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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約聖經》,究竟有多古老?

西方伪造文献举例

——《孔子弟子与鲁公子对话录》



董并生



                  



梵蒂冈地下图书馆



说明

这里举出耶稣会神甫所伪造的中国文献实例,有助于对熟悉中国文献的读者比较直观地了解西方伪造古典文献的一般情况。

文艺复兴时期,随着纸张的广泛使用和印刷术的普及,出现了大量的伪造“古希腊文献”,典型的如亚里士多德名下的大量著作等。伪造古文献其实不仅限于“古希腊”著作,也包括拉丁语文献及其他语种文献,甚至也有一些中国文献。为了说明当时伪造文献的一般情况,我们举出容易对比的伪造中国文献《孔子弟子与鲁公子对话录》(该书为拉丁文,据说由耶稣会神甫翻译,稿本藏于梵蒂冈图书馆,馆藏编号:42759)为例证。类似的例子还有:1788年伦敦刊行、在巴黎发售的另一部伪书:Le code de la nature poème de Confucius,traduit et comnenté par le P. Parennin[耶稣会神甫巴多明译注孔子的诗篇:《自然法》](巴黎国立图书馆有藏)等。

当时的大多数欧洲读者并不知道这些著作的真伪,中国人及后世西方的读者一望便知该书为伪文献,是由于中国的真文献大量存在。假设相关的中国真文献全部失传了的话,那么《孔子弟子与鲁公子对话录》、孔子的《自然法》就会被当作真文献了。相比较而言,亚里士多德著作为代表的所谓“古希腊文献”并没有流传下来,或者毋宁说那些“古希腊文献”其实并不存在,因此所伪造的文献就都变成“真的”了。

有趣的是,耶稣会士在编造伪中国文献时,也将古希腊与荷马的内容塞在其中,鲁公子对孔子弟子说:“您教我读过希腊文,您又教我读过荷马。”先做假,再以假为真,以“假真”证明“真假”为“真”,三人市虎、众口一词,遂弄假成真,乍一看煞有介事,实际上是重重虚构。

该书还加入了近代的天文学观念。孔子弟子对鲁公子说:“每个星球都有大气围绕着,犹如一个蛋壳,围绕着它的太阳在空中旋转;每个太阳都是许多星球的中心,星球绕着它继续不停地运行。无所谓上下,也无所谓升降。”从这里我们应该可以悟出为何“古希腊人”和古亚历山大里亚学者可以拥有现代天文学的观念,到今天甚至在我们的小学教科书里还在重复“给我一个支点、就可以把地球撬起来”这样随意杜撰的“佳话”。





《孔子弟子与鲁公子对话录》【原文】



孔子弟子穀俶与鲁公子虢的问答录。鲁是我们西方俗历纪元前417 年周安王时的公国。(由前耶稣会修士福开神父译成拉丁文。稿存梵蒂冈图书馆,登记号42759)



第一次问答

虢:人家跟我说敬天(上帝),这是什么意思?

穀俶:并非是我们所看见的有形的天,因为天不过是空气,这种空气是由地球上的各种浊气合成的:敬空气未免太荒唐了。

虢:我倒不会为之有所惊奇。人类似乎还干了一些更荒唐的事呢。

穀俶:的确是;不过您将来既要治国理家就应该明理。

虢:有许多民族都在敬天和日月星辰!

穀俶:日月星辰也只是跟我们地球一样的星球。例如月亮也最好敬敬我们的沙石和泥土,就跟我们在月亮的沙石和泥上之前下跪一样。

虢:所谓“天地,升天,对得起上天”是什么意思?

穀俶:这话真是糊涂万分。哪里有天:每个星球都有大气围绕着,犹如一个蛋壳,围绕着它的太阳在空中旋转;每个太阳都是许多星球的中心,星球绕着它继续不停地运行。无所谓上下,也无所谓升降。如若月亮上的居民说有人升到地球上去,说应该对得起地球,您会觉得他们是在胡说吧。当我们说“应当对得起上天”的时候,我们也是说了一句没有意义的话;这就好像我们说:“应该对得起空气,对得起龙星座,对得起空间”一样。

虢:我明白您的意思;只能敬创造天地的神。

穀俶:不错,必需敬神。但是当我们说天地神造的时候,我们是在信心虔诚地说了一句极端空洞的话。因为如若我们以为天就是奇妙的空间,神明在里边点燃了许多太阳,转动了许多地球,那么我们说天和地就比我们说大山和一颗沙粒更可笑得多了。我们的地球比起我们在其中便顿失形迹的亿万宇宙来,就比一颗沙粒更无限地小了。我们顶多只能把我们微弱的呼声合入太空中光辉神明的万物的声音里。

虢:有人告诉我们说佛化身为白象从第四层天降临人间,原来完全是骗我们的吗?

