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Nomad 於 2009/4/29 10:28 編輯
收到了命令的艾思晴,倒是準時的來到教場。
站立在她面前的,是兩手拿著長刀的克撒。
「真準時啊。」說著,克撒一手將長刀豎在地上。
艾思晴看到克撒拿著兵刃等候的情景,不耐煩的說道:「所謂指導,不過是戰鬥訓練吧?」
她正要拿起教場中練習用的木劍,但是觀望四周,卻發現練習兵器都被拿掉了,全個教場只有她,克撒,和兩人身上的配劍。
還有站在一旁看著,穿著白色軍服的長髮少女。
「不對,是生存測試。妳就以身上的配劍在今天的指導中活下來。」
話音未落,克撒拔出了長刀,一股劈向措手不及的艾思晴。艾思晴不知克撒有此舉動,嚇得連忙彎身閃躲,卻失足滾倒在地上。
克撒見狀立即就要揮刀砍下,立即就要攔腰斬死對方。艾思晴慌亂的抽出了配劍一擋,才剛保住性命,然而一刀擋開,一刀又至。
「廢物。」
克撒一刀又一刀猛然的砍向艾思晴,而他每砍一刀,不是出言挑釁,就是冷漠的批評她毫不純熟的劍技。雖然他知道要是先令她發動攻擊、偽裝攻擊令她做出錯誤的擋格、或者直接一劍刺向心臟,他即可了斷眼前的後輩,可是克撒仍然選擇了一刀一刀越來越猛烈的野蠻斬擊 - 一種對於受過訓練的人而言毫無威脅性,表面上卻是很嚇人。
最後,既驚且怒的艾思晴終於一劍刺出,迫退了克撒站起來。
「你就別少看我啊!」
撕喊著,才剛站起來的艾思晴一劍揮向青年。
雖然要是成功擋下了,拉近距離,克撒就可能憑著更大的力氣撞倒艾思晴,回到剛才徹底壓制對方的局面。可是青年沒有格擋,只是縱身後退一步,砍來的劍就揮了個空,一直劈到地上。
「殺過人就很了不起了嗎!?」一劍不中,艾思晴又再揮一劍,可是克撒還只是後踏一步,又揮了個空。
面對這種失去冷靜,而且毫無計劃的攻擊,克撒只是一步一步的後退,每避開一劍,手上的長刀又再指著艾思晴的喉嚨,一副要刺穿對方的樣子再向前迫近。
「像你這樣瘋狂的殺人,跟他們根本沒有分別,都是甚麼都做不到!」
終於,在呼喊聲中,艾思晴一劍刺向克撒。但眼見對方來不及退後之際,克撒卻將長刀反手右推,一把推開了艾思晴的刺擊。
然後一刀砍向她徹底暴露的頸項。
完了。下一刻,長刀會砍過她頸上的動脈,然後她會隨著噴洒四周的血液倒在地上。然後,甚麼原則,法制,都與她再無關係。
縱使如此,她仍然不想死。驚恐的面容中,從眼裡流出了兩行淚水。
然後,她痛得跪坐在地上。
可是,血沒有流出來。
在視線由淚水的遮擋中恢復過來之後,艾思晴愕然發現,砍在身上的根本不是刀刃。
那是一支長刀狀,上面佈滿了圖陣的木棍,木棍的末端是裝著一顆水晶。
她再望望四周,克撒拔出長刀時所留下的刀鞘,早就消失得無影無縱。
正確而言,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克撒的將木刀繼續架在艾思晴的頸邊,說道:「都表現得那麼明確了,妳還是完全不明白。」
「甚麼啊!」
聽到哭流滿面的艾思晴挖強的回應,克撒面不改色的訓話著:「要是妳從一開始儲心積慮,計劃好一劍刺死我的話,就不會被斬殺了。」
一時間,跪坐在地上的女官,顯得無話可說。
「可是,妳從一開始就完全沒有手刃敵人的覺悟,即使對方拔出真劍,無視教場的法則、軍規、同情心還有同僚的基本尊重來砍殺妳時,妳還是抱著那種世界都『應該』跟著原則和法制走路的想法應對。所以一旦這個規則被打破了,妳就顯得焦慮、煩躁、失去理智不能接受要用任何手段解決對手方能生存的事實。」
被如此一說,艾思晴低下頭來,仍然沈默。
