗壞的搖著青年的肩頭說:「快醒來啊!」
在午睡的青年以慢得不能再慢的動作睜開眼睛,一邊用雙手揉著,一邊打著呵欠,睡松松的說道:「嗯…?拜託啊,讓我多睡一會吧,剛剛才辛苦的把動力爐啟動了,很累啊…」
「一大群暴徒攻過來了!」絲伯蘭沒有等克撒說完,就認真的說道。
克撒仍然睡松松的說著:「反正管理這艦上的『武器』的回路….」
彷彿是絲伯蘭的說話在克撒說到一半時才傳到耳中一樣,青年愕了一下,然後望著少女的臉。那個溫柔,卻認真的表情。
還有少女裙上幾處不祥的紅色。
「絲伯蘭…」一時被嚇呆的青年立即就坐直起來,輕聲說道:「妳沒事吧?」
對方則急切的說道:「我沒事,但請克撒您快離開這裡吧!」
「那就好。」看著絲伯蘭似乎沒有說謊的雙眼,從身體動作上看也不像是受了傷,克撒就放心下來,平靜的說道:「但是,請先讓我確認一下情況吧。」
聽到克撒的回應,少女頓了一刻,然後肯定的說:「係。」
然後,青年抓起身旁的太刀,勉強的站了起來,走到房中其中一個圖陣櫃上,熟練的按著一個圖陣,說:「這裡是『白龍』,第六旅請答話。」
混雜著金屬撞擊和撕喊聲的噪音,由圖陣處傳出來。一把幾乎被噪音淹沒的聲音在撕喊著:「…第三連…死也不能讓他們衝進來!援軍到底…白龍?還有人在上面嗎?不是對工程師發出了疏散指令的嗎?喂,這裡要變成戰場了!快點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克撒從對方的回話中大概已經猜到那是非常混亂的情況,但仍然嚴肅的問道:「第六旅旅長,這是軍情部人員克撒,你們可以撐多久?」
「克撒…?你在這裡幹甚麼?快點走…!」對方本來是怒吼著回應,但說話卻被遠處傳來的,如同霹靂一樣的巨響打斷了:「甚麼?又一發?在哪裡?報告情況!」
同時,圖陣上隱約傳來了另一位軍官的聲音,說著:「第二城樓的守軍都被炸死了!第六樓也快撐不住了!長官!請下…」
聽著由對方傳來的形容,克撒都已經猜到第六旅的守衛被突破了。這也就是說,暴徒隨時都可能衝進這戰艦之中。
但是,我不能讓他們把這戰艦給破壞了。想著這一點的瞬間,克撒認真的表情突然顯得格外的平靜,他對著圖陣說道:「旅長,替我把這裡守個五分鐘吧。拜託了。」
「甚麼…守五…?」原來更加躁狂的聲音,被另一次的巨響給打斷了。同時,克撒的手也離開了圖陣 ,圖陣也再沒有發出聲音。
克撒把手按在另一個圖陣上,關門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中樞室中。然後,青年對絲伯蘭說:「走吧,往艦橋去。」
「係。」少女肯定的回應,然後緊緊跟隨著克撒的步伐。


對於首都衛軍第六旅而言,今天絕不只是『遭透』能夠形容的情況。
中午時份,在守著向著首都本城的東南關的士兵們如常地把守著關口的時候,一個中等身型,穿著長袍的男人走到關口處。
「你們是誰?進來做甚麼?」其中一位士兵以一種機械式的禮貌語氣問道。
那個男人走到士兵面前,禮貌的說道:「我來是為了把一個重要的訊息傳給這裡的人。」
士兵打量了一下那個男人,說道:「請出示通行證。」
「因為太趕急了,所以沒有準備好…」男人低聲下氣,卻是迫切的回答道:「但是,這個訊息至關重要,拜託通融一次吧!」
知道了對方沒有通行許可,士兵生硬的說道:「抱歉,沒有通行證就不能通過。要是你有甚麼訊息的話,請留在這裡,我們會送到收件人手上。」
然而,男人並沒有放棄,語氣反而更加逼切了:「這可不行,這訊息必須由我親自傳給他們。拜託,通融一次吧,這訊息真的是很重要的,是關乎所有人的生命…」
士兵沒有等他說完就打斷道:「沒有通行證就不能通過,如果你不能留下這訊息給他們的話,就只能說抱歉了。」
而男人仍然不為所動,更逼切的說著:「拜託了!這只是為了這裡所有人著想的,沒有人想看到你們將要受的苦啊!」
說著,男人的長袍中掉出了一本紫色皮革封面的厚書,封面上明白的寫著『眾典之書』。男人見狀匆匆的彎腰拾起來。
「…是亞基教團的人嗎?難怪整天在說甚麼重要訊息的怪說話…」士兵看到男人腳上的書,立時面色一黑,說道:「在本國傳教可是犯法的!你最好還是在我們拘捕你之前,速速…」
但是,說著,士兵慢慢就留意到可疑的事情:在他本人正在跟男人在糾纏的同時,男人身後竟然慢慢聚集了一大群人來。
「嘖!是來亂的嗎?」士兵一見勢色不對,便抽出腰間的長劍,架起盾牌。
四周的士兵見狀,也紛紛排成一列,舉起盾牌嚴陣以待。
「我們可是帶著善意來的…」一再被拒諸門外的男人,面上帶上一種失望的平靜說著,一邊從懷裡抽出一柄匕首:「但是,既然你們拒絕至高者的美意,那我們也沒辦法了。」
在男人抽出匕首的瞬間,一眾士兵馬上就把他制服了。然而,一名女人卻同時抱著一個裝著一條燒著的線的圓球衝到士兵處。在士兵仍然不明就裡的時候,女人就撞上了關口和士兵們,然後三者一同隨著巨響化成了火球。
本來站在附近處理日常正作的連長,聽到巨響立即就趕到了現場。然而,他看到的,只是一個可怕的景象。
在關口上上十個士兵已經連同那男人女人已經是炸個粉身碎骨,屍骸化為肉泥混在一起的地步了。趕急衝上關口處的其他士兵,也被洶湧進關的暴徒淹沒了,本來只十名士兵就應該萬無一失的關口,被不明的神奇武器給一下突破,暴徒成群湧進了關內,情況一發不可收抬。
於是連長集結起一時被衝散的士兵,排成方陣,一下衝上去擋住暴徒。
然後,向身先士卒的連長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個抱著帶線圓球的少年。

在利夫治亞的軍校之中,軍官都聽過被稱為『震天雷』的武器。
那種據聞是豫國不知甚麼時候,由主張鍊丹成藥強身一派的方術士意外製成稱為『猛火藥』的藥方,混在經過特殊設計的生鐵或瓷製圓球之中,以紙製成線為引,點燃之後就會爆炸,碎片四散殺人的傳說武器。
鍊藥,製丹技術高超的豫國,一直視這種武器的製法為國家機密,所以這種武器,至少在記錄上,從沒有一枚離開過豫國國境。是故共和國也無法研究這種技術。
作為軍校的精英而被選入首都衛軍的這位連長,也理所當然地知道這種只存在於書目和傳說中的武器。
只是,他從沒想到今天會有一發在他面上引爆。

失去了連長的士兵,一下子又被士兵所衝散。這時,早已被驚動的第六旅旅長就把附近三個連共三百人的士兵都調到東南關處。然而,暴徒每次受阻就立即有死士抱著震天雷衝出來 – 或是男人,或是女人,或是小孩,彷彿是教徒的性命都不值一文一樣,一下就撞到防線上,不分敵我炸死了十多人,造出突破口。如是者,洶湧而至的暴徒很快就攻陷了東南關附近的第二樓。
然而,在旅長仍然在指揮東南方的苦戰時,令他更為痛苦的事情來臨了。
在東南關被攻破不足十分鐘,西北關也被如法炸毀,另一支暴徒一下把沒有準備的西北守軍給衝垮了,在西北方向的第六樓被完全包圍。一瞬間,情況就變得岌岌可危。
旅長一下就做出了正確的決定:向首都衛軍本陣呼救。然而,雖然是收到『第二旅將立即來援』的回應,但是在不足十分鐘就被攻陷兩個正門的情況下,旅長必須在援軍來臨之前應付狀況:他必須保護船舶中的艦隻,工人,還有擔任工程師的魔術師們。深知已經不能長守的旅長,果斷的透過結晶通訊向各船舶發出了疏散宣告:不明來歷的暴徒突然攻入船舶,現在剩下的防線隨時都會崩潰;因此,所有非戰鬥工作人員需立即離開船舶。
然後,旅長以殘餘兵力包圍了暴徒集結的地方,造成了絕對死守的防線,又派出了十多個士兵去疏散人員。在奮鬥之下,他們終於把戰鬥無關的人員安全撤離。
但是旅長萬萬都想不到,他們就是遺漏了一個毫不起眼,卻連夜在船舶中工作,最後死睡在戰艦『白龍』的中樞室中的白痴,還有他那個剛剛出去買材料煮午飯的管家少女。


在『白龍』交收日子迫近的這幾天,克撒彷彿是發了狂似的不停地在艦上工作。
首先是完成了中樞室的驅動圖陣,然後立即又跑到提供武器魔力的結晶處砌著還沒完成的圖陣回路。在艦上工作個天昏地暗的青年,累了就在中樞室找個位子坐下來,閉上眼就睡著了。
這時擔任助手的絲伯蘭索性跑到軍營處弄來兩張特大棉被,一張把克撒裹起來,另一張讓自己睡在克撒旁邊。
這一天,克撒一睡就睡到中午,於是少女就先到市集處買菜到戰艦中的炊房煮飯。
然而,由市集回來的絲伯蘭,一下被眼前的景象所嚇倒了。
東南關被一大群湧進去的人塞住了,旁邊的第二樓外牆上不知怎的穿了個大洞,還不時可以看見從樓梯上掉到塔外的人。關口和護城牆上都是屍體和血液,還有正在互相撕殺的士兵和暴徒。
這一刻,少女只想到在船舶中的另一人。
克撒!
想到青年仍在『白龍』上,絲伯蘭拋下了菜籃,飛也似的跑到暫時沒有被波及的東門,在士兵們能認出少女胸前的通行證,卻還不來得切反應之前就已經略過了他們,一直衝進關內。
這時東南門的士兵和暴徒之間已經亂成一團,但少女並沒有留意這些事情,一股勁的沿路跑到船舶處。
直到兩名暴徒衝出了包圍,跑到少女的側面為止。
這時少女面前正好有一支守衛丟下的長槍,於是絲伯蘭想也不想就撲到前面拾起了長槍,如同舞蹈一般的轉身就把槍尖推入其中一名暴徒的頸上。
另一個暴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嚇得頓足不前,但同一刻,少女已經把槍尖拔出來,把槍一抖,槍尖又指到他的眉心。絲伯蘭毫不猶豫的一槍刺穿了暴徒的腦袋。
正如濺到少女裙上的血跡一樣,罪惡感和殺人的厭惡感也許也濺到了絲伯蘭的心上。但是這並沒有關係,少女兩年前就殺過人了,而某個時候開始,她就已經學到了一件事情:徬惶無助地看著身邊重要的人被殺,是不能夠保護他們的 – 除非自己提起武器去救他們。
在兩名暴徒肝腦塗地的瞬間,絲伯蘭立即就轉身離開,頭也不回的繼續跑向船舶處,留下兩個緩緩倒下的暴徒。
戰艦『白龍』停著的船舶四周是忙著疏散群眾的士兵,少女一眼就認出首都衛軍的服裝,便向他們高呼道:「克撒還在裡面!」
認出了少女的士兵們,聽到少女的說話才想到一直沒有看見那個軍情部派來的受委託人走出來。但是,他們卻沒有理由讓絲伯蘭再跑進戰艦之中 – 畢竟,現在留在船舶中多一分鐘就是多一分危險,所以應該是作為疏散人員的他們把克撒帶出去,而不應該讓作為非戰鬥人員,而且是女人的絲伯蘭去冒險。
然而,少女也沒有等待他們說話,當他們擋在她面前的時候,一聲「抱歉!」便以槍為棒,使勁一棒往臉上打得士兵頭昏眼花,跪倒地上。士兵還剛剛從昏眩回復,只覺塔盾一沈,少女已經踏著跪倒時垂下的盾牌飛躍而過,奔進戰艦裡去。
跑進『白龍』中的絲伯蘭叫醒了克撒,青年在確認了狀況的瞬間就把『白龍』的艙門給關上,跟少女跑到艦橋上去。

『白龍』的艦橋是個四周牆壁上佈滿了圖陣的光亮房間,克撒走進去之後,對絲伯蘭說:「找個坐位,用連著椅子的皮帶把自己綁在坐位上。動作快!不然待會會受傷。」
「係。」少女聽了便毫不猶豫照著做。
然後,青年急急的跳到艦橋中間被架在一個半圓型骨架,前面是放著一個圖陣回路的坐位上,不停地模著回路上的不同的圖陣。
回路上被接著的圖陣開始發著暗光,然後開始在青年坐位的四周投射出更多的圖陣。這時克撒飛快的啟動不同的圖陣,心裡想著: 要是現在才告訴我飛不起來的話,我也只有認命了。但是…
彷彿是回應著青年的決意,暗光開始蔓延到四周牆上的圖陣處,發出暗光的圖陣牆,漸漸的化成了戰艦外面的影像,彷彿是四周的牆壁和艦體都消失了一樣。
第六旅的防守已經差不多到底極限了。
呼喚過無數次的援軍到現在仍然沒有出現,不明就裡的士兵都開始絕望起來了。
雖然震天雷的爆炸聲在暴徒快攻上第二樓塔頂的時候已經停止了,但是這時第二樓的守軍已經是死的死,傷的傷,只剩下幾個士兵在塔頂抬著共和軍的旗幟,一邊嘶聲力竭的狂呼著,一邊絕望的奮戰。然後,這些狂呼都漸漸消失了,在塔頂上最後一位活著的士兵,化成了沒有生命的軀殼,被暴徒丟到塔下去。
不久,西北方向的第六城樓也遭到相同的命運。
在護牆下與西南方攻入的暴徒奮戰著的守軍,在暴徒停止使用震天雷之後,終於有機會重組陣勢,又組成了方陣擋住了守軍的進攻。
「難道是把震天雷用光了嗎?」第六旅旅長看到了萬中無一的機會,立即就下達了命令:「西南方的三連,全軍反擊!趁現在把暴徒給趕出去!」
然而,在三個連的殘存部隊一起衝到暴徒處的時候,卻又跑出了抬著震天雷的少年。
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正在指揮暴徒的行動,暴徒剛好在三連集結成方陣密集攻擊的時候才再度使出震天雷,本來對於震天雷已經有如驚弓之鳥的三個連又被炸個亂成一團,防線也開始被突破。
旅長立即就把原本圍著第六樓的一個連調過來,又吹響了撒退的號角。原來在混戰中亂成一團的殘兵們急急的退出打鬥。而在暴徒正要追擊的時候,士兵們卻又結成井然有序的陣形後退,在船舶前面連成了防線。
這一次大概是第六旅最後一次可作出的防守,要是援軍仍然不到的話,要不撤退就只好面對全滅的命運了。然而,雖然旅長的心中充滿著到最後也不能保護『白龍』的怨恨,但是,還好已經把工作人員都撤離了,算是在能達成的範圍內盡職了 – 雖然就是有個死不肯走的魔術師仍然在戰艦『白龍』上。
在接到克撒「守個五分鐘」的請求之後,到底是他當真要讓『白龍』飛起來,還是只想瘋狂得與『白龍』同歸於盡,旅長是完全不知道,也完全沒有時間理會。青年的想法甚至在於旅長而言是無關宏旨:第六旅必須拼上性命守至援軍到達為止,這是第六旅的使命,作為軍中精英的首都衛軍,每一個士兵都已經下了殺身成仁的覺悟。這一點,無論克撒怎樣想也是一樣的。
旅長唯一知道的是,戰艦『白龍』到現在仍然沒有動靜。旅長甚至已經忘了他們守了多久 – 激烈的戰鬥使他失去了外間的時間感,這如同地獄的苦戰可能已經持續了永永遠遠那麼久,也可能只經過了短暫得可憐的三十秒。
而旅長唯一能做的,就是能為這戰艦多守一秒就多守一秒。
「將士們!」背著要死守的目標,旅長站到了集結來的殘兵前面道:「很抱歉,我不能帶諸位活著回家了!但是,共和國的男兒們!在這最後的時刻展示你們的氣魄吧!全體進攻!」
然後,隨著軍士吹著低音的號角,首都衛軍的數百人都嘶喊著衝向迫近而來的暴徒。
雙方的陣容一下就如同兩個相對的浪潮一樣撞在一起,而旅長一下就衝進了暴徒的陣容之中。
然而,暴徒們的前鋒是個抱著震天雷的男人。
衛軍的殘兵一下就被炸開了缺口,但是旅長本人卻絲毫無傷 – 因為一下就衝進了暴徒的陣容之中,爆炸剛好就在自己的身後,結果排在陣前的第一人反而成了最安然無恙的人。
然而,他身後那些拼死撕殺的衛軍卻再沒能夠停止暴徒的腳步。
縱使每一個士兵都發狂似的衝向暴徒處,縱使每一劍都是帶著劈開血肉的聲音揮下,但暴徒仍然由那個缺口處像缺堤一樣湧向了戰艦『白龍』的船舶。數十個暴徒提著震天雷一股勁的衝向艙門緊閉的『白龍』處,一些抱著震天雷就跳到船舶中,一些則被衛軍斬殺之前將震天雷投到戰艦的船身旁。縱使士兵已經不停斬殺這些死士,但仍然是阻止不了震天雷一個一個的被運到『白龍』的旁邊被點燃 – 那些死士甚至可以根本地無視士兵正在斬開自己身體的劍,眼中只有眼前的『白龍』一樣把震天雷投出去。
完了。看著震天雷一個一個的丟到船舶中的旅長,絕望的想著。他甚至可以由暴徒的眼中看出他們興奮的笑容,當中不乏女人,老人和小孩。一時間,他只能驚嘆到底是甚麼深仇大恨,叫這些人不惜捨棄自己的生命,還有身邊的老弱婦孺的生命,就是為了炸掉這艘跟他們完全扯不上關係的戰艦;而當他們得手的時候,竟然興奮得像是得到甚麼救贖一樣 – 縱使這些人也將在下一瞬間成為這艘戰艦的陪葬品。
大概下一刻自己也會死在暴徒的手下吧?旅長一邊想著,一邊絕望地揮著長劍。
然而,就在這一刻,他看到了那個每天都在發生,但自己卻再也不能相信會看到的事情。

