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文

2023/01/10
「40年前的少女失蹤懸案...真相能否水落石出？」梵蒂岡在今年1月9日宣布重啟調查一起發生在40年前的懸案——1983年的少女奧蘭迪（Emanuela Orlandi）失蹤案，當年15歲的奧蘭迪居住在梵蒂岡城內，前往羅馬上長笛課後，從此下落不明，這起案件多年來被當地媒體稱為「義大利最著名的未解之謎」，2022年10月Netflix的紀錄片《梵蒂岡女孩》（Vatican Girl）再次引發各界對奧蘭迪失蹤案的關注——片中受訪的一名奧蘭迪友人表示，在奧蘭迪失蹤前，曾表示有梵蒂岡的高級神職人員「對她進行性暗示」——隨著梵蒂岡重啟調查，能否撥開40年的神秘迷霧？而教廷本身是否會因此牽扯出更多、更大的風暴與爭議？

時間回到1983年6月22日，15歲的奧蘭迪結束在羅馬的長笛課程後，返回位於梵蒂岡城內的家，卻在路上就此消失——根據調查，最後一次有目擊者看到奧蘭迪，是在羅馬市中心的一個公車站，當時她與一名駕駛綠色BMW的男子說話，此後無人再見過奧蘭迪、無人知道她的下落。

這起失蹤案是義大利最著名的懸案，40年來無數的相關揣測圍繞此案，包括懷疑奧蘭迪失蹤案與梵蒂岡銀行的腐敗、或是1981年暗殺時任教宗若望保祿二世（Pope John Paul II）未遂事件、以及義大利黑手黨有關，但這些猜測始終未能證實，奧蘭迪的下落也毫無線索。

奧蘭迪的父親是教廷職員，為前教宗若望保祿二世（Pope John Paul II）的家族服務，長年以來她的家人始終不放棄尋找奧蘭迪、不斷遊說原本指稱此案是羅馬警方權責的梵蒂岡進行調查；2023年1月9日梵蒂岡公開表示，首席檢察官迪迪（Alessandro Diddi）依據奧蘭迪家人要求，針對此案重啟調查。

梵蒂岡公布重啟調查前，並未先行通知奧蘭迪的家人，奧蘭迪家族的委任律師斯格羅（Laura Sgrò）表示：「我們是透過媒體才知道的。」2022年12月，斯格羅和奧蘭迪的哥哥彼特羅（Pietro Orlandi）、以及另外兩名失蹤女性的家人代表律師，委請義大利反對黨的議員，在義大利國會提案成立調查委員會，針對奧蘭迪案進行深入調查、希望以此施壓梵蒂岡交出所有的相關檔案，讓案情撥雲見日。


2022年12月，斯格羅和奧蘭迪的哥哥彼特羅（Pietro Orlandi，左）、以及另外兩名失蹤女性的家人代表律師，委請義大利反對黨的議員，在義大利國會提案成立調查委員會 圖／美聯社
義大利上議院議員卡倫達（Carlo Calenda）在議會提案時，表示梵蒂岡長期以來宣稱對奧蘭迪失蹤案不知情的說法「幾乎不可信」，指出義大利向來尊重梵蒂岡是主權城邦，過去義大利在調查奧蘭迪案時也都「順從」梵蒂岡，但此案不應以懸案不了了之；彼特羅同樣認為教廷在過去40年當中一直對案情有所隱瞞，並猜測原因是案件涉及高級神職人員。此前，斯格羅等人曾三度向議會提出請求，但未付諸實行，2022年義大利國會席次組成改變、加上天主教會的政治影響力漸降，因而再次提案。

斯格羅曾表示：

「奧蘭迪的失蹤是義大利國家歷史上的黑洞...任何阻止調查的人，都必須回答我們：為什麼在這個國家，即使過了40年，一個家庭都還是無法伸張正義？」
而在9日教廷宣布重啟調查後，斯格羅和彼特羅向媒體表達欣喜，彼特羅受訪時，正面肯定梵蒂岡能夠「改變主意、克服阻力」，重新調查這件案子；斯格羅則指出，她和奧蘭迪家屬曾於2022年致信現任教宗方濟各（Pope Francis），希望與這名立場開明的改革者溝通，並表示相信屆時會有深入、仔細的調查，屆時若查出梵蒂岡涉案，責任也會被揭露，最重要的是家屬終能獲悉被埋藏多年的真相。

