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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凱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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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凱彤

盧凱彤(1986-2018),香港音樂人、歌手、填詞人、作曲人、編曲人以及唱片監製,歌唱組合At17成員,2010年起開始個人發展,2018年自殺身亡,享年32歲。

【請你不要睡好嗎?】曾說活著多好 盧凱彤7月到不丹尋找快樂

盧凱彤(Ellen)與林二汶的歌曲《請你不要睡好嗎 ?》的歌詞「天黑了 星光都滅了 一字一句 吐出來就像煙圈 台下眼淚流成河…請你不要睡好嗎 」,無論Ellen的家人、朋友與歌迷再大聲呼喚,也不能喚醒她。盧凱彤不時在Facebook分享工作與生活,並且跟粉絲互動,雖然她不能再回應粉絲,不少人仍給她留言,「願妳到了自己最想去的國度」、「你會去到快樂國度」。

在7月31日,盧凱彤身處重慶,相信她是往探太太余靜萍班,對方正在當地拍電影。她上載一幅流浪漢的照片,留言:「life goes on #重慶 #浪人 #寫緊一首情歌 #活著多好」然而她最後選擇了離開,令人更心痛。

在這個月來,盧凱彤一直很努力,沒有放棄。一個月前,她獨自到不丹尋找快樂。

7月8日早上,她在Facebook留言:「決定出走,不要猶豫,人在不丹,勿念」她提到上一次出走是2013年到尼泊爾,今次到不丹是病癒後又一次的體驗,她要跟自己聊聊天,接觸高靈氣的靈魂。她說不丹的動物看起來比較溫馴,她好奇是什麼令人民那麼快樂。

7月9日是一篇「虔誠」的文章分享。她說:「成長於基督教家庭的我,從小就熟讀聖經,也以為其他宗教都是異教徒,要避之則吉,我最後一次聽的道,是一名tomboy在台上分享怎樣克制自己的慾望,為了討好神而選擇不再「犯罪」,因此跟女朋友分開,我當刻大概20歲,我羞恥地哭著離開了教會,覺得自己不配做教徒,卻一直思考宗教應該不止於此。今天在不丹一個不怎麼特別的下午,一座廟內有成群的老人家聚在一起禱告、唸經,我忽然想起那個教會裡的tomboy,和come out了的我,問我現在求什麼?真的沒什麼了,我已經成為那時候想成為的人了。」

7月12日,盧凱彤上載不丹導遊Kinga的合照,說跟對方同齡,每天帶她行山,在虎穴寺,她跟廟內一個16歲小和尚聊天,了解他的出家原因,原來是遭家暴故投向宗教。她留言:「我想不到可以跟他說什麼,就給了他一顆糖果,一個笑容,世界每個角落,即使你走到天涯海角,都有故事,有故事就有歌。 」相信這故事給她靈感,故說回港就寫歌。

7月14日,盧凱彤的不丹之旅結束,她總結行程,說:「我一個人坐在泰國機場轉機,人來人往,忽然從精神時間房回到了凡間。沒錯,不丹名不虛傳,別人說它是世界上最快樂的國家,我最初懷著覺得有點荒謬的心去,6天後,我只感到無比的謙卑和平靜,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爲,我看到那裡的動物很開心,牛、馬、貓和狗都是隨處亂跑的,但不會擾亂交通和民生,不丹人不殺生,那裡沒有屠房,他們吃的肉不多,都是進口的,街上分不出哪些是流浪狗,其實也不用分,因為都會有人餵飼,每年同一時間,全民會一起抓貓貓狗狗去絕育。我下輩子不管是做人或動物,我都希望能夠生在一個這般照顧我的國家裡。」

Ellen返港後,很積極工作,為新歌錄音,還告訴大家黃耀明9、10月的台灣、日本演唱會,她會參加。有粉絲哭著留言:「你話去支持明哥㗎!點解走咗?」

生命中的兩個女人 盧凱彤:接納我是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躁鬱症,是一個標籤;同性戀,又是另一個標籤;再加上一個歌手的身分,你會覺得混亂嗎?「其實都係,要標籤的話確實幾亂的。」盧凱彤笑說。有人問過她,會否介意外界覺得她是一個有躁鬱症又是同性戀的歌手。「但是我沒法逃離我的身體,沒法逃離我的身分。」盧凱彤堅定的說:「I am who I am。」