「所謂的原則、法律、倫理,在一方決定了以所有代價達到消滅異物的目的時,就不再有約束力了。當敵人高喊著上帝超過一切,不向上帝屈服就是滅亡的口號時,跟他們說『凡人的』法律倫理也毫無意義。所以同樣,在對方不惜任何手段都要殺死妳,消滅妳的國家,迫妳的國民做出『絕對順服或死』的決擇時,所謂的原則亦成空談 - 妳的選擇只有兩個:使用任何手段殺死對方,或死。像妳如此猶豫不決,毫不理解這個現實的新扎軍官,根本不適合這個位置。如此下去,妳鐵定會死。而且,還要連累同僚。」
語畢,克撒與絲伯蘭轉身離去,剩下一個忍不住哭泣起來的艾思晴。
「絲伯蘭。」
「是的?」
「看到了嗎?在這個時代,生存就是這樣而已。」
「是的,我明白了,只是…」
「?」
「這樣下去,克撒會迷失自我嗎?會不會終有一天,在你死我亡的世界中,忘了自己的所有?」
「…」
「忘記了身邊的同伴,忘記了心中的溫柔,最終成為沒有意志的軀殼,一直毫無目的地戰鬥下去?」
「…」
「生存,總有活著應有的幸福吧?」
「對我而言,根本就沒所謂。」
因為,活下去就好了,克撒一直都是這樣活下來。
「請不要這樣說。」
「…」
「因為,要是真的到了那個地步的話,我會守護您的。」
「…絲伯蘭,妳其實不應該一直跟著我,妳應該…」
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去找尋自己的家。
「不行哦。」
「?」
「絲伯蘭不在的話,早上就沒有人叫克撒起床了。衣服也沒有人洗,生病了也沒有人照顧了喔。」
「這個…我…」
「飯也要自己煮喔。」
「…」
「所以,約好了喔。無論這次旅程有多險惡,無論以後的戰爭有多殘酷,我都會帶克撒回家的。身心也是。」
波尼斯市空軍港
士兵將一個比克撒要高上一倍的巨大箱子沿著船舶的斜道運進白龍後方的船艙。接踵而至的是一些載著數不清的長劍,標槍和各式武器,盔甲,衣物,食材和其他日用品的箱子,還有一箱金幣。
「昨天克撒好像把理希爾少尉整得很慘吧?唉…真是的,早叫你對新兵不要太嚴苛了…」
「沒辦法啦,那根本就是克撒的一貫作風吧?」
「我的任務是抖正理希爾少尉作為執行官的處事手法,而我已經照著過去有效的經驗完成這項工作了,有問題嗎?」
「所以就是說嘛…」
在旁邊看著搬入過程的,是一個擺著招牌的老人微笑的賢者歐伯尼,軍情部長德達拉斯,還有一副自信開朗的樣子的研究員尼斯里。
相比之下,站在一旁的克撒卻是眉頭深鎖,想甚麼事情的想得專注。
「火球魔術用的素材袋,實驗型的手托式弩砲,質素為首都衛軍等級的一些普通武器,還有你自行設計的布盔甲都搬進去了。還有甚麼需要就即管說吧!」尼斯里拍著胸口說。
克撒則以一句「作為今次任務的投資,這些已經太多了。」作為回應。語氣既不冷漠,也不開朗。
在旁邊的德達拉斯聽了,又說:「克撒啊,你似乎對於今次的委託很有懷疑吧?」
「我並不懷疑今次委託的內容,但實際上,今次委託的成功率其實很難說得清。知道那個佛多在國會上對此事投了贊成票的話,誰都猜到亞基教團一定會在豫國設下伏兵。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亞基教團的在豫勢力,要是他們是佔有權力優勢的話,那這使團到了豫國,還沒查出是誰輸出震天雷之前就甚麼都完了。在這種情況下,將新型戰艦和實驗武器都送上去並不是那麼理智的決定吧?」
克撒的解釋,換來的倒是德達拉斯不滿的反應:「要是連你都對於這任務毫無信心的話,我想我們也不要送使團出去了。不如就直接將已經出發的商船隊召回來,然後發出對豫國的抗議書,再死守本國海域就好。」
克撒聽了,就是縐起了眉頭回應道:「但如是者,我國作為經濟命脈的海上貿易就會中斷,在往後對迪尤斯戰爭中也難以支持軍隊的開支和補給了。」
「所以,今次我們將會提供你所有的資源,你有甚麼需要儘管說就好。」德達拉斯提高了聲調道:「但是我們尼夫治亞共和軍是不容怯懦的弱者!」