一道淡淡的光芒流過了戰艦『白龍』艦身上的圖陣。
然後,彷彿是沈靜的巨獸緩緩的甦醒一樣,『白龍』身上的圖陣都開始發出光芒,然後,戰艦緩緩的離開了承托著艦身的撐架,浮到半空中。
丟到船舶中的震天雷,也在這時候爆發了,一時間整個空軍港口的感到震盪。但是,『白龍』卻已經飄到半空之中,避開了爆風。雖然還是有一些射向艦底的碎片,但它們卻以一種異樣的軌跡散開了,沒有一枚打在『白龍』的身上。
在中午的陽光照射下,秘銀製的戰艦發出了純白的光芒,與艦身上的烏黑而充滿神秘感的圖陣回路形成鮮明對比。在遠處看上去,這戰艦就彷彿是一頭要飛翔天際的白龍。
一時間,就連每天看著戰艦升空降落的士兵們都不敢相信,戰艦『白龍』在眾目睽睽之下浮起了。

當然,其實最為被這一幕所震撼的,還是衝進了船舶的暴徒們。
「難道是我們錯了嗎?那真的是能飛起來的戰艦嗎?」
原本,暴徒們抱著為主捨身的意志,抱著震天雷衝進船舶之中,為了節省為數不多的震天雷,他們還故意把部份留到最後一刻才全數丟到船舶裡。
為了這一刻,他們已經犧牲了過半的同伴,震天雷也在丟到船舶的一刻用光了。面對著首都衛軍的他們,根本就再沒有辦法活著走出這空軍港口。
但是,這本來就無關宏旨,因為在末日的時候,總有逼迫誠心者的惡人,而抱著信心到最後的人,必會等到上主的救贖;這還包括已經死去的人。
只是,他們以性命去爭取的這一刻,為的是要看到上主執著他們的手消滅那個不堪一擊的,邪教徒用來行淫交鬼的神像,而不是看著一艘真正地飛起來的戰艦。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們的信心一時都動搖了。
然而,至少對於在城樓上的暴徒而言,這動搖只是維持了短暫的的一刻。
「你們怎麼失去信心起來了?難道你們不相信主的啟示了嗎?眼前的不過是邪教徒交鬼請神製造出來的幻覺而已!我們這裡還有著靠著主的大能而得到的力量,你們到底還在猶豫甚麼?」
聽到其中一些同伴的說話,人們的信心又堅定起來,於是他們又匆匆的把另一樣東西搬上了塔頂。

「太好了!」在戰艦『白龍』的艦橋上,絲伯蘭讚嘆的望著克撒,顯得興奮的說著。
但是,她所看著的青年,卻是一副匆忙的樣子,狂亂地操縱著身邊五花八門的圖陣,口裡重複著目光正在尋找的東西:「神經連接回路…連接回路…」
在震天雷投下的一刻,克撒其實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或是應該說,他和絲伯蘭還有『白龍』號都變成了像鍋子上待炸的油條。
幸好,戰艦還是在震天雷爆發之前浮起來了。然而,爆炸的衝擊卻帶來了劇烈的搖晃。
一直將手按在神經連結回路嘗試操控戰艦的克撒,卻一直在手邊的白色水晶
在遍尋不著的克撒正要拍案大怒的時候,才發現那正是左右手邊鑲在回路板上的兩個水晶球,這才讓克撒一時安心下來。其實,由開始找直到拍案大怒才經過了不到五秒的時間而已。
然而,在安心的同時,另一個景象卻又把青年嚇個股栗欲墮。
在克撒所看到的左右兩端的兩個城樓,同時跳出了兩個鳥狀物,拖著火舌和白煙的尾巴直撲而來。
神.火.飛…
在青年能嚇呼出飛來之物的名字之前,它們已經在克撒的眼前爆發了。

「那是…神火飛鴉…」
在外面的首都衛軍都被這個景象所嚇呆了。
一方面,是因為衛軍的軍官都知道這種這豫國的第二種秘密武器。他們開始想著,震天雷和神火飛鴉,豫帝國兩大鍊丹武器都被暴徒搬出來了,難不成這襲擊是豫國編排的陰謀?但是,帝國不是一直跟共和國維持著友好關係嗎?或者,帝國暗地裡早已跟迪尤斯結下協議,一同消滅西方剩下的三個獨立國,瓜分利益。
另一方面,犧牲了差不多半的同僚才換來『白龍』免於在船舶中被炸燬的厄運,剛剛才浮到半空的戰艦卻又受到這新武器的攻擊,首都衛軍的士兵都以為以性命負上的努力仍然是功虧一簣。因為『白龍』脫險所給予的激勵也快冷卻下來了。
然而,士兵們的這個擔憂卻在下瞬間一掃而空了。
爆炸的煙霧散開之後,『白龍』完好無缺的艦身出現在士兵面前。神火飛鴉顯然地沒有打在『白龍』的艦身上,而在艦身外爆發了。
空軍港口中的衛軍一見此景,立時眾聲歡呼,彷彿是天上的軍神降臨一樣,吶喊撕殺船舶旁邊殘餘的暴徒。


以紙上的資料而論,只要戰艦『白龍』浮在空中,在西大陸上空大概就是無敵了。
全艦上佈滿的圖陣大大加強了轉向的靈活性,令敵人亦難以躲在死角尋求掩護。取消了甲板的配置,對艦頂沒有開放式出入口的措施令登艦強奪的攻擊難以實行。
艦首上是裝著利用環形的圖陣,利用魔力回路將鐵或是瓷製的砲彈以空前未見的加速力射出的魔術動力砲『龍槍』。
除此之外,戰艦上更裝有改良自豫帝國技術的防衛結界『以太之盾』,而由於圖陣設計上的改良和全艦身回路系統的引入,『白龍』的最大航速更達到史無前例的二十二節 – 而由於中樞結晶品質上的不足,這還沒達到艦體最大設計航速。此外,由於武器系統和航行動力是源自兩枚不同的魔力爐,所以航行中攻擊也不會影響速度。
這戰艦『白龍』號根本就是名副其實的難攻不下之移動要塞。

但是,現在艦上除了『以太之盾』以外根本沒有一項武裝是能使用的。
令克撒苦惱的,是整首戰艦只有克撒和絲伯蘭二人,所有的弩機射塔都沒有人操作,艦首的龍槍也沒有人裝填、即使有,也沒有操作武器系統魔力爐的副官,所以艦上只有防衛結界在運行著。
沒有攻擊能力的戰艦,坐在空中還只是個靶子,而更危險的是暴徒手上還不知道有多少發神火飛鴉,要是他們的攻擊能力超過了『以太之盾』的最大負荷,戰艦的艦身還是會確實的被擊中。
即令如此,克撒還是一手拍在通訊回路上開口了:「這是白龍號,第六旅請答話。」
「這是第六旅。克撒,做得好!」
聽到由回路上傳來的旅長的感動的語氣,克撒也提起了自信起來:「第六和第二樓都被佔據了沒錯吧?」
「對,但是如果你沒有辦法的話,讓我們解決就好了,沒有必要…」
克撒沒有等對方說完,就說道:「本艦立即就會對第二樓發動攻擊,請撤離該區域的友軍。」
「明白了,第六旅士兵已經撤離。」
語畢,克撒浮升到一個自己滿意的高度,將『以太之盾』的魔力輸出集中在艦首。
雖然沒有狀態檢察官確認魔力輸出的情況,但反正現在這樣的情況也只好豁出去了。理論上沒有操作錯誤的話,其餘的用猜的就好。
想著,他平靜的對絲伯蘭說:「坐好了。」
「係。」
然後,克撒鼓起勇氣,做出了一個再度把地面的士兵全數嚇呆的動作。

純白的戰艦在眾士兵面前提升了一點高度,然後筆直的衝向了第二樓。
仍在跟暴徒糾纏的士兵都沒有餘暇留意上空發生的事。但是其他士兵都嚇得呆了沒有說話。
這些士兵幾乎每天都看著空艦升降,但卻從來沒有見過空艦利用自身重量撞擊敵人的做法。不少想著空艦都是用木造的士兵和軍官還想著用戰艦去撞擊磚石塔根本是自殺行為。
一些軍官望著俯衝的戰艦大喊:「拉起啊!爬升啊!拜託了!這到底是甚麼事!?」但是,彷彿是他們越是恐懼,『白龍』就越是要撞過去一樣,純白的戰艦一直往城樓加速,最後撞上了城樓。
然而,戰艦又沒有撞上城樓,城樓被戰艦實際接觸之前就已經開始搖晃,崩解,彷彿是艦首有著一個無形的撞角,代替艦身撞上了城樓上。
隨著驚天動地的巨響,塔頂一下就被撞飛到護牆外的空地上,城樓其餘的部份也支離破碎的崩解了。在塔上的暴徒,或是在塔中一瞬間被撞個血肉橫飛,或是恐懼的驚叫著,隨著城樓的碎片掉到塔下摔個粉身碎骨。一瞬間,莫說是生還,塔中的人大概沒有一個能夠留個全屍了。
而戰艦『白龍』在撞擊之後卻是絲毫無損,自然地回復了水平的姿勢。地面上本來在戰鬥的人都被這光景所吸引著,一時間,暴徒都絕望了,首都衛軍的士兵卻是狂歡起來 – 純白的戰艦在不夠五分鐘的時間內一次又一次的顯然出它驚人的耐力,一些士兵和軍官甚至開始認為這戰艦永遠不會被擊破。
但是,上面的克撒可沒有狂歡的心情。
對坐在克撒左邊的絲伯蘭而言,雖然衝擊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但是因為有著那個連著坐位的皮帶的保護,所以沒有大礙。但沒有綁好皮帶的克撒卻一下被震飛到前面,肚子跟台板邊緣撞個正著的躺在回路台上。
「嘿,嘿哈哈…」躺在回路台上的克撒,一副自嘲的語氣慘笑著說:「難看死了。」
「克撒!」看到青年情況的絲伯蘭,急得立即把皮帶鬆開了,一下跑到舵手席的旁邊。
少女一邊扶起對方,一邊擔心的說:「您怎麼了?有沒有受傷?」
然後,開始貼近克撒,替他綁起皮帶。
「相比起艾格伯特老師的拳頭,這實在是小兒科吧。」躺回椅上的克撒,認真的說著:「只是妳快回去坐位上綁好皮帶吧,不然待會妳就會撞傷了,我這裡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話是這樣說,但克撒的雙手卻沒有離開過回路板和操作儀。
「不行喔。」一下就看出了這情況的少女,否定了克撒的指示,溫柔的說著:「您要顧著操作,根本無法分心去照顧自己吧?」
「絲伯蘭啊…」青年望著貼近的少女,帶點倜侃的語氣回應說:「現在妳貼得那麼近,我本來就已經分心了啊。」
對方則是臉上帶著一點紅暈的,像是說教的語氣回應道:「克撒~」
但同一刻,克撒又再度集中在操作上,然後一手拍在通訊回路上。
「克撒你在幹甚麼!?」在克撒開口之前,旅長的怒不可遏的聲音已經由圖陣上衝過來。
「你看不到的嗎!?我在發動攻擊啊!」克撒也對著圖陣怒吼說:「現在輪到第六樓,撤走那邊的友軍吧!」
然後,圖陣上又傳來了對方的怒吼:「你這樣想把戰艦撞爛嗎!?這裡由我們來解決就好,你快點給我滾!」
這時,連剛剛替克撒綁好皮帶的絲伯蘭都察覺到青年面上怒氣沖沖的表情;少女可以肯定,要是旅長現在是站在他面前的話,克撒鐵定會把對方活生生吞到肚子裡。
「待你們解決的時候,他們都把港口給炸個稀爛了!況且,要是撞一下會撞壞這『白龍』的話,就讓我充當第一個撞死在上面的白痴吧!」
隨著怒吼的聲音,克撒已經把通訊回路關掉了,剩下一個怒髮衝冠的旅長向手上的結晶通訊儀喊著:「停手啊!喂!克撒!喂!…」
但是,對方唯一的回應,是『白龍』再度爬升,然後帶著一股不祥的氣勢轉向對著第六城樓。
於是,旅長唯有向著傳令兵大喝說:「快給我去把第四第五連叫回來,就說上面開著『白龍』號的傢伙瘋了!」
但是,不等傳令兵跑過去,原本包圍著第六城樓的兩個連看到『白龍』的轉向卻自己後退了。
彷彿就在說著『請撞過去吧』一樣。
然後,純白的戰艦也開始向第六城樓加速,留下一個向通訊回路怒吼著的旅長。
這時,第六城樓塔頂上的暴徒都望著衝過來的戰艦。
最初,這些人都在會堂中被堂牧所感動,受到神的蒙召聚集起來。
然後,他們由同是主內的弟兄口中知道了淫亂的異教徒,為了交鬼而在這裡立起了神像。
於是,為了這個地方的人不被迷惑,被魔鬼引誘到走上地獄的路,他們決定到那個用謊言編造出來的港口,揭穿異教徒行淫交鬼的惡行。
那時,那些愛主心切的信徒都集合起來了,起初只是強壯的弟兄,後來姊姊們,小孩子們都一腔熱誠的一起加入了這屬靈戰爭的行列。
原本,他們只想著到守衛的面前請願,只要守衛讓主的僕人進去,他們就可以把裸著身子在神像中行淫交鬼的異教徒帶到所有人的面前,這時所有人都會理解這些人所做的事,就會讓教徒們將他們從民中剪除了。這樣,或者一步一步的,就可以瓦解人民與教團和神之間的誤會,最後,知道真相的人民就會自己與神和好,歸主得救,不至於在末日中受罰。
當然,為了確保他們能夠為主完成使命,他們都準備了武器,只要能衝進神像內,抓出交鬼的人,守衛都會明白的。要是沒有辦法的話,只要把神像炸了,露出內部正在行淫的人,那就算自己要身死升天,其他無知的受騙者都會明白。只要他們為主努力過,主都會為自己的事作工。
然後,臂力及不上軍人的女人和少年們還自告奮勇的去抬著那些如同奇蹟一樣能夠被運到他們處,為主所用的秘密武器。看到這些埸面,信徒們更加被弟兄姊妹的熱誠所感動了。
為著來自上主的感動,還有來自東方地極的奇蹟,眾人都充滿信心的步向這神像處。
『一切都有上主保守著』他們都是這樣想的。那些異教徒築起的淫窩,不可能在全能的神面前站立得住。
然而,當他們到了神像的面前的時候,卻不是同一點事。
至少,神的恩典似乎不是以他們想像的方式降臨。
信徒們在關口就被截住了,結果他們唯有破門衝進關口,照著破壞神像的計劃行事。他們的計劃也成功了,在主親手帶來的武器面前,那些不知上主大能的守衛都顯得軟弱無力,屢戰屢敗,最後都不再有膽氣,連向他們進攻的勇氣都不復存在。
然而,就在他們以為上主要親手把事實揭露在守衛面前的時候,一切都改變了。
那個邪惡的神像竟然浮在半空,避開了他們的攻擊。
然後,城樓上的弟兄也向著神像放出了神火飛鴉,卻一發都沒有打中它。那個假神的雕像,在兩次只有上主的保守才能成就的作工之後,仍然聳立在半空。竟然一次又一次在信徒面前站住了,然後把他們的弟兄姊妹一個一個的蹂躪。那大概是一眾的惡者為了保留自己行淫作惡的地方而賜予異教徒的妖術的能力吧?
但是,惡者明明是敵不過神的大能,怎麼他們的神像卻可以抵擋信徒帶來的光?
面對著把對面的城樓撞塌的神像,一些信徒內心開始動搖了,軟弱起來了。到底是他們中間有誰做錯了甚麼,神把他們拋棄了?還是這是收穫的日子還沒有來臨,所以上主並沒有親手摔碎魔鬼的把戲?
當然,也有信心堅定的信徒,覺悟到這一切都是神的計劃 – 因為福音快傳到地極,那個逼害信徒的時代一定會來臨,那些受不了這世間邪惡的聖徒都會被接到天上去。然後,神就證明了這些逼迫者都是心硬如鐵,他們的罪也就在末日的時候定了。
於是,聖徒都豁然開朗,張大胸懷接受救主接回天國的恩召。
然後,隨著一把來自遠處的聲音,這些不同想法的人都面對一個相同的命運。

你.這.個.白.痴 ! ! ! !
隨著旅長聲嘶力竭的怒吼,純白的戰艦變成了一頭狂怒的野獸,如同猛龍一樣撞塌了西北方的城樓。
如同先前的第二城樓一樣,第六城樓也化為帶著血肉的碎片倒塌碎散。
樓頂的人都隨著倒塌的城樓摔死了,樓下幸存的人也在下一分鐘被首都衛軍包圍拘捕。
而猛然撞塌了城樓的戰艦,重重的晃了兩晃,然後又穩穩的回到天空去。
在地上的旅長則是一臉惶然,拿著間諜鏡仔細的看著戰艦每一個部份。要是這戰艦有絲毫的損壞,他和部下們為了守護它而負出的努力都必將前功盡廢。至少,旅長本人是這樣想。
然而,旅長再仔細的調查,也無法在『白龍』表面上找到任何的傷痕,艦身也絲毫沒有扭曲的跡象,代表著龍骨也大概是安然無恙。
旅長仍然沒有放心,於是他啟動了通訊回路,說:「克撒,上面的情況怎樣?」
沒有回應。
於是旅長開始緊張起來,急著說道:「喂!克撒!你情況怎樣了?喂?不是撞死了吧?」
良久,通訊回路才傳來克撒的聲音:「抱歉,剛才在檢查戰艦的情況。已確認龍骨,外殼和各船艙都沒有損壞,本艦完全無傷。下面的暴徒都死光了吧?」
克撒是這樣說著了,雖然他不久就會發現這句『完全無傷』是一個錯誤的說法,而且,因撞擊而損壞的東西可是克撒平生最重視的工具之一 – 如果他是從來不用這些工具的話。
聽到克撒的回應,旅長都放心下來了,笑著說:「暴徒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生還者都被制服了。」
「我就是說撞一下不會把這『白龍』號給撞散啊。」聽到對方的回應,克撒挖苦著說道:「不過,沒辦法啦,我這個當『傭兵』的就是常被人家少看。何況下面那些傢伙都以為這艘船之所以是白色,是因為它是用白紙造的。」
「好啦好啦,是我錯了好不好?」聽到克撒的惡言,旅長只好苦笑著回應。然後,他正經的說道:「無論如何,今次你是做得很好。」
克撒倒是開朗的回應:「旅長先生誇獎了。不過,這條船本來泊著的船舶都被暴徒炸成個爛坑了。所以,就拜託你們弄個臨時的承托架,或是暫時空置一個船舶讓我泊下來吧。」
「交給我們辦吧。」
「辛苦諸位了。」說著,坐在舵手席上的克撒突然顯得凝重起來:「對了,還有,今天的事件,請第六旅的諸位務必保密。尤其是對方擁有震天雷一事,請諸位絕對不要讓它以任何方式傳出去。這是直接影響我國與豫帝國之間會否發動全面戰爭,甚至是關乎我國存亡之間的重大要務,拜託了。」
「…明白了。」實際上,當旅長看到震天雷的時候,他都已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於是,他也凝重的回答「放心吧,今天的事,一個字也不會漏出去。」
「那就好。」說畢,克撒關掉了通訊回路,『呼』一聲的噗氣,然後無力的累倒在椅子上。
在一旁的絲伯蘭解開了連著椅子的皮帶,走到克撒的旁邊。然後,一手溫柔的撫著青年的頭說:「辛苦您了,克撒。」
撫著,克撒還真一下就睡著了。而絲伯蘭則靜靜的站在旁邊,看著熟睡的青年。