我就是我,這個我,可不是一朝一夕煉成。三十而立的盧凱彤,也是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方向。

父母總皺眉頭 青春傷口怎補救

初中大抵是每個人情竇初開的時候,盧凱彤亦然,只是她所情傾的,是女生。「那時候有喜歡的對象,不過我只拍過很少次拖。」盧凱彤笑說。她身邊的同學和朋友都知道她喜歡女生,亦很接受她,她從不認為同性戀是錯事。可是要面對父母和教會的時候,年少的她,還是選擇不作聲。

盧凱彤坦言,小時候與父母的關係並不好。上一輩的育兒方式,不外乎打與鬧。「但是細個只會覺得被阿爸阿媽打係好嬲,嬲到飛起。」家境不算好,父母覺得「慳錢」重要,也許心底是為子女籌謀,但是沒有宣之於口,年輕人少不免鑽牛角尖。

那一年,頭髮及肩的她在at17寫了《無家想歸》。那一年,她才十七歲,患上輕微抑鬱。

我很想開口 但只會皺眉頭 原來你怕聽幼小的嘆息與傷口 或有新的公仔 沒有家想歸 我可以跪低 可家裡無上帝 青春身體 但有污漬想洗 自從認出親生的你 自小摧毀我的美麗

這首歌是講她離家出走,「即使到了今日,有時唱起這首歌,還是會想喊。」盧凱彤說。

寂寞的十七歲,只有心理輔導員可以梳理她的情緒,然後,她在十八歲那一年決定搬出來住。

二十三歲那年,在一次拍攝at17《依然.親愛的》的MV時,原本是主角的她,卻看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個女主角。

「七年前,認識到小余的時候,我覺得整個人都好歡欣。」她覺得小余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直覺告訴她,她找到了,那個一個很好的另一半。「小余實在是太好,對我又好好。」短短幾句話,盧凱彤已經用上七個「好」來形容小余。

那時候,盧凱彤出道已經八年。面對傳媒,她選擇迴避任何有關戀愛的問題。面對家人,她可以避到幾時呢?

「我與家人關係不算親近,甚至可以說是不太好。」盧凱彤說。每一個同志,都曾經掙扎是否向家人出櫃,有人一輩子活着兩個自己,有人避而不談,有人心照不宣,也有人坦然面對。每一個選擇都有原因,沒有對錯之分。

在這八年期間,盧凱彤也不是沒有想過出櫃。「但是我會害怕,不知道他們會怎樣反應。」爸媽是虔誠的基督教徒,他們接受到同性戀的女兒嗎?爸媽會否不再愛我?爸媽會否因此而想不開?因為出櫃而斷絕家庭關係的故事,每一個同志都聽過。不過,小余帶給她的力量,也終於勝過了恐懼。「因為認識了小余,才敢向家人出櫃。」盧凱說。

向家人出櫃,永遠是最難。「但是我只想給你們一個機會,去愛最真的我。」那一刻,盧凱彤只是想這樣對父母說。「我身無分文,我可以給你們的就只有這麼多,我只能讓你們看見我最坦白的一面。」

那一天的媽媽很漂亮

「爸爸說,It’s ok,as long as you’re happy。」打開櫃門之後,盧凱彤的世界沒有崩潰。盧凱彤早在十五歲出道,十七歲考完會考,取得21分,還是決定全身投入音樂事業。那時,爸爸只跟她說了一個故事:爸爸在大學認識了媽媽,爸爸一直都想做飛機師,但是想報名之際,媽媽已經懷上了大兒子。爸爸決定拼命工作賺錢,之後又意外地懷上了小女兒。那時候要再考飛機師,已經力不從心。

「之後,爸爸一直都教我,想做什麼,就盡力追求吧。」他沒有過問盧凱彤的學業,也沒有過問她的戀愛,但是只要有她的音樂表演,爸爸都會出現。爸爸不會跟她出席同志活動,但是會在乎她是否開心,關係是否穩定。「爸爸一直都是一個慈父的角色,給我很多空間。」盧凱彤說。

看在盧凱彤眼內,爸媽的互動,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捱。要應付媽媽的囉嗦,爸爸選擇嗯哦以對。也許因為這樣,二人才能成為伴侶。