穀俶:这是和尚们给小孩和老太太们说的故事:我们只应敬崇创造万物的永恒的造物主。

虢:但是一个“实在”又怎么能创造其他许多“实在”呢?

穀俶:请看这颗星星;它距离我们微小的地球有一万五千万万里远。它所发出的光线在您眼里做成顶端相等的两个对角;它在一切动物眼里都做成同样的角:这不是一个显明的意图吗?这不是一条惊人的规律吗?那末,若不是一位工人,又是谁做的工作呢?若不是一位立法家,又是谁定的规律呢?所以说有一位工人,一位永恒的立法家。

虢:但是这位工人又是谁造的呢?怎么样造的呢?

穀俶:公子,昨天我在您父王所修建的广大宫殿近旁散步。我听见两只蟋蟀在谈话。一只对另外一只说:“这是一座可怕的大房子。”另外一只便说:“是呀,虽然我很自负,可是我却承认是一个比蟋蟀更有力的东西造成这个奇迹;但是我对于这个一点观念都没有;我看见他存在,可是我却不知道他是什么。”

虢:我对您说,您是一个远比我见多识广的蟋蟀;我所为您高兴的就是您并不强不知以为知。



第二次问答

穀俶:那么您同意有一个全能的人,凭他自己而存在,是整个自然的最高创造主吗?

虢:是呀;但他若是凭他自己而存在,那么就什么也不能限制他了,那么他就到处都在:那么他就存在于一切物质里,存在于我自身的各个部分吗,

穀俶:为什么不呢?

虢:那么我自己就会是神明的一部分了。

穀俶:这或许并非是一种结论,这块玻璃处处都是透光的:然而它本身就是光线吗?这不过是矽石,仅此而已。一切都存在于神明之中,这是无疑的:发动一切的应该无处不在。上帝不像中国皇帝住在皇宫里叫阁老们传达他的圣旨。只要上帝存在,他必然会充满在空间和他的作品里;他既然在您身内,这便是一种经常的警告,叫您不要做出您在他面前要面红耳赤的事来。

虢:为了在上帝面前敢于正视自己而无愧于衷,应该如何行事好呢?

穀俶:公正。

虢:还有什么呢?

穀俶:还是要公正。

虢:但是老君学派又说是既没有公正也没有不公正,既没有淫邪也没有德行。

穀俶:老君学派说既没有健康也没疾病吗?

虢:不,老君学派根本没说过这样错误的话。

穀俶:以为既没有灵魂的健全,也没有灵魂的病害,既没有德行,也没有邪念,有这种想法的人非但犯了错误,并且为害更大。凡是等视一切的人都是些牛鬼蛇神之类的东西:养育亲子跟把他用石头砸死,二者相等吗?帮助母亲跟在她心口上插进一把攮子去,二者相等吗?

虢:您把我可吓坏了,我厌恶老君学派。可是有种种公正与不公正,何只千差万别呀!人往往是难以肯定的。谁又准知道什么是许可的,什么又是犯禁的呢?谁又能把善恶之间的界限划分准确呢?您可以给我指出分辨善恶的方法吗?

穀俶:吾师孔子的办法就是:“善终吾身,死而无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虢:我承认这类格言应该是人类的法典;但是临终时觉得活得很不坏,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我又有什么收获呢?这成大钟毁了以后,是否会因为曾经把时刻报得准确而觉得幸福呢?

穀俶:这座大钟无知无觉:它不会有什么后悔的心理,您自己觉得罪有应得时候您是要后悔的。

虢:可是,我如果犯了几次罪案之后,便不再后悔了呢?

穀俶:那么只有您断了气才成;您要知道在那些不喜欢受人压迫的人当中,一定有人会让您不能再干新的罪恶勾当。

虢:如此说来,充塞他们体内的上帝,既容许我作恶之后,也必将容许他们本身作恶吗?

穀俶:上帝给了您理性:不要用来胡思乱想,糟蹋自己,糟蹋别人;否则不仅今世会遭遇不幸,谁又能保证您来世就会幸福了呢?

虢:谁又跟您说过还有来世呢?

穀俶:这只是猜想着吧。您作人行事自应有来世才好。

虢:但是我若是知道的确是没有来世呢?