不一會,克撒又想起甚麼似的醒來了,轉身對少女說道:「呀,絲伯蘭啊,我們到本城上空晃晃吧。」
「嗯?」聽到克撒突如其來的提議,絲伯蘭錯愕的說道:「可是這戰艦是要泊回船舶上才對吧?」
聽到少女的回應,克撒一臉不在乎的笑著說:「反正首都衛軍那些傢伙不弄上半天也不會把臨時撐架搭起來吧。所以是沒有所謂啦,反正又不是很遠。」
絲伯蘭也微笑著說:「也對呢。」
於是,克撒就讓『白龍』飛到了國會上空,固定下來,然後自己也離開了舵手席,站在艦橋中。
「感覺如何?」克撒問道。
「能夠這樣看著波利斯市,還是第一次呢。一眼就把半個城市收進眼簾了。」少女微笑著回答:「雖然是在地圖上知道這城市的規模,平日也走過各處的街道,但是還是在這樣看才感到這城市的宏大。」
「是呢…」克撒看著四周城市的景象,然後又轉身對少女說:「我說啊,站在遠處的話,看到的總是比較多吧。」
「不一定喔。在遠處雖然能夠看到更多的事物,但是很多重要的細節卻看不見了。同樣,生活也是要鑽進去活一次,才能體會到當中的意義。」
說著,少女凝起眼神望向了天上的雲彩,帶著一個平靜的微笑說:「至少,我的前輩是這樣教我的。」
「絲伯蘭的前輩?」克撒問道。
「嗯!從前我是哈林一所婚姻修行所的學生,那處的前輩是這樣教我的。」
「是嗎…」克撒若有所思的回應。
克撒都聽過『婚姻修行所』這回事。
在哈林,婚姻不是要求門當戶對的家族或是官僚聯婚,就是把家中寵愛的女奴娶做小妾。這種情況下,哈林貴族的婚姻,尤其是正室當中,往往會出現『娶了個一無是處的醜八怪』這種情況。於是,為了滿足這些可憐虫的妓院也就應運而生 – 與家族聯婚不同,妓女唯一的目的是滿足客人,所以往往只選上最貌美的女性;而為了取悅權貴,她們多數都習得一身的技藝和文學歷史之類的知識,是故妓女往往是達官貴人夢幻的性對象。當然,上妓館往往是一件代表著『我老妻不行』的羞恥的事;何況堂堂貴族走到這種濫交場所,往往會遭人非議的不得體統的事情,所以尤其對於高官和領主而言,這是一個兩難的情況。
直到數十年前,一些哈林商人抓緊了這個情況的商機,開設一些專門訓練一些窮家女子或孤兒的場所。就跟妓院的訓練一樣,這些女性自小被教各種的禮儀,藝術和知識。當然,由於哈林人往往要求新娘是處女,在性技巧上仍然是不能跟妓女相比;而為了抗衡這一點,商人甚至讓這些女性學習一些妓院不會教的舞蹈化的武術,讓她們表演取悅武人階級的達官貴人。當這些女性學成之後,商人就靠著自己的關係網把她們介紹到貴族處當小妾,事成之後商人就收一筆費用。
當小妾看上去是一件頗為低下的事情,但是卻讓這些本來就出身低微的女子有個依靠。而且,權貴們通常也很寵這些多才多藝的小妾,所以她們往往甚至能夠在權貴的家族中爭一席位。在聖戰之前的幾年,更有一位這樣嫁出去的女奴憑著過人的才智當上了將軍。
結果,這種被稱為『婚姻修行所』的行業大受歡迎;由起初只能招集窮家女子或孤兒的情況,到後來連一些富家都效法把女兒送進去或是自顧家庭教師教授。
以絲伯蘭無親無故的情況看來,她大概是前者一類的『學生』吧,只是,她最後又怎麼會出現在亞基宗教的馬賊團之中?在此之前,在修行所的生活又是如何?
於是,克撒又好奇的向少女問道:「只是,絲伯蘭好像從沒有告訴我呢。妳的過去是怎樣的?」
「嗯…這個…」少女聽到這個問題卻皺起了眉頭,臉上帶著少許的紅暈轉身背向了克撒,說:「還是,日後才告訴您吧。」
「呀…還是算了,我不迫妳。」克撒一臉無奈的笑說。
談著,青年的肚子裡傳來了一陣『咕嚕』的聲響,響得克撒本人也一臉尷尬。
「呀!」絲伯蘭聽到這聲音也想起來了,說:「克撒您沒有吃飯呢…」
這下原本已經一臉無奈的克撒,顯得更加無奈的苦笑說:「是呢…」
「…因為先前的情況危急,我把菜籃都丟失了…」
「沒關係吧。」看著不知所惜的少女,克撒回應說:「我們到炊房去看看有甚麼可以煮來吃吧。」

結果,當二人走到炊房的時候,面對著克撒的,是一個重大的慘劇。
在先前戰艦撞上城樓的衝擊下,在架上掛不穩的廚具都四處亂飛,結果穿的穿,破的破,沒有一件是能用的。
這樣,就算有能用的食材,都沒辦法煮出飯來。
「克撒啊…」少女拿著破爛的廚具,一臉尷尬的苦笑著:「這個…」
「天啊…」看到眼前的光景,還有無可奈何的少女,青年一副無力的樣子跪倒在地上。
然後,一副死不斷氣的樣子慘叫道:
「這樣今天已經遲到的午餐要怎樣解決啊??」

這一刻,連少女面上的笑容都有點僵硬起來了。
有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大概就應該叫做巧婦難為無炊之米吧?
好,已經改成兩種大小較大的字體了,請慢用XD
本帖最後由 Nomad 於 2009/4/28 15:16 編輯

一陣劇烈的搖晃傳到『白龍』的艦橋上。
坐在舵手席的克撒大喊一句:「損害報告!」內心卻暗自叫苦著:又是神火飛鴉…那裡來那麼多?
坐在舵手席前的一名軍官聽了,狂亂的操作著身邊的圖陣板,然後望著板上的映像大聲的回應說:「表面圖陣損耗三成,航行速度要被減慢了!」
望著四周混亂情況的克撒,聽了就轉頭對另一人說:「武器官,『龍槍』準備完成了沒有?」
那人也是迅速的回頭報告:「可以發射了!」
克撒一面操縱著圖陣台板,又道:「那現在我把艦首調向敵城樓,在我命令後發…那些是!?」說著,他卻又看到空中一大群向『白龍』飛來之物,又說道:「速度不像是火箭推動的神火飛鴉…是巨鷹騎兵嗎?可是現在也沒有時間了!武器官!『龍槍』發射後,就迎擊飛來的敵人!」
武器官立時就傳來了「是!」的一聲回應。而克撒也把艦首轉向城樓,大喊一聲「放!」
然後,隨著武器官發動了圖陣,一枚瓷製的彈丸隨著像是混雜著霹靂和金屬撕裂的聲音衝出了艦首,直撲向城樓處,化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同時,巨鷹騎士們卻已經鋪天蓋地的殺到了『白龍』的旁邊。
看到此景,克撒心裡是連連叫苦,心想事已至此,只好突圍逃出了,於是對坐在旁邊的少女叫道:「絲伯蘭,跟地面部隊聯絡,就說我們要突圍了!」然後又轉頭向武器官大喊:「現在迎擊!」
可是話音未落,一陣更大的震盪卻把克撒搖個天翻地覆,一時失去了集中力。
當克撒回神過來的時候,卻看見四周是一片死寂,心道:又是甚麼回事?
一陣腳步聲從四方八面接近而來,然而奇怪的是,雖然是四方八面而來,但克撒卻可以肯定是同一人的,就連腳步聲毫無差距的整齊性也彷彿是說明了這一點。
「你是誰?」克撒問道。雖然,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已經知道對方是誰…
「我不就是那個源初與終末的那位嗎?我不就是賜予生命的永恆者嗎?我不就是統率萬物的那位嗎?你怎會不認識我?」
一把男人說話聲音像是雷霆一般從四方八面的傳到克撒耳裡。但是青年卻沒有驚慌,臉上反是一副凶狠的樣子四處張望,等待對方出現。
「看哪,你為了自己的驕傲自大和那個淫婦拋棄了我的思典,是多麼的愚昧!但是不要緊,你立即就會知道屬世的事物是多麼短暫…」
「克撒!」
絲伯蘭呼喚的聲音隨著男人的聲音一併傳到克撒的耳裡。聽著男人的說話,克撒心想是絲伯蘭被對方抓著了,他要用不知道甚麼方法去折磨少女,就像當初克撒在宗教裁判所一樣。
或者,是比之更加恐怖的事情。
克撒立即就要抽刀擺出架式,但手摸到腰間卻才發現沒有刀劍。
「看哪!你要是有清潔正直的心,仇敵的刀劍可以傷你嗎?你要是把我的道刻在心板上,有著為我爭戰的全副武裝,你還需要這些屬世的器皿嗎?就是因為你心裡是罪,你的刀劍也要在我的面前化為無有!」
聽著,克撒憤怒得雙手在發抖,心想還有最後一著,就是一個鍍上了雷擊圖陣的睡覺也不離身的護腕。
於是青年毫不猶豫的集中精神,右手一伸,空中就浮現了一個光亮得可怕的圖陣。
「亞基你給我滾出來!你根本不存在!給我滾出來受死!」

熟睡的克撒狂吼著猛然跳起床,撲出去的右手前面仍然閃爍著不祥的殘光;而身旁是緊抱著自己,一手抓住克撒右手的管家少女。
「克撒…」
一時神情茫然的克撒,聽到絲伯蘭的呼應才輕輕的轉面望著少女擔心的表情,說一句「沒事」就低頭輕輕把絲伯蘭推開了。站在旁邊的少女,又再擔憂的望著低頭沈思的青年…