聽到上司訓詞的克撒立即挺立起來,行禮說:「是的!」
德達拉斯滿意點了點頭,旁邊的艾頓倒是看得有趣,招牌的笑容顯得更開朗了;行過禮的克撒一副官腔的說道:「那我出發了。」便步到艦上去,留下三個談笑風生的學者和軍人。
進入「白龍」內部的克撒,由艦首走到貨艙,再走到中間藏在艦身中的艦橋。
在艦內每一處,他都留意著四周的工作人員,『白龍』設計上需要約二十多個船員,這人數是湊足了的;但一眼就能看出,艦上的人多是剛剛從軍校畢業的新手。但是,多數船員們根本就不是職業軍人,而是在瑪基斯接受過訓練的技術人員。
這個要令白龍號成為新戰術實驗艦的構想,果然是被貫徹了。
想著,克撒走到艦橋中。
「我是外交大使並戰鬥指揮官克撒上校。各服勤人員請回答。」
卻見一位嬌小的女性站起來敬禮,略帶緊張的說:「我是見習艦長菲娜.伯妮上尉。請多多指教!」
另一位少年也站起來敬禮:「見習副長亞霍爾.卡爾中尉。」
然後,其他幾個艦橋人員也陸續敬禮和報上名字。在克撒眼裡,他們跟眼前這位金髮少女和稍有東方人輪廓的少年有著同一個特點:年輕,沒有接受過完整的軍訓,也沒有某種殺人者才有的眼神。
於是,克撒也向他們回禮,然後問道:「你們知道你們的工作嗎?」
菲娜和亞霍爾二人面面相覷,呆了半響,菲娜才回應:「就是制定航行計畫,指揮船員進行整備、維修等工作;因為本艦艦長和舵手為同一職位的關係,我也會為戰艦操舵;此外在戰鬥時指揮本艦作戰…」
克撒聽著了這些怎麼看都像是由委託書和訓練手冊中一字不漏地背誦出來的工作介紹,在心裡是一片嘆息。但是聽完了,他還是平靜的問道:「那伯妮艦長,戰鬥指揮和操作本艦是甚麼意思?」
「那就是適當的時候領導本艦執行攻擊和迎擊任務。」菲娜仍然照著訓練手冊背出了答案。
「攻擊和迎擊是甚麼意思?」
菲娜身邊的亞霍爾開始感到這不是一般的問話,而年輕的艦長回答的時候也開始感到戰慄:「就是在敵人出現的時候…消滅他們。」
「怎樣消滅?」
問到這裡,二人更加感到沈重,好一會,菲娜才答道:「就是殺死他們。」
克撒聽到這最後的答案,會心的點了頭。然後,嚴肅而直接的再問:「那伯妮艦長、卡爾副長,你們殺過人了沒有?」
「沒有。」不知道是怎到羞恥,還是開始感受到克撒一番問話的意義,二人低下頭,困窘的回答。
卻見克撒嚴肅的面上泛起一絲嘆息,溫和的說道:「放心吧,沒殺過人不是甚麼羞恥的事情。」
然而,當反正將來都要殺人才能活下去的時候,手不沾血只代表缺乏生存經驗。
但是,如果結果還是要他們上戰場的話,還是不要令他們更加難受比較好。
於是克撒向二人敬禮,然後說:「我們出發吧。」
語畢,青年想著這些在軍隊可說是『天真』的人,腦海了浮現了另一位少女的眼神。
他望向了身邊的絲伯蘭。
少女注意到克撒突然的目光,驚訝的「嗯?」了一聲。
「或許,作為人,還是天真一點的好。」說著,克撒心中一個重擔釋放了,同時卻又感到一點悲哀。
因為他們日後還要是面對戰場。
倒是克撒有一件事一定要再向少女說一次:「只是,絲伯蘭啊,這一次的旅程大概不會只是到豫國繞個圈子就算了,多數都避免不了流血的衝突,那又會跟那時在監獄中的情況一樣了。所以妳現在要下船的話,還是可以的。」
對方卻是堅定的回答:「我說過了,我不會離開的。」
「那好吧。」於是,克撒也不再猶豫,向菲娜說道:「準備就緒的話,就向港口發訊,我們出發吧。」
「各人員就位,白龍號出發!」隨著菲娜口令的聲音,艦橋上各人都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而克撒和絲伯蘭則站在艦長席旁。
那天,新造艦白龍號向東方出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