穀俶:您这话靠不住。



第三次问答

虢:穀俶,您启发了我。为使我脱离人世以后还能受到赏罚,必须在我体内有什么在我死后还能感受还能思考的东西才行。可是在我出生以前,什么思想感情都没有,为什么我死后又有呢?这一部分莫明其妙的自我到底是什么呢?蜜蜂死后,它那种嗡嗡的鸣声还留得下吗?植物被拔去以后,这棵植物的生长力还继续存在吗?生长力不是我们拿来表示神明要植物从土壤里吸取汁液的那种无法说明其状态的东西的一个词吗?灵魂也是同样造得含含混混、辞不达意地说明我们生命动力的一个词。凡是动物都在活动:我们管这种活动的能力叫活动力;但是并没有另外一种东西可以是这种力。我们有种种情欲、记忆、理性;但是这类情欲、这种记忆和理性确实不是什么另外的东西;这也并非是一些存在我们心中的东西;也并非是一些个别存在的小人物。这本来都是为了确定我们观念而造的通用词。意味着我们记忆、理性、情欲的灵魂,本身不过是一个词罢了。谁在自然里发动了运动呢?神明。谁使一切植物生长呢?神明。谁在动物体内活动呢?神明。谁创造了人的思想呢?神明。

倘若人类灵魂是一个关在我们体内的小人物,指挥我们的动作和思想,这岂不是指出世界永恒的创造者无能、指出有一种本不配由他来创造的机械动作吗?难道说他不能做些本身能动能思维的自动机械人儿吗?您教我读过希腊文,您又教我读过荷马;我觉得伏尔甘做了一些自动去赴神会的金爵,真是一位神匠;但是倘若这位伏尔甘在这些金爵里边暗装一个小人儿推动它们,令人看不出来,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可怜的卖狗皮膏药的了。

有些想像贫乏的空想者,以为一让些神仙不停的推动星球旋转这个主意倒是想得妙;但是上帝倒不一定非采取这一下策不可:总之,给一种作品装上一盘发条就够了的时候,为什么要装两盘发条呢?您总不敢否认神明能使我们所谓物质的这个不大为人认识的东西活动起来;他又何必另用一个原动力来使它活动呢?

还有:您那么慷慨的加到我们身体上的这种灵魂究竟是什么呢?从哪里来的?什么时候来的?宇宙的创造主是否必须随时伫候男女交配的时机,注意一个种子从男人体内出来进入女人体内的当儿,赶快把灵魂送进这个种子里去?这个种子若是死了,这个灵魂又怎么办呢?它就白白的被创造出来了,或是它再等另外一个机会。

我老实跟您说,对于宇宙的主宰,这真是一件奇异的工作;他不单是要不住的留神人类的交媾,而且还要注意一切动物的交配;因为这些动物也像我们一样都有记忆、观念、情欲;若是为构成这类感情、记忆、观念、情欲,必须要有一个灵魂的话,神明就得不停的给象、虱蚤、猫头鹰、鱼跟和尚铸造灵魂。

亿万宇宙的建筑师,必须不住的制造些看不见的小蛹虫来维持他的作品,您说这可成什么建筑师啦?

这就是能使我怀疑灵魂存在的很小一部分理由。

穀俶:您想得倒也好;这种有道德感的意见,即或是不对头,神明也是高兴的。您可能想错了,但是您并不想有意犯错误,因而就可以原谅。但是请想一想您向我提出的都是些怀疑,这样怀疑是苦恼的。还是承认一些比较令人心安理得的近似真理吧:虚无是很苦闷的;请您对生活抱着希望吧。您知道一种思想根本不是物质,您知道它跟物质一点关系没有;为什么您却很难相信神明在您身上安放了一个不能消散不能死亡的神灵呢?您敢说您不能有一个灵魂吗?无疑,您是不敢说的;如果是可能有的话,您岂不是也很可能真就有一个了吗?您能够拒绝一种对于人类说来既很美又很必要的学说吗?有什么困难令您不能接受呢?

虢:我愿意信奉这种学说,但是我想得到证实。在我没有明确以前是不由我相信的。上帝创造了一切,他到处都在,深入一切,把运动和生命赋给一切:这一伟大思想总是使我受到感动;如若在我各部分就如同在自然各部一样,到处都有神明,我却看不出来我有什么必要要有一个灵魂。我既是被上帝所发动,我拿这个小附属品做什么呢?这个灵魂对我又有什么用处呢?并不是我们自己赋给自己观念,因为我们差不多总是不由自主的就有了;我们睡着了的时候也有观念;一切都在我们心中做好了,我们并没有去管。灵魂白白的对血液对精气说:“我请你们这么样流通,好使我舒服”;它们却总是按照上帝给它们规定的方式循环。我情愿作我已经得到证实的上帝的机器,不愿作一个我所怀疑的灵魂的机器。

穀俶:好吧!若是上帝自己让您活起来的话,那么就永远也不要让罪恶沾污了您身上的神明;者是给了您一个灵魂的话,也就永远不要让这个灵魂冒犯上帝。不管那一种说法,您总是有一个意志;您是自由的,也就是说您有权做您所想要做的:您要使用这个极力为赐给您权利的上帝效命。好在您是哲学家,但是您必须正确。您若相信有一个永生的灵魂,您也就越发正确了。

请您回答我:上帝不的确是最高的正义吗?