「毫無疑問,豫帝國已經落入亞基教團的手裡了。現下除了以外交使團公開讉責並做好戰爭準備以外,恐怕已經沒有選擇。」
「亞德健上將,我想我們必須搞清楚,就算暴徒有豫製武器,也有可能是偷竊得來的,這並不一定代表豫國已經跟我國宣戰。更何況豫國兵力強大,就算是倒向了親迪尤斯的陣營,我們也應該避免與之全面開戰。」
「早就說過應該加強守衛了吧?要是在襲擊之前把兇徒們制止住的話,也就不會有今次的慘劇發生了。」
在軍情部的會議室中,一眾軍情部成員都投入在激烈的討論中。
而克撒則是一臉悶氣,無力的坐在一角。
昨天空軍港口的暴亂被控制之後,混亂也告一段落了。克撒把善後工作交給了首都衛軍,就把『白龍』駛到首都上空,跟絲伯蘭一邊看風景,一邊享受著午餐和熱茶。
亞基教徒們暫時也不能再進行破壞活動了吧?大概在下一次國會中那些亞基派的人也都紅著臉,拼死一樣的砌出『事件與亞基教徒完全全關』的謊話,然後睜大眼把砌出來的台詞傳送到國會中那些再不會聽他們說話的耳朵裡。
當然,這徹徹底底只是克撒個人的期望,跟現實情況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實情是,『白龍』的炊房設計不良,炊具在戰鬥撞擊之下全數毀壞,克撒二人的午餐也就此作罷。
然後,在克撒帶著完整的戰艦和空空的肚子回到港口的時候,卻遇上了一個始料未及的情況。
在暴徒死的死,被捕的都被綁之後,第六旅旅長也向衛軍本陣匯報了,取消了增援要求,也提出了克撒以軍情部身份發出的保密要求。
然而,姍姍來遲的第二旅卻在這時突然出現,一股勁的要衝進船舶裡『救助友軍』。
第六旅旅長卻道,要是第二旅現在走進港口中的話,船舶的受襲情況,還有震天雷的碎片也就一目了然,今天這關係到國家存亡的重大機密也就要洩露了。於是第六旅旅長索性以情況已經受控為由請第二旅回去,但第二旅旅長卻硬要進港,只道眼前可能是佔領空港後偽裝成衛軍的暴徒。兩個旅就在港口南門外劍拔弩張,隨時就要交戰。
結果回來泊船的克撒一見此景就用結晶通訊同時接到軍情部和衛軍本陣,用了兩分鐘的時間請來了軍情部長和衛軍司令到空軍港口去,結果第二旅旅長也服從命令回防了。
當然,兩旅交戰是避免了,但克撒的『午飯』也拖延到晚飯時間才有著落。然後,為了理解情況,軍情部命令克撒和絲伯蘭二人就急急的寫好了簡短的報告,今天也展開了就是次事件的緊急會議。
而結果,就是克撒坐在會議室中半死不活的疲累相。
「那,作為當時人的克撒,對今次事件又有甚麼意見?」
面對軍情部長的發問,克撒依舊是呆在位子上,繼續沈思著。
「克撒,你這算是不滿我上一次沒有依你意思增加駐防部隊嗎?」亞塞頓見克撒毫不反應,問道。
哈迪利亞也附和著斥責克撒:「為了一次的意見衝突而如此抗議,氣量也太少了吧?何況那時候亞加理斯大人的顧慮也是有他的道理。」
而克撒仍然是自顧自的,一副沈睡了一樣的樣子思考著。
此外,坐在克撒旁邊的絲伯蘭早就察覺到會議中積累著的緊張的氣氛,所以她也想著拉一下克撒的衣袖,讓他醒過來。
但是與此同時,賢者歐伯尼也開口了:「克撒,今次事件中你成功起動了白龍號擊退敵人,軍方應該根據委託守則給你額外報酬。只是與此同時,你認為要不要處分當初不願增加守衛的駐軍司令?」
其實,當初軍方同意把克撒調到空軍港口加入白龍號的回路組裝工程,純粹是因為軍方十分缺乏相關的人材 – 白龍號組用了新式的圖陣佈置方式,並不是一般的工程師能完成組裝。但現時而言,圖陣技術仍然只有少數人能夠透徹掌握。能夠掌握此技術的學者也多數拒絕軍方的嚴惡性工作。加上克撒在軍校上過最基本的戰術課程,對於空中戰艦的運用也有個理解,更容易勝任這個工作。所以,即使克撒一直被批評為對於亞基教團過度緊張的人,他還是被調到船泊上去。不過,結果卻因為克撒作為工作人員的存在而在這危急關頭避免了白龍號的損壞,對軍方這次用人也可算是『錯有錯著』了。而當然,無論是傭兵還是正規部隊,立下特別功勞也會有額外的報酬。
不過,說到處分的提議,哈迪利亞和第二軍提督亞塞頓隨即惱怒的望向歐伯尼,但看到老人面上的笑容之後,卻又暫時收起了怒火。
這時,不知是被『追加報酬』的提議吸引,還是被絲伯蘭拉醒了,本來完全在發呆狀態的克撒又醒了過來,認真的說道:「其實,我認為亞加理斯上將當初不增兵的提議是正確的。」
說著,克撒隨手拾起了會議桌上一片作為證物的震天雷碎片。
「畢竟,亞基教團能抬出震天雷這種專門對付設施和密集部隊的武器,加上港口空間細小,不利於大型部隊的機動,再增加空軍港口的現地駐軍也只會徒然增加傷亡者的數量而已,於防止這一次襲擊所造成的破壞並沒有幫助。」
克撒一邊把玩著碎片,一邊繼續分析著。
「而且,第六旅在今次事件中的表現也完全超出我當初的估計,可說是完全不能挑剔,可見亞加理斯上將當初的預計是非常正確 – 第六旅的確有非常足夠的應變能力。而造成今次傷亡的重大原因之一,倒是因為第二旅沒有回覆增援請求到達空港支援。不過,增援來遲這一點我想大概會在正式的檢討會上再議,因為大家都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確認震天雷的來歷,因為這代表了豫帝國到底有沒有插手干涉我們的戰爭。」
德達拉斯聽了,問道:「那你對此事又有何意見?」
克撒沈思了一下,托著下巴說:「其實,我也說不準。如果是豫政府直接資助授教國予震天雷的話,當然就代表著他們已經跟我們要開戰了。但若然如此,他們花巨大的費用向我們購入結晶通訊系統又是甚麼回事?畢竟現在可是他們付了白銀,而我們卻還沒有運出去的情況,以最大戰略效果和經濟利益的考量而言,怎說都會等我們把貨物運去之後才攻擊。更何況豫國一樣的大國要攻擊我們,根本就不需要通過這些小手段,只要用艦隊把我們的海上貿易給截了,我國經濟也會面臨重大危機,依靠貿易維持生計的我們也很可能需要迄和。何況豫國的技術人員和醫生多是亞基教團極力踐踏的兩儀學派學者,就算親亞基派的官員佔大多數,他們就不怕失掉了御醫和軍事生產技術的部門了?」
「那就是說,你認為那些豫國武裝都是教徒搶回來的?」伊凡斯聽了,說。
「這也說不通,畢竟震天雷和神火飛鴉都是豫國的禁制武器,據報只有禁城和海軍重鎮的武器庫才有存放。任亞基教徒可以飛簷走壁,都難以從禁軍和駐軍港精兵的防守下奪取武器。就算能夠把震天雷的圖紙偷來,加上那種知識和技術,也沒有足夠的設施生產。也就是說,要有官員有那種地位由武器庫拿出武器,然後交給亞基教團。不過,到底這是幾個官員,政黨,還是大半個政府倒向了亞基派,我們並不知道…」說著,克撒突然想到了,語氣也帶少許興奮:「大概他們用這種手段資助亞基教團襲擊我們,正是挑起共和國和豫帝國之間的戰爭吧!這就說明了親亞基派的官員未有隻手遮天的勢力,要想辦法把豫政府迫到非要支持亞基教團不可的地步…啊,給我加奶和糖的紅茶吧。」
一位軍官把幾杯茶和咖啡用盤子盛著,端進會議室裡,聽到克撒順口一說,就把茶端到克撒面前。
克撒接過了茶,說句『謝謝』,然後呆呆的把茶端到嘴上去啜了一口,又說:
「順帶一提,現在想要去為難那些海上商人的話就可以把氣力省掉了。以亞基教團的做法,他們很可能是把震天雷偽裝成經書或是孤兒院的救援物資之類的送來,那些負責運送的商人連自己在送甚麼也不會知道,搞不好還以為是我們政府刻薄,不願為難民出一分錢,要由國外的教團救助他們的孤兒院。」
「那囚犯呢?第六旅不是把數十名生還的暴徒押進監房了嗎?」哈迪利亞問道,「要是拷問他們的話,大概可以問出個線索來吧?」
「這個嘛…」克撒托一托眼鏡,若無其事的說著:「想問出震天雷的來源的話就可以免了 – 第六旅捕獲的平信徒都不會知道武器來源地之類的教務細節,而波尼斯市這裡的教團一般通稱為外宣教團,無論是傳教還是殉教,教團領袖也是身先士卒。尤其是今次事件要是有甚麼神職人員被捕,並問出甚麼把柄的話,就會成為威脅國內所有教團的把柄,所以所有知情的人更會自己去送死,以免情報外洩。恐怕昨天第一次抱著震天雷自爆的人,就是發起行動的教團教牧吧?」
「那總是能夠問出他們所屬的教團吧!?」伊凡斯問道。
克撒啜了一口紅茶,放下杯子又說:「呀,這個啊,照著阿爾頓教授暗殺事件的經驗,他們大概在行動之前就已經全體脫離教團,並聲稱那不是教團,而是神的直接指令 – 而暴徒們也的確是這樣相信,至少他們能夠騙過自己這樣相信。然後,教團那邊就會有代表在國會質問會或是在公開埸合中指責襲擊者是瘋子。這個方法倒是能騙過國會和軍方那些蠢得以為那些亞基教徒都是怕事良民的白痴。當然,教內的宣傳物所寫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克撒,你的說話可是帶刺啊。」聽了克撒『白痴』的形容,哈迪利亞不滿的反擊說。當然,這是因為上一次認為教團不會發動攻擊的正是她的上司亞塞頓。
「對啊,而且尖得要命,一不小心可會刺穿心臟啊。」克撒奸笑著回應,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說著:「不過呢,所屬教團這回事,只要問出名字就會知道了。第六旅抓著的教徒都很口硬,但還是能問出了七八個名字來…」說著,克撒的目光移向絲伯蘭處,說:「絲伯蘭,拜託把昨晚找出來的記錄給我吧。」
「係。」少女在自己面前的文件堆中拿出了一疊,輕輕的遞到克撒面前,青年接過了文件,說一句『謝謝』,從文件中抽出一份名單派給會議中的各人。
「如你們所見,這些教徒在襲擊前一個月都是屬於這個叫做『福音救贖會』(Gospel Salvation)的教團。如無意外,你們明天會聽到的親亞基派的證言者都會把這個教團描繪成在教團之間也是神憎鬼厭的極端派系,然後將它的成員昨天的行動說成對於真正亞基信仰的背叛,不過呢…」說著,克撒又把另一張名單遞到各人手上。
「這是這些人半年前的所屬教團記錄。如你們所見,這些所有的人,都是半年間由其他教團轉藉到『福音救贖會』的,而且記錄上,此教團成立不足一年,就算說他們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跟軍方結成那麼嚴重的仇怨,能夠那麼理解首都的地形和佈防以發動襲擊也是不太可能。此外,這是該會半年間被監察到資金流入記錄。」克撒再把另一份列表派出去,繼續說:「半年間,情報處也有監視員目擊不同教團的人把數百至千銀元不等的現金交到這個『福音救贖會』的神職人員手上。這些金額對於一般小民,尤其是加入教團的非富商或知識份子的人而言,都是不可能一次過付出的數目,所以很可能是教團托他們送去的。」
「你到底是從哪裡找來這些資料的?」亞塞頓問道。
「用偷的。」克撒斬釘截鐵的回答說:「軍情部的特務,當然包括我本人,都會定期把教團的會眾記錄盜取並抄錄,由於教團始終要避忌突如其來的軍方間諜,所以這些賴以辨別敵我的記錄應該不會有錯。而『福音救贖會』的資金流入情況則是由特務們嚴格監視下發現。當然,因為這些都不是用正當的手段討回來,所以最好也別拿到國會處當證供。」
這時,德達拉斯又問:「由這些報告來看,你認為今次的襲擊是由其他教團支持『福音救贖會』進行的?」
克撒托了一下眼睛,又說:「與其說是支持,不如說這次襲擊根本就是由所有的教團進行,所謂的『福音救贖會』不過是個事後脫罪用的幌子而已。說穿了,這些教團表面上跟所謂的極端教派斷絕關係,但實際上,這些極端人士本來就由其他教團的人組成,連金錢都是他們提供,甚至襲擊前數天的主流教團讀物『號角』還把這『福音救贖會』的人寫成『屬靈的勇士』。」
說著,克撒從懷裡抽出一份『號角』放到會議桌上,刊物上『來自福音救贖會的屬靈勇士』的字被醒目地圈起來。
當然,這份刊物也是克撒重施故技,向教團中隨處可見的比較年輕幼小的成員,以半句實話討回來的。
哈迪利亞聽了克撒的講解,說:「結果,把暴徒拘捕回來還是沒有用嗎?」
「可以這樣說。」克撒回答:「畢竟暴徒是亞基信徒,而這種行動一定會由多個教團參與,這兩點可說是意料中事。而這些信徒不知教團行政細節,也早已轉屬至新興教團為原教團脫罪,所以無論對震天雷來源的調查還是對於法辦參與的教會這兩件事情上也是毫無用處。而且,這些活口的存在可是個危機。」
即令青年上一次正確地預計了亞基教團對空艦的襲擊,席上的亞塞頓聽了,還是為克撒的多疑感到厭倦,說:「『危機』是指他們可能會逃脫然後再發動襲擊嗎?現在看守他們的第六旅雖然死傷過半,但還是有三百多人在看守著不足四十人的囚犯,他們要逃脫是不可能的。」
克撒並沒有為亞塞頓厭煩的口氣所動,倒是清談似的說著:「倒不是他們會否逃脫的問題,而是國會大概在明天就會召開緊急的聽證會,到時親亞基派的人很可能會傳召這些活口當證人,利用他們作為喉舌。到時他們絕不會供出原來所屬的教團,卻鐵定會供出震天雷來自豫帝國的情報,搞不好還會胡扯說這次的襲擊是『豫國的弟兄讓他們做的』,這樣一眾親亞基派一下就把罪名全推到這福音救贖會和豫國上。到時,我們還沒能查辦肇事教團,國會就會迫著軍方跟豫帝國開戰了。」
這時,哈迪利亞問道:「那我們應該怎樣找出豫國與今次事件的關係?」
「直接派員到豫國調查似乎是最直接的方法吧?」伊凡斯建議說:「同時也可以監視豫國中亞基教團活動的情況。」
亞塞頓聽了,卻猶豫的說道:「但是我們不可能名正言順的派員進入豫國調查。如果秘密潛入的話,一旦被豫國軍方抓著了,就會當成是我國派遣的間諜;這樣很可能會引發戰爭的。」
「其實,我們有個很名正言順的原因『進入』豫國。」聽到亞塞頓的觀點,德達拉斯駁道:「豫國向我們購入的結晶傳音網的元件中,安放於豫國首都和幾個大城市的中樞儀還沒有運出去。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順道派出使團跟豫國交涉,商量兩國日後對彼此的政策和下一次的交易。」
「但是,這樣也只能進入首都吧?而且,怎樣取得進行調查的口實?」亞塞頓問道。
「可以在交涉的時候要求到有關的港口參觀豫國的相關技術,以決定提供予帝國的商品。」德達拉斯補充說:「而且,使團跟調查團可以在中途分道而行,這樣使團可以如常與豫國交涉,調查團也可以自行活動。」
亞塞頓仍然沒有放心,縐起眉頭說:「但是仍然要冒著被豫國軍方抓著的危險吧?」
這時,克撒也開口了:「其實我們未必需要直接調查豫國軍方的情況。畢竟把震天雷送來的還只是亞基教團,那我們可以首先調查亞基教團在豫國的重大活動,只要能夠掌握與亞基教團勾結者的情報,對於震天雷的來歷和亞基的勢力情況也可以做一個大抵的揣測。而且,只要先調查亞基的活動網路,就可以確立可能需要調查的豫國部門,這樣就算真的要搜查豫國的政府機關,也可以減少對於豫政府的干涉。」
說著,克撒又啜了一口紅茶,繼續說:「只是,此行大概沒有外交部的人,也沒有軍方的人會想去。畢竟,我們仍然不知道豫國到底有多少是受亞基教團控制,要是全豫國都已經亞基化的話,那去的人大概會死得一個不剩吧。」
此話一出,會議中人全都面色一黑,會議中暫時一片沈寂。
良久,終於有人開口。
「派出人選的問題,還是交由外交部決議吧。」哈迪利亞說道:「只是,現下在監獄中的教徒應該怎樣處置?」
「如果軍方能夠給我委託去處理的話,我是可能解決這問題的。」克撒一邊把剩下的紅茶喝完,一邊說道:「當然,委託書上面最好寫明『處理手段不拘』。」
「呀,想起來,還有一件跟囚犯的處理有關的事情…」說著,克撒搔起腦袋來:「明天國會的聽證會上,軍方要放誰上去被問話?」
語畢,整個會議的目光都聚焦在克撒身上。
克撒彷彿登時就被銳利的目光迫得無力反抗,無奈的嘆氣著說:「要我去做的話,不給我報酬也得給我買茶葉的錢啊。」
波利斯市外城.第二城內監獄

原本,她是個商人的女兒。
母親,在她出生不久就離家出走,一去不返。
父親,就像眾典之書所形容的富人。
雖是家財萬貫,卻沒有為女兒多花一分毫,雖是生活無憂,卻沒有花過一分鐘在女兒生上。
小時候,餓了,是自己煮飯;病了,是自己命大,活過來了。
至於那個看錢比女兒更重要的父親,不是遠走他方,在豫國的商港花天酒地,就是在北方海岸的港口處跟那些同是滿身銅臭的商人一起,自個兒過著紙醉金迷的腐敗生活。
在十二歲的時候開始,父親就把她帶在身邊一起經商,到不同的地方交際應酬,
那時候,她還以為,父親終於認同她的存在,負起照顧她的責任了。
十四歲的那一年,父親就要把她嫁給豫國一位公子。
那時,她終於發現,原來,她在父親的心目中,一直也不過是一個用來拉攏貴族的賺錢工具。
然後,那一天,她蒙恩受到主的呼喚。
那一天,為了逃避那個不屬於自己的婚姻,她逃離了家門。在波尼斯市的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蕩著。
然後,她遇上了那位傳教士。那位,把新的生命帶給她的人。
那個人並沒有因為她討厭她的父親而嫌棄她,也沒有因為她逃避她的婚約而指責她
只是理解她的難處,帶她去了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 亞基教團。
在那裡,她得到了弟兄姊妹的認同,她從教牧身上得到了父親身上得不到的父愛。
並不是因為她有甚麼成就,也不是因為她有甚麼品德
這些事情,沒有人是能夠比得上神的,也沒有人配為了這些東西而受認同。
她所以被認同,所以被愛,只因為她是個人。
亞基的愛是不分對象的,至少在信徒之間是這樣。
於是,她也回應這份愛,參與教團的執事工作,將愛傳到其他人的身上。
然後,這一天來臨了。
為了維護真理,那位教牧離開了這個溫和的教團,創立了那個誓要抵抗魔鬼勢力的『福音救贖會』。
而她,也相信著教牧的理想,主的啟示,參與了抵抗邪惡的勢力。
他們成功說服了國會議員為了維護公理而說話,也四處派發了揭發魔鬼的陰謀,維持真理的一份刊物 – 『號角』。即使在惡勢力的逼迫下,他們仍然冒著被拘捕和處死的危險,捨身傳教。
為的,只是在末日中少一個人被魔鬼帶到永遠的浩劫裡。
只是,他們最後還是被惡勢力 – 瑪基斯,也就是與她的父親同流合污的那群人 – 迫得無路可退。
於是,他們決定孤注一擲,在所有首都衛軍和工作人員面前揭發瑪基斯的謊話。
在教眾懇切的祈求下,神也真的作工了,那些本來只有異教徒接觸到的武器,竟然一下子運到他們手裡。
這時,他們已經肯定,主已經把敵人交到他們手上,而他們也必然以生命作為回報,答謝主恩。
於是,她感謝上主,然後把身體奉獻給那位教牧。
因為,即使在屬靈上,救主才是她真正的良人,但是這個世界裡,主就顯現在那個教牧身上,把祂自己的旨意帶給他了。所以她還是要答謝他為她帶來的新生命。
第二天,她加入了殉道者的行列。
可惜,似乎神的恩典並不是如同期盼的降臨在她身上。
教牧作為信徒的見證,自己走在主的使者的最前面,第一個被主接到天上去了。
但是,不知是上主另有安排,還是魔鬼在作崇,她身懷的震天雷卻沒有爆炸。
然後,從後面洶湧而來的兄弟們把她撞倒在地,在混亂中被踏昏了。
當她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這座漆黑的監獄裡。
獄卒們並沒有因為她是女人而手軟,更沒有停下來讓她把真理說出來。
他們只有鞭打,拷問,誓死要她說出幾件事。
就是所屬的教團,教牧和指使他們這樣做的人的名字 – 在於真理而言無關重要的事情。
這次屬靈的爭戰,是上主所呼喚的,就算沒有教團的存在,聖徒仍然會參與,所謂指使的人,不過是神所利用的器皿而已。真正的問題,在於瑪基斯的謊言,而不在於他們所做的事情。
得到了這些資料,對於獄卒並沒有任何好處,它們只能被獄卒利用去做那些逼迫信徒的惡事,加深他們對神的忤逆之罪而已。
所以,她絕對不會把這些把人帶入罪裡的事情告訴他們。
於是,神為自己的事情作工了。似乎是已經理解了信徒為主不屈的精神,獄卒放棄審問了,只是把她留在被綁著的牆上,在黑暗中等待著。
監獄中並沒有窗戶,她並不知道現在到底是清晨還是深宵,她只有等待著,等待著,等待著上主給她下一個事工,或是把她接回天家上去。
然後,監獄遠處的大門打開了,一個身穿白色大衣的男子挺胸走進來了。
『我又見天上打開了,主的門徒騎著白馬,穿著潔淨的白衣,隨著救主而來。』
一定是主的僕人來接應我了!就算是受盡折磨,她卻從來沒有忘記主留在眾典之書的話語。
然而,當她看見青年白色制服上面,肩頭一條頭上有角的白龍的徽號時,她就明白了。
聖徒的徽號,只有當日救主降世為人,為世人受難時被掛上的”X”字刑具,還有象徵著祭品的羊。
龍,在末世之書的預言中,是惡者的瓜牙。

