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5月2日接到台大橄欖球隊隊友傳來吳穎虎已經逝世,即將於5月5日假和平長老教會舉辦追思禮拜的消息,讓我的思緒又回到30多年前,我們共同在橄欖球場上奮戰、歷經一次次戰役的情景。
吳穎虎,綽號老虎,新疆人,台大歷史系1977年畢業,身高183公分,長得高頭大馬,加入台大橄欖球校隊之後打前鋒位置,鬥牛的時候蹲第二排,當成支柱讓第一排的Center勾球;爭邊球的時候,則站二番,負責跳高搶球,都是非常重要的位置。
吳穎虎的際遇與才華,在當時封閉的社會及封閉的校園環境而言,都是極為特殊的。吳穎虎從小聰明伶俐,是華興中小學第一屆學生,且擔任班長,深得華興中小學創辦人蔣中正夫人宋美齡女士的喜愛,與蔣夫人非常親近,夫人每次出國回來,必定接見吳穎虎。吳穎虎允文允武,能打球,也能彈琴、拉二胡、唱平劇、畫得一手好畫、寫的一手好字,對人客氣、彬彬有禮、又博學多聞、為人幽默,會講故事,走到哪裡都受歡迎。我常常在想,華興中小學一定有極為特殊的課程安排及師資,否則如何造就出像吳穎虎這樣的奇才?
老虎天資聰穎,幼年在繪畫比賽中展現才華,在華興校園,除擅長國樂南胡、古箏之外,同時擔任西樂隊指揮,曾獲得日本享譽世界的鋼琴名家藤田梓賞識,挑中授業,擔任校園禮拜中的司琴。數年前創作紅樓夢鋼琴大曲,淒婉中氣勢渾然天成,可惜未及演出;手藝精巧,能刺繡做香包,台大畢業後亦曾開班授徒,舉辦多次師生聯展,為雜誌媒體爭相報導。
吳穎虎先後習畫於秦松、文齋、孫雲生等名家,繼而研究碑帖,獨好瘦金體,惜僅以餘力作畫。他也撰文寫詩編報,攝影、養蘭、插花,雅號古玩,更善烹飪,拿手的新疆羊肉抓飯,分享眾友,真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吳穎虎曾設計多種工藝品,行銷歐美。文史學養,加上博聞強記,復因經貿關係,見識交遊廣闊,足跡遍佈世界各地,結交上至總理名流、下至販夫走卒,廣結善緣,所到之處,談笑風生,受到各界歡迎。
由上可知,吳穎虎在台大的時候,就不是光會唸書的人,記得有一次修歷史系某位教授金史的課,期末考教授出了極為冷僻的題目,學生無不愁雲滿佈,吳穎虎也不會做答,但是他自己出了十道金史的題目,自己做答,成績發表,吳穎虎居然得到高分,令大家羨慕不已。
由於跟蔣總統、蔣夫人宋美齡女士親近,吳穎虎知道一些蔣家的點滴,但是,在三十多年前,蔣家生活畢竟有很大的神秘感,以及禁忌,當我們打完球、洗完澡,大家在聊天磕牙的時候,吳穎虎講一些蔣家較少為人知道的生活點滴,確實非常吸引我們這種平凡老百姓(當時還是學生)。大家都知道,蔣總統和夫人都是基督徒,每星期日要在士林官邸凱歌堂做禮拜,華興小學部分學童則為唱詩班,在禮拜中唱聖詩、聖歌。老虎說,根據他的觀察,蔣中正一生中,從來沒有信過基督教,因為每次做禮拜都是左顧右盼,坐立難安,不專心聽道,唱聖歌也都是隨便唱兩句應卯而已,相對來講,蔣夫人則是聚精會神,聽講道、唱聖歌都是真誠且專心,與蔣中正的態度截然不同。
蘇聯民主改革之後,老虎居然跑到莫斯科大學去深造,最後獲得經濟學博士學位回國,這在國內也可說是空前的。未去蘇聯之前,吳穎虎做過許多不同領域的行業,業業精彩。俄羅斯學成歸國後更是活耀,1991年接任中國技術服務社董事長,從事社區開發、道路、橋樑以及水利工程的規劃設計工作,與筆者專業領域相近,因而較有往來。之後吳穎虎從事貿易,近年受聘於北京經貿大學擔任客座副教授。
吳穎虎這麼精彩的人生,而且一直讓我們羨慕,具備健康、魁武的身材、彬彬有禮的形象,卻突然傳來因心肌梗塞驟然逝世的消息,台大橄欖球隊隊友都不敢相信。也許這也是讓吳穎虎令人讚嘆、精彩的人生,畫下一個驚嘆號!
臺灣大學校史館,1975土木畢 / 楊立奇,2007-0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