也因為父母性格大不同,面對盧凱彤出櫃,媽媽需要較長時間消化。

「最初媽媽一直祈禱,希望我會重返教會,希望我會變返直(異性戀)。」盧凱彤笑說。出櫃七年後,她告訴媽媽自己要結婚那一天,媽媽簡直覺得大禍臨頭;她邀請媽媽出席婚禮,媽媽還在思疑一切是不是真的。到最後,父母還是決定一起出席女兒的婚禮,也許是花了太多心神去接受現實,媽媽一直選不到合心意的裙子,最後由盧凱彤替她選了一條銀色長裙。婚禮那一天,在多倫多的市政府,哥哥為她證婚,盧凱彤與小余終於交換了戒指,也交換了誓言。

那一天,媽媽穿得很漂亮。

「那一天的場面,很溫韾」,盧凱彤說。

三十歲後 領悟有一種絕對

同志孩子花了多少時間預備出櫃,也許父母都需要同樣的時間接受「被出櫃」。盧凱彤結婚之後這一年,媽媽仍然在適應。「到現在,媽媽依然繼續祈禱,但是她祈禱我會生仔。」盧凱彤失笑。

「媽,我沒有打算生小朋友。」

「不要緊,你鍾意女生都可以生小朋友。」

盧凱彤這才明白,媽媽只是想抱孫。「那一刻我覺得,媽媽你有進步,其實你也是一個幾開通的基督教徒。」現在憶述,盧凱彤也不禁大笑。

也在這時,她明白,上一代的父母,因為接受的教育不同,想法固然就會不同,她開始學會原諒。「我想,我們這一個年紀的人,三十多歲,都會有一段時間,要學習如何原諒父母。」

回想小時候被父母責罵痛打,長大了的盧凱彤開始能夠代入他們的心情。也許每個人都曾這樣想過:如果我是我的父母,面對許多的事情,我未必會用同樣的處理手法。「假如我出生在父母生活的年代,面對當時的難題,面對當時的經濟狀況,我是否真的會做得比他們好呢?即使我現在要養育一個小朋友,我同樣會七國咁亂。」盧凱彤曾這樣反思。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心理輔導,她也終於能夠理解父母,即使她未必同意他們的做法也好。

十七歲那年,盧凱彤寫了一首《無家想歸》。今年,她三十一歲,再送一首歌給父母,她選擇了何韻詩的《絕對》。

就算全個世界 亦都失去 他也在這裡 如何亂行亂撞 他都准我隨時回去睡 就算誰愛過我 又給收去 他熾熱不退 如何大成大敗 他的寵愛中 亦都只有一歲 共同進退 唯獨是父母這一對

「終於可以揀到一首比較開心的歌,送給父母。」盧凱彤笑說。

從一個家走到另一個家

在《你的完美有點難懂並不代表世界不能包容》的專輯,盧凱彤寫了《家》這首歌,歌詞都是描述她們的婚禮,字裏行間都是幸福感。從父母建立的家,走到自己建立的家,一步一步走來,是盧凱彤的找到自己的軌跡。

「小余為我帶來一個充滿色彩的世界。」盧凱彤說。小余不但帶盧凱彤重新認識鏡頭面前的自己,也帶她重新認識這個世界。小余鼓勵她跟不同老師學唱歌,認識更多音樂人,啟發她寫國語歌,也帶她走入藝術的國度。她形容小余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也感染她學會將人放在第一位。「以前我是橫衝直撞,顧自己為先。」小余令她不在悶在家中,不再常常回想童年的陰影,也不再執着父母犯了什麼錯。「那是一個很開揚、很陽光的世界。」盧凱彤說。

儘管如此,盧凱彤當時並沒有考慮要結婚。「以前我不覺得要跟另一個人一生一世,我覺得自己還後生,很怕會悶。」二人長期分隔兩地,即使愛意填滿電郵,還是敵不過異地戀的現實。之後,盧凱彤亦患上了躁鬱症。二人分開的兩年,盧凱彤並沒有與其他人拍拖。分開之後,她反而更明白,小余就是最適合她的人。她說,兩個人相戀的感覺,實在很難向外界形容。

盧凱彤希望跟小余組成一個家。「這是我第一次閃起結婚的念頭。在成長過程中,我第一次覺得,除了父母這個家庭之外,我要找到我的第二個家。」

「小余帶給我最多安全感,也滿足到我的心靈,我們可以互相扶持。」經歷過躁鬱症的考驗,她知道小余是她生命之中的一道力量。「當你每日的生活都會面對不同考驗,回到家中有一個人能夠跟你分享一切,你會希望維繫到那段關係,你不會想換畫,不會想轉換身邊這個人。」