克撒在會議後立即就收到了軍方處理囚犯的委託書了,於是他穿上與絲伯蘭穿上整齊的軍服走到第六城內監獄去。
克撒和絲伯蘭也算是作為馬基斯人員,由馬基斯授權被軍方聘用的傭兵。由於這種是非常規部隊一部份的特殊編制,二人也有自己的特殊制服和個人徽號,以茲識別。
於是在徽號上,克撒選擇了一條帶角的白龍,還故意要幫忙設計的畫師畫成大頭大眼小身體的可愛模樣。而絲伯蘭也彷彿是配合著克撒似的,也穿上了白色的軍服,徽號則是蓋上了白雪的長青樹 – 那種北島上,白龍棲息處的必長的植物。
二人在昨天剛剛抓到這些囚犯時就已經來訪過一次,所以看守囚犯的士兵們一眼就認出二人,與他們互相敬禮。禮後,克撒轉身就問其中一位連長:「名字都問過了?」
「是的,但是,實在非常抱歉,其他的內情全都問不出來。」少了一片玻璃的阻隔,克撒如同獅子的目光射向連長的眼裡,把後者嚇戰戰兢兢的答道:「他們都很頑強,即使是皮鞭紅鐵之下都不肯開口。」
就連在克撒旁邊的絲伯蘭也注意到連長也是被克撒認真起來時,那種像是尖刀一樣的目光所嚇著了。而克撒也沒有注意到少女的目光,平淡的說道:「這些人本來就甚麼都不知道,所以也不同多問了。我會稍為向其中一人確認一些事情,往後你們照我的指令去做就可以了。」
「是!」連長答話之後,又與克撒相互行禮。
然後,克撒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這是甚麼人?」克撤在她的面前,沒有發問對象的問了這問題。
「海洛伊絲.阿拔尼特,」回答的是絲伯蘭朗誦般的聲音:「富商阿爾多.阿拔尼特的女兒。據說阿拔尼特要把她嫁到豫國去,但她卻失蹤了。」
「哦…是那個絲絨商人啊。」克撒想著,認出了眼前的人。
當天與絲伯蘭走過那所教團會址的時候,在牆後面照顧著小孩的女性。
於是,克撒開口了。
「妳,平日是在大街的教團中負責照料孤兒的吧?」
「神的使命就是愛,將愛贈與沒能感受的孩子是理所當然的。」女子彷彿是以此為榮的,堅定的回答。
「那提著震天雷去襲擊空軍船舶,殺害在當中工作的士兵、學者和勞工,又是愛的表現嗎?」
「襲擊啊…」海洛伊絲已經沒有氣力去回答,只有氣若浮絲,像是喃喃自語的說著:「從一開始,就只有你們把魔鬼請來襲擊你們自己而已。我們不過是來解救你們,不過是因為那些神賜下的工具可以趕走魔鬼,那個以『會飛的船』為幌子的謀私和行淫的集團…」
克撒聽了,沒有因而發怒 -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他只是再冷淡地問道:「那個『行淫的工具』,不就在妳自身的眼前作為航空戰艦飛起來了嗎?」
「魔鬼總會物質世界的現象去迷惑我們的眼睛,要真正達到真理,所需要的不是恃著眼之所見去批判的自大,而是謙卑接受的信心。」
「為了教團一面之詞而去殺害指定的人,比起用愛心照顧那群孤兒還要重要嗎?」
其實一直在迪尤斯境內工作的克撒一早就聲過教徒的答案,也知道海洛伊絲將會如何回答。
但是,就如同學者每一個實驗的結果都會重複確認一樣,克撒也不厭其煩地在重複的教徒身上尋找著重複的答案。
「神的旨意,一定有祂的美意存在,所以比起看著屬世的事情,忠於上帝的意思才是正道。我今天不與那些孩子在一起,而你們軍方也會迫害他們,那是神給他們的考驗。正因如此,我更要盡信徒的心去做好信心的榜樣,因為只要他們堅守神的道,懷著對神的信心,神自然會讓他們帶著平安成長。」
克撒聽著這些他聽過無數次的重複答案,而根據迪尤斯的觀察經驗,那些被『考驗』的孩子,多數不是平安地成為奴隸就是變成無家可歸的街童。所以他也已經無心再聽下去,就說:「但是在撕殺過後,應該是『行淫的幌子』、『其實不能飛』的航空戰艦大刺刺的在空中飛著,神『保守著妳』如今落為我們所囚禁,即使有機會在法庭上被公審,也只會落得上斷頭台的下場。就算如此糟塌了生命、丟棄了孩子去獵殺我們,妳也無怨無悔嗎?」
「我們,作為神忠實的信徒,至愛的配偶,最終當然會被那些嫉妒我們與神甜美關係的人殺死喔。我們把照出人苦罪的光帶到世上,那些不想自己的惡毒被揭示的人自然會想淹熄它,罪名不過是個幌子而已。在亞基再臨之前,魔鬼是屬世的掌權者,所以今天我們暫時的在黑暗之中,是當然的。只是,我知道曾經有個在受祝福的迪尤斯的少年,因為耐不住神給他小許的試驗,又嫉妒其他信徒跟神的甜蜜關係,而刺傷了他的導師,繼而逃到這尼夫治亞去,成了馬基斯那些行邪術的人的一份子,天天沈迷在那些行淫的儀式上。在馬基斯中的,大概也是這些地獄的大門所等著的人吧?只是你們為什麼要與他們一起為惡呢?為什麼為了那腐敗的,屬世的享樂,就不能對自己的忤逆認罪悔改呢?」
「如果要說甚麼為甚麼的話」克撒冷淡的臉上,滲透出無奈的語氣:「大概就是因為這所謂的考驗,結果為了亞基一己的淫欲而要了那小童的命吧。」
然後,克撒轉身而去,留下一句:「最後,果然還是沒有對話的餘地呢。」
不出三步,身後卻傳來金屬磨擦的不祥聲音。
海洛伊絲不知何時將身上的鎖鏈給掙扎了,搶下身邊侍衛的短劍一下向克撒撲去。
但是短劍未揮,卻被眼前人轉身一下撞到牆上。
只見青年已經拔刀指向自己,宣告著勝利的一樣站著。
本來已經遍體鱗傷的身體,如此一撞早已支持不下,但是海洛伊絲仍然要上前再揮一劍…
「不能讓魔鬼的奴僕再侮辱…!」
渄勒!
嗒…嗒…

女子的頭隨著克撒橫揮的一劍自身體飛脫,在空中翻了兩圈掉到地上,再也沒有發出聲音。克撒面前只剩下一具無頭的驅體,無力的倚在牆上,鮮血『哇啦』的從脖子的斷口噴出來。
海洛伊絲至死沒有絲毫的動容 – 就連在地上的人頭,表情也沒有絲毫的恐懼。
克撒也面不改容的完成了揮劍的動作,取出了懷紙,把刀上的血跡抹掉,隨手就把血紙丟到一旁。然後彷彿是眼前有個還沒死去的敵人一樣,目不轉睛的看著無頭的屍體,把刀背慢慢的拖過額著刀鞘鞘口的左手,在感受到刀尖經過的同時把刀收入鞘裡。
身邊的士兵連忙低頭道:「剛才屬下疏忽,危及少校大人,實在責無旁貸!」
「沒事。」克撒平靜的回答。然後,轉身向另一人說:「第六旅旅長。」
「是!」旅長連忙肅立,行禮說道。
「這群人已經沒有價值了,將他們處理掉吧。」
「但是,這樣於法律而言…」旅長一下子被克撒的說詞嚇呆了,猶豫的說道:「按照程序,我們不是該將他們交到法庭審理,由法律處置嗎?」
「我說旅長啊。」克撒沒有為旅長的驚訝所動,說著:「這群人無論怎樣說辯,提著猛火藥去炸毀空艦和殺害士兵的下場都只有死刑 - 無論是法院下令還是我們在這裡稍稍解決都是一樣的。但是如果他們上去法庭的話,就肯定會故意流出類似豫國官方無償向他們提供武器或是國內他們的政敵也是跟他們同一伙之類的偽情報,以為國會的亞基派製造擾亂我軍運作的藉口。與其在這裡折磨完他們之後再讓他們製造麻煩,不如稍稍的替他們了斷吧。」
「那…我明白了…」
「記住:我們並沒有抓到甚麼生還者,也沒有拷問過任何人。暴徒的名字,所屬教團等,我們全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現場留下的眾典之書和帶頭的教牧所說的話,要不然這消息漏了出去的話,國內的情報統制就很難處理了,明白嗎?」克撒繼續說道:「我就在這裡看著,要是你的士兵不能下手的話,就由我代勞吧。」
「是!」
「絲伯蘭。」
「係。」聽到青年背向著自己的說話,少女嚴肅的答道。
「妳到外面去吧。」克撒並沒有回頭望向少女,而是目不轉睛的面向著海洛伊絲斷頸上染血的牆壁,像一尊石像一樣動也不動的,嚴肅的指示說:「接下來,都不是妳有必要面對的場面。」
「不用了。」說著,絲伯蘭的語氣雖然帶著半分的生硬,卻已回復溫柔:「我…在這裡就好了。」
聽到少女的回應,克撒既驚訝,卻也惱怒的皺了一下眉頭。口裡似乎有甚麼說話要爆發出來一樣,但言辭卻又無法出口,只是吐出了半個『嘖』,又回復了原狀,冷淡的說道:「那我找個位子給妳坐下吧。」
他本想喝令絲伯蘭退去,卻又說不出口。因為惱怒,不是因為絲伯蘭沒有理會指示,而是因為自己沒能把她守護在這個只屬於這個只為了殺人的克撒的世界以外。克撒無能這樣去呼喝絲伯蘭。
絲伯蘭並沒有看到克撒的表情變化,但是由身體頓然抖動了一下的動作,已經猜出了克撒的情感。然而,她仍然是堅持要留在他身旁。無論您下一刻要做的是甚麼事情,我就是不可以讓您一個人背負一切。
至少,絲伯蘭是這樣相信著

何況,在殺人的事情上,她根本就不再是克撒想像一樣的純潔了。

於是士兵們搭建了一個臨時的刑台,在遠處放置了監斬官用的椅子,然後把囚犯們逐個逐個的押上刑台上去。

渄勒!
「你們怎麼還不知道…!!」
渄勒!
「忤逆亞基的結…!!」
渄勒!
「主亞基啊!!」
渄勒!
「罪人!淫婦!魔鬼的…!!!」
渄勒!
「主的國一定會…!」
渄勒!
「……」
渄勒!
渄勒!
「主啊!饒恕他們因為他們所作的…!!」
渄勒!

囚犯們一個一個的,或是裝作平靜,或是狂呼大叫的說出自己的遺言。然後,無論他們能夠說完了沒有,士兵都會最遲在犯人被押到刑台上的第三秒準時的把他們的頭砍下。
其實,連負責行刑的士兵也有點感到不是味兒,畢竟這些不是普通的獄卒而是由軍中精銳組成的首都衛軍,就算曾經是其他軍團中能征慣戰的精兵,也是慣於與強大的敵力殊死搏鬥。用來砍殺強敵的長劍,現在卻用來砍毫無反抗能力的囚犯的頭。更何況這些囚犯看上去都像是毫無威脅的平民 – 即使經過了昨天的事之後,他們都知道他們不是良民。
而克撒剛才毫不眨眼的把海洛伊絲斬殺的一幕,更是顯得可怕。但是士兵們都沒有反對的想法,更沒有怨言。經過了昨天死傷過半的死戰之後,他們都領教到亞基教徒的可怕。作為士兵,他們只是想生存 – 自己生存,和家人,同伴的生存而已。在這一點上,他們寧可多要千百個殺人如麻的克撒,總比多一個無原無故抱著震天雷炸死他們的亞基教徒來得好 – 雖然他們也不理解,到底克撒為什麼好像是那麼執意要殺死每一個眼前的亞基教徒。
這些被斬首的人,在往後的正史中並沒有記載,但在亞基教徒寫的野史中卻被稱為『共和國二十一聖人』*(雖然根本就不止二十一人)。而把這些人變成聖人的元兇,則坐在刑台的前面,彷彿是一座不動的石像一樣,目不轉睛的看著每一個囚犯的死亡。
坐在克撒身邊的絲伯蘭起初跟一語不發的克撒一起看著刑台,但是很快,她的目光移向了那個動也不動的望向死者們的青年。
一時間,她甚至已經忘記了面前各種不同的祈禱,惡言或是詛咒,忘記了隨著士兵揮劍的聲音而發出慘叫,同時『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的頭顱,忘記了彷彿是從刑台裡面不停流出,一直擴散成湖的鮮血,忘記了汗水,血液和人肉所混出的腥臭味道。一時間,眼前那個突然變得那麼陌生的青年變成了少女眼中的焦點。
當然,眼前一切的景象在絲伯蘭心中也不再是那麼的可怕,畢竟她不是沒見過類似的情景 – 她還知道如果那些被刀劍刺穿身體,無力倒在地上被蹂躪的人是自己重要的親友的話,刺激和痛苦的程度肯定會加倍。
她只是想著,亞基的信徒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以生命為代價去消滅像她一樣的異教徒呢?
而身邊同樣為了保護她這些異教徒的克撒,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斬殺那個像當天的她一樣滿身傷痕的女性呢?是斬人的快感嗎?是「威脅」消滅的安心嗎?還是,只是無機地成為亞基在無盡的權慾所開始,由你死我亡的撕殺所推動的因果之輪上的一部份呢?
其實絲伯蘭明白,克撒就如同一直與他同在的白龍一樣,只要接受了身邊的人溫柔 - 或是無微不至的呵護,他就會像一直守護他的阿角一樣去守護身邊的人和事物,而只要外面有敢去損害這一切,克撒也會像北島的白龍一樣,成為撕碎巨鷹的猛獸。
只要這一天的事情結束,克撒到了道場,又會繼續努力的與其他人,包括她,比拼,然後笑著的讚賞對方;回到馬基斯的本部,就會在教授面前總是被善意地諧落,卻彷彿是預先排練過一樣的,很自然地一臉無奈的笑著;回到家中,又成為那個如同家人一樣相依為命,每清早也總被少女溫柔的聲音喚醒,呆呆地踏入浴室,然後在客廳中愉快地吃著少女準備的早餐,一邊交談著的青年。
這些她都知道。
她真正恐懼的是,克撒終將有一天貫徹著與亞基的共業,也丟棄身邊的人,拋出生命去消滅「祂」。
然後,「波尼斯的角龍」化成了白色的流星消失在天空中,再沒有棲息在常綠樹之下。
但是,要是那一天真的來到的話,她又該如何自處呢?
這樣的話,大概…
實際上,她還不敢想像下去。
「絲伯蘭」少女思海中的青年,突然開口了:「可以告訴我第二監獄中的所有正在進行的特殊活動吧?」
「嗯!?啊…我…」沈思中的絲伯蘭,被克撒突如並來的說話嚇著了,彷彿是害怕心思被看穿一樣的急忙的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呀…大概把妳嚇著了…」聽到絲伯蘭的反應,克撒並沒有回頭,只是平靜的,卻帶了一點很微妙的,傷感的語氣說道:「不要緊,把文件袋交給我吧。我自己找好了。」
「呀,」絲伯蘭再次急忙的回應:「還是由我讀給您聽吧…」
那一點傷感的語氣,那一絲失落的眼神,大概是內裡渴望著這瘋狂時代的結束,期望著回家的希望之光吧?想著,絲伯蘭突然也感到了一絲的安心,從懷裡拿出了文件朗讀著。
「尼斯里.阿夫舍特正在西翼的炊房試驗…」
「尼斯里嗎…西翼就在這裡啊…」聽到這個名字,克撒低頭思考一下,又問道:「是甚麼實驗?」
「『燃柴導熱圖陣裝置』,」絲伯蘭照著資料回答說:「研究目的是進一步降低柴用量的導熱圖陣。」
「這樣嗎…」

「魔鬼!你是不會成功的!亞基一定會再來,主的敵人都會如煙消散!到那一天,主的僕人都會得勝,進入永遠的平安裡,而待著你們的只有死和烈火…!!」
一個囚犯從被押進這房子開始,一直這樣高呼著,在士兵的手中掙扎著,然而,這並沒有令克撒有任何的反應。

渄啪勒!
「嗚啊!!…嗚…唔…唔!!」
嘶沙~嘶沙~
克撒仍然沒有為之所動。

「克撒!」沈思中的克撒被絲伯蘭的驚叫叫醒了,一眼就望到了驚慌的來源。

在被押上刑台的一刻,那個信徒從士兵的手中掙脫了,被依序揮劍的行刑者攔腰斬成了兩段。然而信徒仍沒有放棄,被斬開的上半身竟然以雙手一直向克撒方向爬行,不知是過人的意志還是亞基顯靈,在克撒醒覺的時候,他竟然已經爬到克撒面前了 – 剛好就爬到他低頭沈思所望著的位置。

縱使胸口已經再沒有呼吸的能力,信徒仍然撕聲高喊著他的詛咒,縱使下半身已留在刑台上,身體仍然拖著破裂掉下的腸管爬向上主的敵人,縱使身體早已沒有力氣,而距離還是太遠,信徒仍然向克撒伸出了雙手…
「我要在你的身上刻上你忤逆的罪狀!讓末日那天…!!!」
咚!!!

可惜,像是亞基沒有保祐他把話說完,在場的一位連長連忙拔出了斧頭,衝到信徒處一刀砍下,斧頭切過了脖子,猛然的撞在地上。信徒的頭被斬得飛脫而出,一副獰惡的面容滾到克撒的腳前。
克撒先是一頓,然後彷彿是完全沒有看到整件事件一樣,若無其事的站起來,踱了兩步,剛好就把信徒的頭踢到一邊。
「剛才是我們處理不周,實在十分抱歉!」連長說道。
其實,一時間,他更是害怕眼前這個似乎完全不為剛才的景象所動的人。
「沒事。」克撒淡淡的回應說:「這是最後一個了?」
「是最後一個了。」連長肯定的回答。
「好,我去找個人幫忙處理屍體,你們先守在這裡,除我等以外,不得讓任何人進入。」
朗聲留下了這句話之後,克撒就走出了行刑處。
後面跟著一個焦慮的少女。




第二城內監獄.西翼.炊房

「尼斯里!」克撒在炊房中喊著研究家的名字,一邊找人。
然而,炊房內部雖然是一目了然,卻不見尼斯里的縱影。
「尼斯里!」克撒走到爐灶旁,重複喊一次,然後喃喃自語說:「明明只有這個炊房啊…」
「可能是剛剛出去了?」絲伯蘭在旁邊回應:「不過…嗯!?」
突然,一雙手拍在克撒的肩頭上,把二人都嚇得毛骨悚然,然後雙手的主人高興的說道:「找我有事啊?」
「你該不會是研究的時候也在使用光繞袍*吧?」克撒回神過來,嘆一口氣說道。
尼斯里則是一副不解的樣子答說:「才沒有啦!我明明一直在這裡啊工作啊,就在這裡面…」
說著,他指著克撒身旁的爐灶。
「你就一直躲在那個灶入面調整圖陣嗎?」克撒望著爐灶,一副驚訝的樣子說道:「入面那麼昏暗,把導熱回路砌好了才放進去不是更方便嗎?而且圖陣一旦意外啟動了的話,你豈不是變成烤麵包了!?」
說著,克撒望著爐灶上的發動鈕,還暗地裡後悔自己沒有作為惡作劇的把爐灶啟動了。
「我放進去之後才發現有問題嘛!」尼斯里反擊著說:「話說回來,又是甚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工作關係,路過。」克撒開始露出了疲倦的樣子,慘笑著說:「據說你這裡正在弄個不用燒柴的爐吧?」
「呀,這個啊!我發現拿一塊原來的導熱回路,依著這條方程把棕銅線這樣畫那樣畫的…」一提到自己正在研究的項目,尼斯里立即就精神起來,彷彿是兩眼發光,然後指手畫腳的在牆上寫出方程和設計圖,濤濤不絕的說著:「…然後,造成的回路不單有令柴草點燃的功能,而且可以節省三成的柴草來達到同樣的熱量輸出!」
「呀,原來是這樣啊…」克撒仍是苦笑著回答。
尼斯里看到克撒冷淡的反應,開始覺得有點不是味兒,一副懷疑的口吻問道:「喂,克撒你平日對於新發明也是很熱忱的吧,怎麼今天反應那麼冷淡的?怎麼啦?是腦袋撞壞了怎樣的?」
「因為我正在工作啊…」被這樣一問,克撒上的笑容更是顯得淒慘:「其實,我是有件重要事情拜託你幫忙的…」
「哦!?」
「你知道,這監獄是全國第一個實驗室內通風管網路的地方吧?」
「對啊!又如何?」