《衛報》報導，梵蒂岡也將一併調查另一起同樣發生在1983年的少女失蹤案——另一名15歲少女格雷戈理（Mirella Gregori）在該年5月7日——奧蘭迪失蹤的一個半月前——在羅馬消失無蹤，當時格雷戈理在家中接到同學的電話後，告知母親自己要出門、10分鐘後返家，卻從此未歸，《衛報》指出輿論普遍懷疑兩起失蹤案之間可能存在聯繫；而奧蘭迪和格雷戈理失蹤後，土耳其極端組織「灰狼」曾提出要求，要以兩名女孩來交換釋放刺殺若望保祿二世未遂的槍手阿卡（Mehmet Ali Ağca），但義大利警方未能確認阿卡與灰狼是否有實質聯繫。

除義大利議會提案調查之外，Netflix在2022年10月上架的紀錄片《梵蒂岡女孩》或許也對梵蒂岡形成壓力，片中探討、重述了各種關於奧蘭迪失蹤案的猜測，當中引發世人震驚的是一段奧蘭迪友人的訪問，訪問中這名友人表示奧蘭迪在失蹤前一週，曾被「與若望保祿二世親近」的高級神職人員騷擾、收到性暗示。

2013年，當教宗在梵蒂岡聖彼得廣場出席活動時，有民眾舉著奧蘭迪的照片。 圖／美...
2013年，當教宗在梵蒂岡聖彼得廣場出席活動時，有民眾舉著奧蘭迪的照片。 圖／美聯社
2020年，奧蘭迪的哥哥彼特羅在羅馬一座廣場演講，為妹妹尋求正義。 圖／美聯社
2020年，奧蘭迪的哥哥彼特羅在羅馬一座廣場演講，為妹妹尋求正義。 圖／美聯社
此外片中還談及另一個奧蘭迪下落的說法，即是指稱奧蘭迪被帶往倫敦、在天主教會所屬的一個青年旅館居住多年，費用由梵蒂岡支出，其後她死於倫敦，遺體被秘密運回羅馬、葬在梵蒂岡——2017年時，一份被竊的梵蒂岡文件被公布，這份檔案名為《梵蒂岡城邦為公民奧蘭迪支出費用總結》，當中包括在倫敦及其他地方的交通費、食宿費、看婦科醫師的費用等等。梵蒂岡表示這份文件是偽造、《紐約時報》也指出未能確認文件真假，「奧蘭迪在倫敦」說法，成為這起懸案又一個未解謎團。

梵蒂岡發言人已否認重啟調查與《梵蒂岡女孩》紀錄片有關，而是出自家屬的要求，但多年來梵蒂岡未肯主動參與調查，直至2019年才在家屬收到匿名線索後，答應配合挖開聖彼得大教堂旁的條頓墓園（Teutonic Cemetery）中，德國公主的古墓尋找奧蘭迪（和格雷戈理）的屍首，結果棺木裡卻是空的，連原本的公主遺體都不知所終。

如今，梵蒂岡是否終於將在40年之後，揭開奧蘭迪失蹤的離奇迷霧、讓各式猜測就此落幕？教廷著手調查之後，能否給出奧蘭迪家屬心繫、渴求多年的真相？而梵蒂岡本身，是否開誠布公、足以說服世人信任，或是將暴露更多醜聞？對於重啟調查行動，義大利輿論反應不一，有網友悲觀認為：

「最多只是在40年後，發現罪魁禍首已經死了。」

但也有人指出，對於奧蘭迪的家屬來說，獲知真相大於一切：

「不幸的是，這女孩已經失蹤了很多年，但這不代表我們不能去調查釐清...即使真相很可能痛苦不堪。」
當時奧蘭迪失蹤的照片被張貼在街上。 圖／美聯社
當時奧蘭迪失蹤的照片被張貼在街上。 圖／美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