即使結婚只是一紙婚書,但是盧凱彤看重的是那個承諾。「這個承諾,代表我們永遠都是家人,自此我們就有『血緣關係』。」結婚快要一年,盧凱彤直言婚姻只是一段關係的一小步。兩個人要繼續走下去,還會有許多歡樂、許多考驗、許多相處之道,「其實也是一件好好玩的事。」

向記者說了一次謊

肯定到人生中的另一半,也令盧凱彤走到出櫃的最後一步。在金曲獎的頒獎典禮上,盧凱彤在取得「最佳編曲人獎」之後,公開感謝太太。網絡上的即時新聞,都是她的身影。盧凱彤一方面為得獎和各界的祝福感到開心,另一方面也為自己出櫃帶來的迴響而失望。「我只是多謝生命中對我最重要的人,只不過她是一個女人,why is it such a big fuss?」

回想自己剛出道不久,傳媒已經有意無意要問及她的性傾向。盧凱彤最記得,有一位記者咄咄逼人問她,上一個拍拖對象是不是男生。「我真的被他逼得神經緊張,也不想他再問下去。」

她回答記者,「係男仔。」

一講出口,盧凱彤立即後悔,因為她根本不想說謊。「我呢一世都記得,這是我唯一一次對記者講大話。我沒有做錯事,為什麼我要被壓逼?那一刻,我覺得被抵譭、被羞辱。」自此以後,她不再回答任何關於性傾向或拍拖的問題。

直到黃耀明在2012年的演唱會上,說了一句:「我係一個同性戀者,我係一個基佬。」

「那一刻,我相信震驚了全樂壇。」盧凱彤笑說。明哥令大家覺得,原來還有這樣一個選擇,原來大家不用永遠活在恐懼之中,原來同志可以抬起頭做人。「那一刻我才覺得,嘩,原來可以咁樣做人,原來做人可以咁釋放。」

那一次,盧凱彤第一次思考,自己是否也可以公開出櫃呢?

當時她的心理、情緒,以至到小余,也還未準備好,她唯有擱置這個想法。

當出櫃不再是一回事

直到與小余結婚之後,盧凱彤開始感受到,法律認可的一段關係,對她有何意義。香港並不承認任何國家的同性婚姻,即使二人在多倫多合法結婚,她們在婚後還是要過着異地戀的生活。小余只能使用旅遊簽證在港停留,每三十天就一定要回台灣一次。小余每一次在港工作,只能用臨時的工作證,而不能以配偶的身分來港居留。「即使小余是我的太太,但是我們永遠都分隔兩地,除非我們搬去台灣居住。」台灣無論如何也要在兩年內立法通過同性婚姻,也令盧凱彤明白到制度認同的重要性。「為什麼因為我的另一半是同性,我們就要跟異性戀生活得不一樣?因為這個差別,令我們得不到平等的對待?」,她說來有氣。

曾幾何時,盧凱彤覺得自己喜歡男或女,與這個世界無關。但是她開始明白,這個世界的運作如何影響同志的生活,也就是影響着她的生活。盧凱彤決定要公開出櫃,因為這是一個statement。「出櫃的時候,就是告訴全世界,我是同志的一分子,世界發生什麼事,是關我事的。」

盧凱彤認為,那是一個轉捩點是接受自己的性傾向,接受自己是同志社羣的一分子,接受自己在這個社會上有角色。她想爭取一些什麼,不只是為了同志社羣,也是為了自己。「這個意識,這個身分,需要時間去接納、去成熟,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今,她期望有朝一日,再有人多謝同性伴侶的時候,大家都覺得不是什麼一回事,就是社會有進步的時候。

「在一個社會,能夠在自己的家庭以外建立婚姻,對每一個人的靈魂,那種緊要,其實可以好緊要。」盧凱彤說。她希望,這不只是同志族羣的進步,也是「我們」作為一個羣體的進步。

資料來源

  1. 明報OL,2018-08-06
  2. 明周文化,伍詠欣,2018-08-06
盧凱彤.txt · 上一次變更: 2021/03/23 02:46 由 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