原來首都衛軍正在行刑的地方,一個像是大了一號的室內燃柴暖爐一樣的裝置被搭建起來,士兵把一塊一塊的乾柴丟到爐中,裡面燃燒著熊熊烈火。
而烈火之中的,是今天所處決的信徒的屍體。
被委託處理囚犯的克撒,在徵詢過正在研究導熱爐的尼斯里之後,便把監獄內部份通風管道臨時封鎖,造成一條由行刑處直接通往炊房煙囪的管道。燒屍的廢氣由牢房直通煙囪排外,外人都只會看到炊房的煙囪排煙,不會對於監獄內的情況有所懷疑。
而這個程序的設計者,則站在牢房的另一邊,嚴肅的望著爐中的烈炎。
尼斯里對於這個『借用』也沒有任何的異議,實際上,當他聽到克撒在他耳邊輕聲的說出『軍情部』三字之後,他已經完全理解,他沒有問任何有關工作的問題,也無視克撒身上那一股稍為明顯的血腥味,只是拍了克撒肩頭,充滿熱誠的一句『努力吧!』便提供了克撒所求。
雖然,克撒對於要干涉朋友的研究的一事,仍然是有所介懷的。只是當他回到衛軍的面前的時候,無論先前發生了甚麼事,無論內心有任何的感覺,克撒還是瞬間就復歸那個嚴肅無情的面孔 – 這就是他今天的任務,與內心的感覺是完全無關的。
而青年仍然嚴肅,卻再無法隱藏疲態的面容,明確的映入旁邊少女的眼簾下。
是純粹的勞動而來的疲倦?是對於眼前殺不盡的信徒感到煩厭?還是因為心底還有一個厭惡殺戮的自己正感到困惑?少女極力的希望那是最後一項。
然而,青年那如同石像的靜默,仍然拒絕向她表達任何的一思一念。
然後,在這牢房的時間,也隨著放到烈火中的屍體燃燒淨盡。
於是青年向旅長問道:「今天還有幾個應該處決的人吧?」
「是的,由於昨天的事件,他們牢房的守衛也換成了我們。」
「那就好,」聽到旅長的回應,克撒仍然冷冷的道:「那帶我到行刑的地方去。」
「是!」
旅長把克撒帶到行刑的房間 – 那裡跟剛才斬信徒的房間一樣,是個臨時搭起刑台的牢房。
克撒走到刑台的面前,環視四周一次,說:「這刑台壞了,牢房也太凌亂,不宜用作處斬用,秘密地帶到剛才的房間斬吧。」
旅長也稍為知道克撒的用意,但是看一看四周,牢房可是整整齊齊,中間的刑台也是安好的,於是說:「但是要是遭人懷疑的話…」
克撒並沒有回應旅長的話,只是右手拿起了一個很小的小包子,舉到胸前。小包子突然間化成了一個火球。
然後,克撒的右手彷彿是失去了氣力的慢慢放下來,火球彷彿是失去了支撐一樣,緩媛的滑落。
化成了巨響,火光,和塵埃。
站在牢房門口的旅長立時嚇了一跳,旁邊的絲伯蘭也擔心的望著爆炸的中心,生怕克撒炸傷了自己。
直到塵霧漸漸的散開,原來在青年旁邊的刑台,瞬間已被炸成烏有,只剩下一個淺顯的地陷,牢房也被散落的碎片弄得凌亂不堪,而在中間挺立的青年,衣服也被碎片割開了幾處。
「克撒…」看著彷彿成為了牢房凌亂的一部份的克撒,絲伯蘭擔憂的喃喃自語。
而少女眼中的青年,則緩緩的轉身望向旅長,目中無神的說:「爛了。把犯人帶到那處斬吧。」
旅長看到克撒的作為,被嚇得呆了半響,然後才急急的回應說:「是!」
然後急急的把犯人帶到處斬信徒的地方。
因為監獄西翼的這個部份都為第六旅的人守著,所以也沒有其他人看見這個安排。
這樣,就算有人懷疑這裡斬過人,也就有借口塞住他們的嘴了。看著士兵揮劍砍下第一個犯人的人頭,克撒這裡盤算著。
「處斬後這些臨時設施的拆除和現場清理的善後工作就拜託你們了。」
克撒在留下這句話,得到了旅長的回應之後,便敬禮離開了牢房。



「絲伯蘭。」
「係?」
在監獄中走到一半,克撒帶著傷感的說:「這樣的我…很可怕吧?」
少女的腳步與克撒的腳步一起停下來了。
絲伯蘭注視著克撒的面容,嚴肅的外表再也無法掩飾著內心的疲困。
到底是為了他還有這個困惑而安心?還是為了他的疲困而擔憂?兩種矛盾的情感湧到少女的心房。
疲累的青年背靠著牆壁,從懷中拿出眼鏡戴上。然後右手托著自己的額頭,道:「對吧?」
「克撒…」




註: 二十一的數字是取亞基教以『七』為完全的傳統,而因為據傳當時被捕的信徒超過二十人,所以寫成二十一人,有著『三個七』 – 完全的亞基以三種不同的位格顯示在人間的意味,以突顯神一直引領歷史的意思。
註二:光繞回路是一種利用力場令光線折曲,繞過物件而使之隱形的圖陣回路,在哈林王國軍襲擊亞基教團的馬賊營時,克撒曾利用鍍在斗篷上的回路匿跡潛入賊營破壞。然而,此種回路對於魔力變化相當敏感,只要一旦有血沾在畫線之上,圖陣就會發生短路而失效。
在一個小鎮中,一座建築簡樸的會堂前,站著一個小男孩。
會堂門前的小孩像是觀看野獸一樣的看著他,當中一個一臉自信的男孩,彎腰拾起一塊石頭,一邊擲向小男孩,一邊叫著:「聽魔鬼的說話就是這種下場了喔!」
忍著一身傷痕傳來的傷楚,小男孩提著麵包一步一拐的走著。
沒錯,今天男孩又被罰了。
起初,當第一塊石頭打在他身上時,他站了起來,想盡快地離開那個地方。
只是,每次他想逃走,導師就會將他抓著丟回原處,讓他任由其他小孩處置。
直到拿起小石的孩子們擲累了,午飯的時間也到了,小男孩終於也被放走了。
「即使你今天聽了魔鬼的話,我們教團仍然會養活你。這就是我們愛的證明,你應該為此感恩才是。」
這時,即使一身傷痕的小孩已經走不快,他仍然想盡快離開這地方 - 就算只能離開一刻也好。
於是,隨著其他小孩嘲笑的聲音,他一步一拐的走著,一直走著。
直到一座小山上,一株大樹之下,小孩停下來了。
他看到樹下站著一頭四腳活物。牠的身軀雖然不大,卻像雄馬一樣英偉,長著既長又粗的頸子,身後是一條長長的尾,背後長著的是一雙強壯的翅膀。
在所有導師的描述中,龍都是長成這樣的。
龍是邪惡的動物。在預言書中,善良的信徒們最終會為頭上有角的龍所迫害,折磨至死。直到神再一次降臨的時候,才會將這些龍和聯合牠們的不信者都丟到地獄裡,將迫害終結。
恰巧,眼前的龍,頭上就有一隻雪白的角。
於是,小孩嚇得想要躲到一旁,可是一身都是傷,猛然一動就摔到地上去了。徬徨的看著眼前的龍。
然而,雖然他們都說龍是邪惡之物,但眼前的龍,看上去卻是一身軟軟白毛,頭上也沒有三尖八角的麟角和頭冠,臉上卻長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副期待的眼神望著小男孩手上的麵包。
眼前的動物,讓小男孩怎樣都想不到為什麼要用『邪惡』去形容。
男孩又站了起來。隨著龍的眼神,看看手上的麵包,男孩心想:給牠一點吃的,沒問題吧?但是麵包只有這一塊,我吃了,牠就要挨餓;牠吃了,我也沒有午飯了。
龍彷彿是從男孩沈思的表情中看透了他的顧慮;於是,牠失落的低下頭來,繼續躺在樹下。
龍與男孩這樣互相對望著,良久,龍既沒有襲擊男孩,也沒有振翅離開,只是無力的躺在原地。
然後,男孩想通了。他走到龍的身旁,將手上的麵包撕成兩份;然後將較大的一份的遞到龍的嘴裡。
「你我也在挨餓,但麵包只有這一份而已,所以就這樣分成兩份,雖然吃不飽,但你我都有點東西可以吃了。」
龍高興的用口接過了麵包,一臉滿足的表情吃著。男孩也坐到龍的旁邊,吃著自己的一份。
吃著,男孩又說:「我叫克撒,你叫甚麼名字?」
龍『呀』的一聲回應。
「呀…這樣我是聽不懂吧…這樣吧,你頭上有一支角,就叫『阿角』(Unicornis)吧。」
龍愉快的『呀』的一聲回應。
於是,克撒就這樣跟龍談了很久的話。不過,雖然可以從語氣的變化中聽出讚許的感受,但這其實也不算是有意義的溝通吧。
至少所有其他人都是這樣想的。
談著,男孩看見山下有幾個要走上來的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於是他拍拍阿角的身體,說:
「呀,那些人相信你是魔鬼。他們看到你的話,肯定會殺了你的。所以你快走吧。」
彷彿是聽得懂克撒的說話一樣,阿角立即拍著翅膀飛走了。剩下在地上拔腿逃走的小男孩。
但是,他還是被尋找到上山上來的導師們抓住了。
「原來你走到這裡來了!快,跟我回去!」
「我不要回去!我回去的話,你們明天又要用石頭擲我!我不要回去!」男孩一邊發狂的掙扎,一邊高喊著。
「那是因為你聽魔鬼的說話而應有的懲罰,這都是為你好的!你就是不明白,經上就說『只有疼愛兒子的,隨時以仗管教,叫他不離正道』,你今天覺得痛苦,但未來總會明白的!」
「還沒到我明白的時候我已經被你們殺掉了!」
「住嘴!」
當一切掙扎都敵不過成人們粗壯的手臂,當一切叫喊都無法打動途人的惻隱時,男孩放棄了。他就這樣被導師拖回會堂去。
而男孩知道的是,他今天被養活,不過是為了明天再被罰而已。



尼夫治亞共和國議會

「我聽到從城門處隱約傳來了衛兵『在本國傳教可是犯法的…』的說話,然後不一會就發生了爆炸。我是守在城牆上的,離城門有點距離,所以也只聽到這些。」
一個士兵端正的站在主席和環形議席之間臨時設置的站台,回答著議員的問題。
「在整個襲擊的過程中,你有沒有注意到暴徒有甚麼獨有的異動?」一位容顏清秀的女議員從議席中站起來,一本正經的問道。
「啊…」士兵低頭沈思了一會,然後突然醒覺的抬頭回答:「有!在他們擁向白龍號的時候,曾經在唱歌!」
「你記得他們所唱的調子或是歌詞嗎?」議員追問。
「調子…好像是一些民歌一樣的,分不清是怎樣,但是歌詞當中,好像有甚麼『得勝』…對了!是『靠主得勝』,甚麼『唯亞基慈愛護庇,仇敵已敗,爭戰已了主得勝…』的…」想著,士兵記起了當時的歌詞,靠著依稀的記憶哼唱了這句。
「華絲女士,」在議席的另一邊,一個高瘦的身影站起來,一副溫文的語調說:「與其查考這些暴徒本身到底做過甚麼舉動,不如先問他們的武器是甚麼,由甚麼人提供的 - 畢竟這代表著甚麼人在背後支持他們。」
說著,佛多議員沒有等華絲議員說下去,說向士兵問道:「你有沒有看到他們使用甚麼特別的武器?畢竟,要摧毀一艘戰艦,應該需要很強的武裝吧?」
華絲的問話被佛多突然打斷了,但士兵仍然一本正經的答道:「沒有。在最初攻擊的時候,我站在連隊的最後一排,沒有看見他們用的武器。在死守白龍的時候,我跟旅長一起帶頭衝進了暴徒處,混亂之中只能顧著眼前的敵人,看不見他們提著甚麼衝向白龍。況且,在那種猛烈的爆炸下,根本沒有人能看著爆炸生還吧?」
聽到『爆炸』二字,佛多立即認真的追問著:「那即是你看到爆炸了?」
士兵支支吾吾的答道:「嗯,是的…」
然後,似乎是不滿士兵不太肯定的回應,議員又加重了語氣說:「那即是有人使用了會爆炸的武器了?即是震天雷沒錯了吧?請你照著作證前所保證一樣,如實告訴我們。」
「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另一位議員雙眼緊緊的盯著作證的士兵:「世間會爆炸的兵器就不只有這一種嗎?你在軍校就沒有聽過震天雷嗎?難道我國一直以來重視知識的軍事訓練都是白費金錢嗎?」
「軍校的課程中雖有豫國各式武器的資料,但是震天雷卻是豫國的機密,我們連圖紙都沒有機會一見,根本無從分辨眼前的武器是不是震天雷。」
佛多又說:「那就是你根本無從知道暴徒的身份了。」
這時,剛才說話被打斷的華絲一副從容的樣子駁道:「歷史上面由他國提供武器的戰爭比比皆是,你怎可以只憑使用的武器斷定暴徒的身份?更何況豫國是東方的軍事大國,武器擴泛出口至周邊國家;暴徒能從中獲取一些武器,何足為奇?」
「華絲女士,妳錯了。」佛多仍然是表情嚴肅的回答:「一般的武器的確可以流到他人的手上,但是爆炸性的武器卻只有豫國的震天雷,而人所共知,這震天雷是豫國的絕密武器,根本不可能外流。所以,要是有人拿著震天雷襲擊我們的船舶,他們一定是由豫國支持的。」
華絲又答道:「這一點上,我們是不是應該詢問一下專家的意見?」
「現在作供的是事發當日啟動『白龍』的克撒…少校。」
主席台上站得筆挺,面上稍有皺紋的男子,看著手中在身份一項上只寫著『克撒,馬基斯成員(少校待遇)』 – 沒有姓氏也沒有正式軍階的資料,嘗試著確認眼前人的正式稱謂。
「克撒在此作供。」站台上的青年向國會議長確認自己的身份。
然後,議長向克撒朗聲說:「克撒少校,你是否保證,在此聽證會上,你將在軍方戰略機密法例的容許範圍下,為我們作出真實的證供?」
「我保證。」克撒的回應快速而肯定。
「那現在由克撒少校開始作供。少校,請轉身面向議席,匯報你於事故所見的情況,並回答議員所提出的問題。」
「明白。」克撒轉身面向坐著數百人的議席,望著一眾議員的面孔。
然後把自己在艦中醒來開始,到『白龍』駛到首都上空的事情概略的講述一次。
當然,克撒完全沒有提及震天雷和神火飛鴉的部份 - 即使他是最明顯地觀察到神火飛鴉的人。
說著,一些議員的眼中閃爍著信任的目光,一些則是一副懷疑的表情。
克撒也認出那個高瘦的,被稱為『佛多』(Fido)的議員為中心的一堆人,正在以一種他熟悉的眼神看著自己。
那種只有某個信仰的人才有的,望著罪人的眼神。
「在這裡,最重要的問題還是這個:克撒,你到底能不能斷定攻擊戰艦的武器是不是震天雷?」克撒講述完畢後,佛多又重覆了先前的問題。
「我只能說有這個可能性。」這句當然是謊話 - 任由哪個魔術師看到震天雷的碎片,嗅到那種不屬於火油的味道,都能斷定那是震天雷。但一向習慣了一副深藏不露的官腔模樣說話的克撒,仍然是裝作不知的說出來了。
「豫國的震天雷有那麼明顯的特徵,要確認有那麼困難嗎?」佛多回應的語氣稍為高揚了,但這到底是多了一絲的自信還是一絲的高傲,卻沒有人能聽出來。
而克撒仍然是一副若無其事的語氣回應:「爆炸性的武器還有哈林製的火油彈,兩者的威力相似,很難分辨。再者,就連我社的魔術中也有『火球』一項,難保像是亞基的言靈魔術一系的技術中沒有爆炸性攻擊。」
由於馬基斯培養出不少尼夫治亞的民間和軍事工業,而且一直背後提供學術和技術性的支援。克撒一向都有將馬基斯比作企業的習慣,連對於馬基斯的稱謂也往往會用『我社』。
「真有此事嗎?」
「我可以立即示範。」
要是真的叫克撒示範的話,克撒鐵定會將火球擲到佛多的面前 - 至少克撒是這樣想的。
佛多也當然不會叫克撒立即示範,只是謹慎的答道:「那麼,無法知道他們用的武器是哪裡來的話,豈不是沒辦法知道他們背後支持的組織了嗎?」
「以這個案例而言,以暴徒使用的武器來猜測他們的身份是毫無意義。」克撒斬截鐵的回應。
卻見另一個議員氣沖沖的問道:「難道你是要說凶徒是誰根本不重要嗎?」
克撒仍是一副冷淡的模樣,繼續解釋說:「這位是戴爾南(Dainan)議員,對吧?武器是死物,只要有方法獲取使用,任何人都可以拿到手。再者,這次襲擊船舶的是暴徒而不是正規軍,這些人本來就沒有自己的武器,只能取用他人的東西。在這種情況下,暴徒使用任何國家的武器都是等閒事。」
聽到這個回應,佛多故作溫和的又問道:「但是,豫國的絕密武器可不是隨手可得吧。」
「要是這是尼夫治亞的空中戰艦,那的確不太可能在軍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盜走。」克撒並沒有在意佛多的表情眼神,自說自話的解釋著:「因為現役戰艦只有48艘,而且每艘也有獨立的船名,船員和艦長,也有結晶通訊系統與各據點聯絡。這樣小的武器數目,當然能夠進行非常嚴密的監視。但是,雖然實際數據是機密,但是像震天雷,火油彈一樣的大量消耗的武器,一兩枚是難以產生戰術效果的。一次據點攻略戰可能要有上千發震天雷才能發揮戰術效果。而為了確保後續補給,地區軍團又會保有倍於此數的存量。這樣豫國一個軍區中心,就應該配備了上萬個震天雷。那麼多的儲備下,不可能逐個點算震天雷的存量,就算少了幾個,這種消耗品一下子就會被補給了,根本沒有人會在意。只要拉攏了任何一個高層軍官,在演習時將消耗量多報幾十個,任何人都可以製造『豫國支持的破壞活動』或是『哈林支持的破壞活動』。」
說到這裡,另一個議員又問:「人所共知,豫國軍官的薪金都是很豐厚,要賄賂他們談何容易?」
「比方說,其中一個軍官是仇視我社的亞基教團成員吧?」青年倒是想也不想就立即回答了。
聽到克撒扯到亞基教團上去的佛多,眼裡彷彿是射出了仇視的目光,但下一刻又被壓住了,又說:「雖然你們大概有一些私人的或是不可告人的原因惱恨亞基教團,但是亞基的信徒一向奉公守法,試問你們懷疑的根據是甚麼?」
克撒看到佛多的表情變化,想一想,就說:「有以下幾點:首先,正如剛才該士兵的證供所示,暴徒的口號和行動方式都是亞基教團的成員獨有的。其次…」
「克撒少校,難道口號就不可以模仿嗎?行動方式就不可以假裝嗎?只憑這些膚淺的表象而將所有亞基信徒一干入罪,你不認為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嗎?真正的亞基信徒是良善的,他們從不犯法。即使現在我國有《二一三對亞基教團限制法案》這種惡法,他們仍然一直本著亞基教團愛心為本的精神,連站起來反抗的意思都沒有。明眼人都知道,這些人分明就是偽裝的信徒。要是你們軍情部都是用這種以偏概全的方法來進行調查的話,真相可就永遠不見天日了!」
當克撒重複著華絲問話時的重點時,戴爾南再也忍不住,激動地把克撒的話打斷了。
克撒一直等到戴爾南說完他那番激昂的說辭,然後保持著一副缺乏感情的口吻問他說:「戴爾南議員,請問你有沒有方法可以訓練一群非豫國國民的普通平民熟記豫國貴族的所有經典習俗,就算是自身將死緊急情況都能用豫國思想經典的語句 - 而不是他們本身文化中常有的諺語來激勵士氣?」
戴爾南一副更激動的表情,雙拳握得發白了,一旁的佛多看得入神,表情卻好像沒有甚麼變化。青年看見議員如此的反應,繼續擺出一副撲克臉說道:「是不可能的。要在被倍於己方力量的軍力包圍屠殺的情況下仍然記得使用異國的口號掩飾自己身份,而且像是因而被穩定軍心一樣整頓好隊形應戰,根本就是連職業軍人和殺手也做不到的事情。更何況襲擊的人當中不少是女人,老人,甚至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曾經把這些人編進軍隊並勉強接受訓練的國家,就只有八年前聖戰時期的迪尤斯部隊。然而,據士兵報告,暴徒的外觀和口音都像是本地,甚至是本國首都區域的住民。在這種情況下,假定這些暴徒是由其他勢力訓練的偽裝信徒並不合理。」
「難道就不能是軍方內部有深知亞基教團運作的人從中作梗,拉攏極端份子進行破壞嗎?他們就不能因為怨恨那些良善的亞基信徒,而將事件插贓嫁禍到教團身上嗎?」
戴爾南議員此言根本是衝著軍情部而來的,準確一點,就是針對克撒這種從迪尤斯領地而來的『變節者』。畢竟,在軍方中再沒有人比克撒等人更清楚亞基教團了。說穿了,就是指克撒等因為曾經被迪尤斯人排斥,因而心生怨恨,故意製造事件嫁禍於本地教團報復。
面對著這種不表自明的指控,克撒的表情卻突然輕鬆下來,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問道:「議員先生你的意思是,軍方中少數幾個熟悉亞基教團的人召集了包括女人和小孩的約八、九百人,並且在瞞過了整個軍方和國會的情況下令他們能夠專業地模仿亞基教徒說話的口氣和用詞,然後為了毫不認識的召集人而丟了性命去襲擊現時軍方主戰派視之為對迪尤斯戰爭的命根的空中戰艦?別忘了,當時同為軍情部人員的我可是也在裡面工作,而且今次事件所炸死的士兵,也是以主戰派為主的。」
當然,『軍方的少數幾人』根本上不可能、也沒有動機去召集如此數量的人犧牲自己去破壞自軍的戰艦。實際上,在首都有此召集力的團體大概就只有亞基教團。現下,佛多也想不出甚麼法子駁斥克撒的回應,只有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情注視著作證台上的青年。
克撒則繼續的說下去:「反之,根據現下的證據,亞基教團卻有與發動襲擊的動機。」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議長閣下,我要求派發本案證物仿造品第二百三十二號。」克撒沒有理會佛多的話,轉身對議長說。
「批准。」
於是克撒向議會一角的另一名首都衛兵點頭示意,士兵點頭回應之後就走出會外。
不一會,又帶著幾個衛兵回來,手上抱著一大疊文件派發到議員手上。
議員們表情的改變就如同漣漪一樣在議席上擴散開來 - 一些議員目定口呆的看著手上的文件,一些皺起了眉頭,對著文件喃喃自語,一些則交頭接耳的談論著文件的內容。
在好奇,驚訝和憤慨所組成的聲浪中,一把不知屬於何人的聲音嘹亮的傳遍了整個議會。
「克撒少校,你一直故意引導議會懷疑亞基教團,甚至不惜捏造證據誣蔑之,到底是何居心!?」
看著議會反應的克撒閉起眼睛,並沒有回應這個議員的發言。
「對啊,即令這份刊物是真的,你哪裡知道這是真正的亞基教徒所出版的?不過是因為單一份有意破壞教團名聲的刊物就如此大造文章,你軍情部的人都是靠吹噓維生的嗎!?」
另一句氣憤的發言立即就傳到克撒耳裡,但卻又被另一個議員所反駁了。
「試問你又如何得知這份刊物是出自『有意破壞教團名聲的人之手』?我看,靠吹噓維生的人,是你才對吧?」
然後,討論隨即又變成了罵戰,直到議長拍案,又回復了平靜。一直閉目不言的克撒,這時轉身面向議長問道:「我可以發言嗎?」
「請照實回應他們的發言。」議長打了個手勢請克撒面向議席,一邊嚴肅的說道。
於是克撒又面向議席,朗聲說:「你們手上這一份刊物,是錄自在教團非法刊物『號角之聲』的本年三月號。我們軍情部在這半年內曾經在首都全數二十四個教團會址中搜出這份刊物 - 讓我提醒一下大家,包括沒記錄的教團在內,我們軍情部在首都才找到三十個教團。至於各位手上的複印品,是由議長,十多位議員和軍方幾位高層人員的審核下,照著原文複印製成。為免暴徒的同黨破壞證物,此證物的真品現正存放在軍情部的文件室中。如果議員諸君對於此複印品的真實性有任何質疑,可以向議長和軍方諸位監督申訴。」
說到這裡,議員們並沒有發言,唯獨方才質疑克撒這證據的議員將是一副憤然的眼光投影到青年身上。
克撒又繼續說下去:「如諸位所見,這份首都內各教團內部派發的刊物,將我社七年來所發展的空艦技術視為一種欺世盜名的騙術,而且我社『行騙』實際的目的是為了滿足技術人員的淫慾,建造奇特的神像供有關工作的學者進行性活動。這裡先不論寫這些文章的人到底知不知道聖戰後八年間中空中戰艦在各次邊境衝突中的表現,單憑這份刊物所表現出教團對我社的妒恨這一點,以及他們在首都的人員召集力,就足以讓他們成為嫌疑最大的組織。」
這時,一直沈默的戴爾南議員又眨起眼睛說:「說到底你就是證據不足,所以就大造文章,卻有製造作亂的『嫌疑』,好讓你軍情部日後借故清除異己,控制本國的宗教信仰吧?」
克撒聽了,又冷淡的回應:「我先前已經解釋過我所我提供的文件的來源,要是你有甚麼疑問的話,可以先找負責監督的諸官員查詢。現下我們並不能找到證據證明任何人是此事件的發起者,但是教團作為發起者的可能性卻是最大。所以,考慮到本次事件的嚴重性,我們需要更高的對民間組織調查權限。因為以現在的法權,我們根本不能為諸君提供有用的情報。」
克撒所說的,只有半句真話。因為克撒在昨天已經由拷問暴徒的過程中得到了他們的名字,也依此查出了他們所屬的教團。但是由於軍情部是以法權以外的手段得到這些情報,所以也不能合法地在國會上公開,這卻是事實。
佛多聽了克撒的提案,說道:「我很清楚少校大人的困難。然而,我們並不能讓軍情部有更大的權力。首先,軍情部並不能拿出確實的證據告訴我們犯人就是亞基教團,在犧牲教團的自由下提升他們的權力是不合理的。其次,軍情部表面是保護所有共和國人的團體,但當中招聘的卻都是參與上一次戰爭中的軍人和迪尤斯變節者等等的極端份子,這些人根本不能代表所有人的利益,更何況我們並不知道他們當中的內部運作。恐怕,就像眼前這克撒,在這個聽證會的背後也隱藏了不少重要的情報,甚至殺了好幾個重要的證人吧?所以這事是要徹查,但是我們不能讓時勢凌駕在法律之上,法制是首要的。」
「你是認為八年前在聖戰中豁出性命保護這國家的將校士兵們都是各懷鬼胎的極端份子嗎?還是一直確保這國家安全的軍情部門,還不夠一群拿著武器衝進空軍船舶的暴徒可信?」
聽到克撒缺乏感情的回應,戴爾南登時站立起來,怒不可遏的吼道:「你又何嘗不是只憑一紙刊物和少數有心為害亞基教團聲譽的極端份子就把所有信徒都認定為罪犯!?你這根本就是藉機擴大軍情部的權力,實行軍人干政!」
「在此,我們可沒有要求要在國會議政,國會仍然是民間的國會,軍方仍然是國家之下的軍方。我們所需要的不過提高軍情部在此事件上的調查權限而已,這可與國會的施政毫無關係。倒是要是像現在一樣等著有襲擊事件後才直接抓著執行者調查的話,犯人又會逃之夭夭,難以追查了…」克撒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像艾馬域.阿爾頓暗殺事件一樣。」
至此,戴爾南再想不出甚麼對答下去的說話,一臉氣結的坐在位子上。而佛多則是見不轉睛的打量著台上的青年,心裡不知想著甚麼似的。取而代之的,是華絲平靜的問題:「對於軍情部調查本案的權限需求,我們已經很清楚了。只是克撒少校,對於有提供武器之嫌的豫國,你認為應該怎樣處理?」
「直接派員到境內調查。現下我國剛好要根據訂單運出結晶傳音網的中樞儀,且第一支商船隊剛剛出航,還需要一使團去進行先行交涉;這正好是將調查團聯同使團一同前往豫國的好機會。」
「明白了。謝謝你的意見。」華絲簡短的回應之後,又問道:「最後,在今次的襲擊事件後,我看到『白龍』出現在首都本城的上空,這可是少校所為?」
「確是我將『白龍』開到本城上空的。」克撒將視線移到佛多處,笑說道:「因為我聽聞最近質疑空中戰艦航空能力的人越來越多,所以特此在本城空展示一下新戰艦,讓大家都看得到。」
這時,華絲帶著問:「據說新型戰艦的性能和裝備是機密事項,少校的行為不會造成洩密嗎?」
克撒倒是若無其事的回答:「請問華絲女士,當日妳看到『白龍』的裝備嗎?」
「這個…」被克撒如此反問,華絲一時間也支吾以對:「隨了外型奇特之外,的確看不出它有甚麼裝備呢。」
「那就是這樣而已。」克撒一臉自信的回答道。
第二天

青年家中的後院裡,坐著一頭一身雪白絨毛的龍。龍一臉期待的望著站在旁邊的青年,催促似叫著。
「你又沒有吃菜了啊?」一臉煩惱地望著龍的青年,一邊無奈的責備著,一邊拿出一籃子的蘋果。
然後,隨手拿起一個蘋果,猛然向龍頭擲去。
龍技巧地一口接住了蘋果,然後愉快地吃著。
青年倒是埋怨說:「阿角呀,你就不能屈就一下吃空軍飼料中的纖維哦?」
龍急急的把口中蘋果吞下去,激昂的叫著回應。
「明白啦,明白啦,那些東西就不是人吃的吧…」聽到阿角抱怨的叫聲,克撒一臉苦笑的回應,然後又拿出一個蘋果,輕輕的拋出去。
似乎是因為被青年所理解,接住了蘋果的阿角,得意洋洋的吃著
看著龍吃果的青年,卻突然一副疑惑的問道:「等等,誰說過你是人來著?」
這問題只換來了更激昂的叫聲。
「『抗議種族歧視』嘛…」青年細想著這個回應,手中又是拋出一個蘋果:「空軍龍棚那些傢伙都是吃那種東西過活吧,你可沒有因為頭上有角而受到特別待遇哦。」
龍接過了蘋果,一臉不滿的向青年叫了兩聲才吃。
青年一聽,假裝一臉愕然的倜侃道:「怎麼?剛剛才說抗議種族歧視,現在又說自己跟沒有角的白龍不同?喂,到底是眾生平等還是有角者大,你快給我選一樣!」
於是龍煩惱的呱呱叫著,亂跑亂跳,在旁邊看著的青年倒是逗得樂透了。
「好啦,好啦…就算是我不是啦…」青年笑著再擲出蘋果,一邊說著:「當年你是跟著我來的,也是我第一個朋友,所以我總該照顧你。」

十二年前,瀕死的克撒由宗教裁判所被救出後,被送到波尼斯市的醫院去。
一星期後,一頭細小的白龍突然降到醫院的後院裡,大吵大嚷。當醫院中的守衛看到龍頭上尖銳危險的角後,立即抓起刀槍衝到後院戒備。
但是,一個小孩卻從病床上掙脫了貼在身上的魔術儀器,一直跑到後院裡,擋在白龍的面前。
「你們不可以傷害阿角!他是我的朋友!」
氣急敗壞的老魔術師艾頓,還有隨後跟來的醫生跑到後院的時間,只看到擋在白龍前,對守衛大叫著的克撒。
原來阿角跟著克撒,一直由迪尤斯境內隨特務部隊飛到波尼斯市。後來在醫院上空,盤旋了一星期也看不到小孩的縱影,就飛到後院裡,製造混亂吸引注意力。
此事一直是波尼斯市的一件小懸案,因為除了阿角和克撒以外,沒有人能理解牠如此行動的原因。
或者,克撒的行動,就是阿角一直跟著來的目的。

此後,阿角一直跟克撒一起住在波尼斯市,直到後來克撒成為政府的『傭兵』時,長大了的阿角也作為合約的福利能夠以共和軍的龍棚作為住所。
但是,離開了克撒的阿角也變得更為難養 - 雖然在高智慧生物必須的麵飯等食物*方面,牠對於龍棚提供的簡單而低質素的麵團毫無怨言,但是對其他食物卻是偏食得很 - 牠不時嚷著要吃自己所選的肉,而且對於龍棚提供的『素菜』 - 餵馬用的水草和栗更是不聞不問,定必拒而不食。
但是,雖然沒有正式工作,阿角在軍中還不算是白吃飯,牠不時外出到山間遊行,偶爾就會將山路上危害途人的野狼咬回來。而且,不同於牠的好友克撒,阿角從不迷路,就算沒有騎士帶路,也沒有人擔心外出『狩獵』的阿角會走失。
最驚人的一次,倒是阿角越過國境將在迪尤斯邊境巡邏的巨鷹騎士打出座騎摔死,再將巨鷹拖回國要龍棚的工作人員煮給牠吃。那時眾人對於阿角的舉動也是百思不解 - 直到得知此事的克撒二話不說往阿角下巴賞一拳,然後嚴厲的喝道:「你貪嘴也不要自己單身飛到敵國去貪好不好?」
在被飼養的龍當中,阿角的覓食方式在尼夫治亞大概是獨一無二。
軍方倒是難得省下了一部份的飼料,所以對於阿角自行狩獵的行為從不反對。
只是,對於食物的種類如此執著的傢伙,在波尼斯市內除了克撒和阿角以外恐怕再沒有第三者了。
至於阿角偏食的習慣,也理所當然地導致牠消化不良。所以阿角每次跟克撒見面時,也是帶著一副顯然是腸胃不適的痛苦模樣。
而克撒每次也準備一些果子,帶著標準的笑臉一邊餵,一邊與龍交談。
但是,實際上阿角和克撒之間是不是真的能夠交談,並沒有人知道。

「但是,阿角呀,日後恐怕再不能這樣照顧你了。」看著吃得愉快的白龍,克撒的表情突然顯得有點傷感。
接過了下一個蘋果的阿角,停下了咀嚼的動作,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青年。
「迪尤斯,或者應該說,亞基開始行動了。第一步就是攻擊了我們在這裡的空艦船舶,我想你幾天前也聽到騷動的聲音了。」
白龍仍然是一臉認真的望著克撒。
然後,克撒將國會會議的過程一五一十的都跟阿角說出來。白龍一直耐心的聽著。
「現在國會懷疑教團的武器是由豫國提供的,所以大概很快就會派出使團進行調查。豫國政府支持亞基教團的機會其實微乎其微,但這卻是拉攏豫國,及消滅其國內亞基勢力的難得機會。現時我們仍然不知道迪尤斯在豫國的勢力有多大,所以外交部和軍情部對於這種危險性不詳的任務大概是無人問津吧。所以,多數都會派我去,因為在可辦此事的官員中,我的性命是最不值錢的。」
白龍先是失望的低頭,但不久,又精神的抬起頭來,一副自信的樣子望著克撒。
「不行。」
對於青年斬釘截鐵的回應,阿角是失望的低頭哼一聲。
「在不知道豫國的教團勢力的情況下,這個任務的危險性是個未知數。何況亞基派的議員知道我會去豫國,鐵定會佈下伏兵,那就更危險了。就算我能平安回來,與豫國達成共識,往後也只有與是迪尤斯聯合的殺戮而已。」
說著,克撒扳起了臉。
「最重要的是,你也好,絲伯蘭也好,也沒有資格介入我的戰爭。所以,我離開你們之後,要是共和國有甚麼事,你就跟絲伯蘭到別處去吧。」
這時,絲伯蘭拿著一份文件走進後院裡,一眼望到正經八百的克撒和旁邊低著頭的白龍,頓了半響。然後,帶著一絲微笑說:「軍情部和外交部的委託文書已經發出了。」
克撒轉身接過了文件,對少女說:「在國會會議中,那個佛多在這事上是投了贊成票吧?」
「是的。」
克撒先是點頭,然後整頓了心情,堅定的對絲伯蘭說:「辛苦妳了,絲伯蘭。妳作為我助手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從今天開始,妳可以自由做妳自己想做的事,去妳想去的地方…」
說到一半,只見少女低下頭來,任誰都看得出的失落的神情之下,是一雙抖動不定的眼神。
看到此景,克撒的說話在口中也變得有點苦澀。
但他還是苦澀的說下去。
「…妳的工資一直都照足金額發下了,所以生活應該沒有問題吧?要是一時間找不到工作或是棲身之所的話,可以去找艾頓老師,他會幫妳找到歸處的。」
少女強忍著內心的感情,雙手抓緊胸前的衣服抬起頭來,輕輕的問道:「這樣,克撒是再不需要我了?」
沒有人需要這樣的女孩陪自己去死,或是去殺人的。沒有人有這種資格去要求別人如此跟著自己,也沒有人有義務如此跟隨他人。至少,克撒是這樣想。
但是,這番話到了口中卻只剩下一個簡單的詞語:「是的。」
於是,少女低下頭,轉身,慢慢的離開了房子。
等著他的只有戰場,但她卻需要更有希望的明天。
正如她的名字一樣。
於是,克撒也轉身向白龍說:「走吧,絲伯蘭就拜託你了。」
然後白龍也失望的展翅,飛向了天際。

「抱歉了,各位,我克撒最終還是沒能給你們一個歸處。
但是,別怪我。因為我同樣沒有歸處。」

註1:『邪惡的有角龍』的概念來自啟示錄的七頭十角之獸 - 多數的有關畫像都將它描繪成七頭十角的龍。
註2:不忍用杖打兒子的,是恨惡他;疼愛兒子的,隨時管教。 - 箴言13:24
註3:基督教的十字軍可不止一次煽動貧民幼童加入遠征,實際上,第一次十字軍第一個遠征部隊就是由貧民 - 當中包括女人和小孩 - 所組成。不單如此,據亞拉伯一方的記錄,這群人沿途打家劫舍,為得物資無惡不作,連當初請求協助的拜占庭人對他們也是神憎鬼厭。
註4:腦是只能用糖份運行的器官,因此人的食譜通常以碳水化合物的需求為首位。愛好健美的人士應注意此點。
本帖最後由 Nomad 於 2009/5/11 14:06 編輯

第二天
克撒在街上走著。
隨著委託指令而來的文件上,克撒看過了作為使團乘艦的「白龍」正式艦長和副長的資料。
二人都有個共通點:都是毫無經驗,甚至根本不是職業軍人,而只是由參與過部份軍訓課程的瑪基斯學生。雖然這個做法其實有著正面的戰術目的 - 白龍無論設計理念和建造技術上都過於嶄新,將舊式戰艦的人員直接搬過來反而有礙戰術運用上的嘗試。沒有受上一代空軍思想所限的新兵,和具有思考能力的學者更能為新戰艦帶來更多運用上的可能性。
然而,完全沒有作戰經驗的新兵也就是最容易丟了性命的士兵,更何況這個任務的風險可還不確定。要是將瑪基斯本來已經不足的人材這樣就浪費的話,就實在不是於國家有益的決定。
這事在軍情部會議上就向上司們抗議過了。
德達拉斯卻以「經驗在今次任務之後不就有了?在此之前,你不就能當他們的指導了嗎?」的一語駁回,並拒絕上訴。
克撒還想:他們對於部下的信心還真大得可怕。
至於護衛團方面,艾頓教授倒提過是「非常可靠,而且經驗十足的人」。
他大概是指「他們」吧 - 除了絲伯蘭不再在身邊之外。
要是說,就這樣跟一個兩年間一直照顧自己的人分別,大概不是對自己說一句「沒問題的」就可以釋懷吧。何況自己到最後既沒有覆行當初的承諾,在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對絲伯蘭坦白,甚至連應有的感恩都欠奉。總覺得,自己就連好好尊重這位女性都做不到似的。
克撒一邊走,一邊想著,然後突然發現自己四周的景物好像有點奇怪似的。
正確而言,奇怪的地方是,街上的人不知何時躲起來了,四周卻多了幾個人拿著破舊的棍子、上有銹蝕的長劍和斧頭等簡陋武器,一步一步接近克撒。
看來最近是過於依賴絲伯蘭的保護,所以連走路都只顧思考而沒有留意四周了。
「還真是難看的場面。」

五 出發

於是克撒立即拔刀迎戰。
但手摸到腰間的時候,卻是空空如也。
「現在襲擊事件應該暫告一段落了,而且肇事教團的人都被制伏了,所以今天在街上不會有危險吧?反正今天只是跟到白龍號上任的同事們打個招呼,最好還是不要跨著太刀去嚇他們吧。」
就是說,每次接受艾頓老師在保安上的意見的下場都是如此。
其實克撒身上還是帶著火球魔術用的回路.燃料袋,就算沒有特殊太刀「雲切」作為法杖卸除部份魔力流過身體的負荷,以克撒的體力,要擲出火球將眼前幾個擋路者解決仍然是綽綽有餘。
可是,克撒現在可正站在波尼斯市的大街。
要是在這裡擲出火球的話,損毀平民的房屋財產是小事,但是躲到房屋裡迴避的人鐵定會被破片所傷。就算是對抗暴徒的自衛手段,作為軍人也是有義務防止本土國民受害的。
於是,克撒向其中一人伸出右手,一個光亮的圖陣形成在右手前面。
然後,一道寒氣迫人的閃光帶著巨響射到那人的身上。對方慘叫著全身抽搐了一下,然後就掉到地上斷氣了,背上是隨著「嗞」的一聲浮起一道輕煙。
隨著一個敵人倒下,克撒立即就撲向他旁邊正在舉劍的另一人,抓住了高舉長劍的雙手。那人正欲擺脫克撒,卻只見克撒向側面跳開,換成了一個拿著斧頭揮向他的另一人。
斧頭不偏不倚的砍入了他的胸膛。
本來他是要向後閃避的,但是繞到身後的克撒卻將他一把推到斧頭的軌道上充當擋箭牌。
在鮮血四濺的同時,克撒接住了從死者雙手滑下來的劍,大喝一聲,將高舉的劍砍入了另一個襲擊者的頭顱。
沒辦法拔出來。
大概是劍本身已經不夠鋒利,或是刃上有缺口,所以砍進去之後被血肉所卡死了。
但隨著剛才誤殺同伴的人拔斧揮向青年,克撒也只好棄劍閃躲。
看著敵人劈下的斧頭,克撒側面一步就閃過了。然而卻立即又出現幾個揮著農叉攻過來的人。
於是克撒不斷左閃右躲,襲擊者卻不停的湧上來。這一刻才閃過這人的農叉,下一刻又來了那人的長劍。原本只有四五人的襲擊者,就在這片刻之間竟來了十多人。
雖然群眾都不似是習武之人,組織性也跟一盤散沙無異,但是毫不間斷的攻擊迫得青年透不過氣來,不出片刻就已經被退到牆角處。
已經無路可退了。
繼續在有限的空間中閃避,最終只會被敵人圍困而死。要生存就只有有效的反擊。
雷擊魔術每次攻擊之間都有少許的遲緩,雖然只是片刻,但面對眾多的敵人,就是一瞬間的遲緩都足以讓其他人將自己五馬分屍。
更重要的是,克撒也不是全副武裝上陣,就算用盡身上所有結晶的魔力源,還有自身體內的流動魔力,也使不出十多次雷擊來。就算魔力源足夠,沒有分擔魔力的法器,身體也不可能負荷多次大量的魔力流動。
要是使用火球魔術的話,立即就可以將眼前的人迫退 - 火球本身靠燃料爆炸,起動所提供的魔力甚少,而且殺傷範圍更廣泛,幾個就可以殺退眼前擠在一起的群眾。
但是要是在大街上無視平民安危使用的話,也就等於放棄了軍人的尊嚴了。
該怎樣做好呢?
襲擊者並沒有給克撒思考的時間,眼見包圍網一刻一刻的收窄…

幾道銀光打破了戰局。
隨著骨肉切裂的聲音,銀光帶著血跡從背後閃過了數人的腳筋,再穿過另一人的大腿化成了染血的槍頭。克撒看著那個如短劍一樣的獨特槍尖又再從襲擊者的大腿上消失,然後被刺者一個一個的倒下,露出了他們背後那個白衣白裙,提著純白槍杆的少女。
那個端正的面孔,亞麻色的長髮,還有肩上常綠之樹的紋章。
果然是她。
克撒一個箭步從突破口閃出來,跑到少女身旁,卻問道:「絲伯蘭,為什麼妳要回來?」
「克撒還需要我喔。」溫和,卻認真的回答之後,少女緊握槍杆,側身指向下一人的咽喉。
「再踏前一步就是死」的意思。
「妳一人根本甚麼都做不了。」
「但是,我沒有打算放著克撒不管。」面對青年嚴厲的聲音,絲伯蘭竟是不改溫柔的回答:「還有,我腰間有劍。」
一刻間,克撒為這個答覆所愕然,然後望一望對方的腰間,果然掛著一柄長劍。
於是,青年從絲伯蘭腰間拔劍一看,劍的刃寬跟太刀「雲切」是差不多,但卻比「雲切」要薄上不少,而且是直劍。劍身上則是棕銅線所刻畫的圖陣回路,除了是一種富對稱感的裝飾以外,克撒極為理解它的用途。
剛剛拔劍,一個持斧之人已經劈向青年。克撒將劍舉到胸前,劍尖指向對方右眼一步衝出去。
下一刻,兩刃略過,斧刃仍在克撒頭上,劍刃卻切入了敵人的手腕。
然後雙手捏緊,劍刃利落地切下了右手。
克撒順勢撲到襲擊者身上,在對方仍然因為痛楚而失去注意力的瞬間,揮劍劈入左腿,然後箭步往後一閃,順勢拖劍。
沒能將對方的腿砍去。
被砍的人拖著染成鮮紅色的右腳彎身要拾起斧頭,卻是支撐不住,自己掉到地上去了。
但下一個人又用農叉刺向克撒,將青年迫退。
剛剛刺倒了一個襲來的人,絲伯蘭槍身一抖又刺穿了另一個襲擊者的膝蓋。但一人還沒著地,下一人又持斧迫來。恰巧被農叉迫退的克撒經過持斧人背後,索性以持斧人為盾止住追來的農叉,然後一劍劈向他的脊椎處。
一個揮劍劈來的人又將克撒趕開,所以這一劍沒有將對手砍倒,卻讓絲伯蘭一槍刺穿他的大腿骨,令他失去平衡倒地。但這時,原本追著克撒的農叉又迫著絲伯蘭後退。
二人如此且戰且退,不一會又被迫到牆角。
克撒環視四週,襲擊者已經減為八人,但是克撒和絲伯蘭仍然四手難敵十六拳,只要哪個人先跑出來送死,其餘的還是可以趁著空隙斬殺二人。
想著,克撒已經苦無計策。
然後,他望向了絲伯蘭。
那副眼神,卻是依然如一的堅定。縱使她來到就只能讓自己多活這幾分鐘,但也是如此無怨無悔嗎?
這時,克撒已經知道他不能放棄,他不能讓絲伯蘭死在這裡。
於是,他下定了決心。
「能將我倆迫至此地還算精彩啊…但是…」
一副陰沈的語氣細語著的青年,低頭往懷裡伸手,另一手反手持劍,回路正散發出不祥的寒光。
「在這裡就要結束了!」抬頭露出忿怒的面孔高呼的同時,懷裡的右手抽出了四個火球來!
一時間,襲擊者們,還有身旁的絲伯蘭都被嚇住了。
親眼見過魔術攻擊的威力的少女,深知要是這四個火球擲出去,將襲擊者們炸個粉身碎骨就算了,但他們身後的屋子也會有被波及塌陷的危險,要是如此,躲在屋內的人非死即傷。
然而眼前的青年顯然已經狂怒失控,無論是找出說服他的理由還是即時制止的方法,絲伯蘭也想不出怎樣可以阻止克撒。
同時,襲擊者們也為眼前景象所驚愕。
是認錯人了嗎?
不可能,青年肩上的白龍紋章,明明白白就是敵擋救主,迫害信徒的象徵。
而且,火焰在經書中,卻也是救主為世界淨化,洗清迫害聖徒的一切心硬之人的器皿。
到底是甚麼回事?

就在仍然猶豫的時候,另一支灰黑的矛頭自包圍網邊緣一人的胸口穿出。
矛頭的主人是一個穿著鮮紅外套,白衣黑褲的高大男性,手裡拿著的是全身灰黑的鐵矛。要是克撒的眼神是如戰鬥中的白龍一樣劇烈,那這男人的雙眼就如孤狼一樣的冷峻。
驚慌的眾人立即轉向包圍矛頭的主人,但是兩個從側面包抄的人被兩支從天而降的利箭穿首,當場斃命。
說時遲,那時快,這刻紅衣人已經將矛頭拔出,一擊將正面兩個閃避不及的襲擊者刺穿掛在矛上。
此時絲伯蘭不忘趁機反擊,上前又將襲向紅衣人的另外二人腳筋挑斷。
本來正要擲火球的克撒被眼前的轉變一嚇,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一直呆著。直到襲擊者一個一個的倒下,才回神過來,一副沒趣的樣子把右手在眼前緊握成拳,四個火球就熄滅了,剩下四團燃燒過的硫磺。
「凱格哈特.史多爾夫少尉(Keghart.Sidolph)!」克撒一邊步向持鐵矛之人,一邊嚴厲的叫道。
凱格哈特則一邊將鐵矛刺入身旁的另一人,一邊一副舊友重逢的口氣說道:「嗯!我們來遲了。」
克撒一副厭煩的口氣回應:「那你就不能再遲個半分鐘,讓我先將他們悉數解決嗎?」
「然後讓我們來替平民收屍?」對方若無其事的回應。
只見克撒不屑的「嘖!」的一聲,卻閃出了旁邊一個持斧的人撲向克撒。
但就在克撒和絲伯蘭還來得及驚訝之前,一支箭直穿他的眉心。
克撒向倒下去的敵人側目斜視一刻之後,又是若無其事望向利箭飛來的方向,叫道:「雅多娜.基拉爾特(Adela.Kinnaird)准尉,你們應該可以早來兩分鐘的吧?」
他望著的是站在一旁的屋頂上,身穿紅色的外套、短裙和長襪的女性。對方豎起了一雙修長的尖耳聽著,悠哉遊哉的回應:「沒辦法啦,我們也只是剛剛才收到情報喔!」
仔細看看的話,雅多娜實在不完全像是個人類 - 竹葉般修長的耳朵,一身雪白的肌膚,身體雖說可以看出鍛鍊過的凜然美態,相比起手上毫不嬌弱長弓,卻是看得有點太柔細。

精靈族人。
在一千年多前亞基教團仍然只佔大陸眾多國家中其中一個的勢力時,他們本來是自成一國,讓「凡人」羨慕的長生民族。然而在第一次聖戰中,這「不安於神賜的天命,貪長生與土地而不厭」的地廣人稀之國,即與翼人族的部落首當其衝被消滅了。自此,精靈族四散在大陸上,以「與惡魔交合而生」的非人族的名義被四處的教團追殺,最後大陸上只剩下極少數的精靈族人逃到現在還沒有以亞基為國神的國家,或是一些無人居住的深山區域。
亦因為當初人類國家疏於支援作為「異類」的精靈族人,多數的精靈族人對於人類也缺乏信任 - 至少直到部份族人跟異教徒一同合作築船逃到斷劍隘口以北,也就是現在的尼夫治亞共和之前。
但是,由數年前第一天相遇開始,克撒就發現眼前的雅多娜跟資料上的精靈族有個很大的差別。
「雅多娜伍長,妳真是精靈族人嗎?」當年剛剛入伍的克撒,面對眼前這位總是開朗地笑著的「大姊」,倒是毫不違言的問起來。
「大姊」倒是悠然自得的答道:「當然喔!我可是貨真價實的精靈族人呢!不像嗎?」
說著,就豎起了精靈族象徵式的修長耳朵。
聽到如此答覆,當年的克撒也搔頭後勻「呀,啊…哈哈…」的傻笑著。
這身段…這種開朗的心態…也還是有點發育不平衡了吧?
其實以人類的標準而言,雅多娜的體態倒是非常均稱的,但是以修長纖細見稱的精靈族的形象比起來,還是豐滿得有點「與眾不同」。
不過,在冷漠的精靈族當中的她是如此開朗,倒是比起豐滿的身段更為驚人。
當然,這個只是克撒從沒出口的想法 - 當年年少的他可無意為了這種小事而得到被射成箭豬一樣慘死或是類似的下場。
從克撒第一次接受委託開始,凱格哈特和雅多娜就是瑪基斯的術士護衛團「魂劍」的成員,在團長艾格柏特之下與克撒共同工作。直到一年前艾格柏特退任為教官,凱格哈特就成了團長,團號也照著他的個人象徵改為「孤狼」。
只是克撒在兩年前開始再沒有接受暗殺和國外偵查任務,所以也很久沒有跟他們共事了。

再度共事的時候,卻立即就討個沒趣。於是克撒嘆一口氣說道:「呀,反正我們都沒事就算了。等首都衛軍到達後就撒退吧。對了,凱格哈特,今天我還忙著出發前的準備,所以交戰報告就由你倆來寫沒問題吧?」
望著克撒笑臉上奸滑的眼光,凱格哈特冷笑著說:「還是要我們替懶人善後嗎?」
「當然喔,畢竟看你們怎樣解釋自己遲到的事實在太精彩了。」克撒報以一個傻笑回應。
其實克撒一向討厭紙上的工作,所以打從他第一天接受任務開始,多數的文件手續都是由凱格和雅多娜代勞的。後來由於不再與「孤狼」共事,這個「卸責對象」倒是由凱格變成絲伯蘭了。
就在四人正在冷嘲熱諷的時候,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洶湧而至。帶頭的人是個女子,吶喊道:「我們是軍情部國內監視團!雙方快收下武器!」
於是克撒一邊與眾人一起放下武器,一邊心想:「雙方」就只剩下我們了啊。轉身一看,是另一個熟悉的人。
「艾思晴(Astrid).理希爾少尉?」克撒打量著眼前穿著軍服,臉上稚氣未泯的少女,木訥的說道。
「克撒少校?」對方驚訝的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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