虢:不错;即使上帝一旦不是最高的正义(这本是亵渎神明的话),我仍要按公正行事。

穀俶:您一旦登极,您的责任不就是赏善罚恶吗?难道说您愿意上帝不做您自己认为必须做的吗?您知道在现世总是有遭遇不幸的善行和未受惩罚的罪恶;所以善恶必须在来世得到判断。就是这种极其简单、自然、普遍的观念在好多民族中建立了信念,相信灵魂不死并且灵魂在摆脱遗骸后受到神明的正义裁判。还有比这更合理,于神明更适宜,而于人类更有益的学说吗?

虢:为什么又有许多民族根本就不信奉这种学说呢?您知道在我们省里有大约两百家旧西奴(注:犹太十族在崩溃中进入中国;他们在那里被称为Sinous 西奴。–伏尔泰),他们从前居住在石地阿拉伯:他们和他们的祖先从来不相信有不死的灵魂:他们也有自己的五部经典,像我们有五经一样;我读过经典的译本;他们的法律当然跟其他各民族法律相似,命令他们孝敬父母,不可盗窃,不可说谎,不通奸,不杀人;但是这些法律却没有对他们谈到来世的赏罚。(注:孟克[Munk]说,至于来世的赏罚,摩西并没有谈,或者是因为他以为灵魂像一阵神风,应该在人死后立即恢复它原始的纯洁状态,或者是因为他不愿意对于一个充满形而上学困难的问题表示意见。—阿弗内尔)



穀俶:虽然这种思想还没有在这个可怜的民族中得到发展,早晚终会有一天要得到发展。当巴比伦、埃及、印度和一切开化了的民族都已经信奉了这种有益的学说,一个不幸的小民族还没有信奉,可有多大关系呢?您若患病,有一种为所有中国人都证实有效的药,您能够推托还有几个山野村夫不愿意服用,您就拒绝吃它了吗?上帝给了您理性,理性告诉您说灵魂不死;这也就是上帝本人在对您说这话的。

虢:但是当构成我这个人的一切,什么也没有了的时候,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我又怎么能受到赏罚呢?我之所以为我,只是靠了我的记忆:我在最后一场病中丧失了记忆,我死后不是必须有一种奇迹才能恢复记忆吗?才能使我重温已经失去的生存的旧梦吗?

穀俶:换句话说。若是一位王子为了坐天下杀死全家人,若是他虐待了庶民,他只要对上帝说:“不是我呀,我失去了记忆,您错怪了我,我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他就可以无罪了。您以为上帝会喜欢这种诡辩吗?

虢:好!(注:好!理性和真理的可怜的敌人们,你们还要说这本著作讲授灵魂死亡吗?这一段在各个版本都印出。凭着什么头皮你们敢再诬谤它呢?唉!若是你们的灵魂永久保持它们的性格,也就永久是些极糊涂极不正直的灵魂。不,这部合理而有用的著作的作者们并没对你们说灵魂与身体偕亡;他们只是对你们说你们都是些个无知的人。不要脸红;所有圣贤都承认他们的无知;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妄自尊大,自以为认识灵魂的性质。伽桑狄总结古人所言,跟你们这样说:“您知道您思想,但是您却不知道您这个思想的人—您自己是那一种那一类本质的。您好像一个盲人,觉着太阳的热,便以为对于这个星球有了一个清楚的观念了。”请读读这一封给笛卡尔的惊人的信的其余部分;读一读洛克;再重新把本书仔细的读一遍,您就可以看出我们不可能对于灵魂的性质有半点概念,因为创造物不能认识创造主的秘密的原动力;你们可以看出不懂我们思想的原理,就必须努力思想得正确和公正,应该做到你们所没有办到的:温、良、恭、俭、让;要效法穀俶和虢,而不要效法托马斯·阿奎那或司各特,他们的灵魂都是很隐晦的,也不要效法加尔文或路德,他们的灵魂都是很严厉而激烈的。努力使你们的灵魂跟我们的接近一点,那么他们也就会觉得你们自己有点奇怪了。–在索尔邦大学给雷纳尔修道院长的著作所做的删改中,贤明的大师们用拉丁文写道伏尔泰吝定灵魂的精神性,用法文写道,他否定灵魂不死,或反过来说也一样。–开勒版)就算是吧,我信服;我愿意为我自己行善,我也愿意取悦于神而行善;我想只要我的灵魂在现世正直,我便可以希望它在来世幸福。我看这个意见对于人民对于王子都好,但是信奉上帝却使我很为难。



第四次问答

穀俶:您觉得为中国历代皇帝所最尊重的第一经典《书经》里,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您为给人民做个榜样,下田躬耕,并且把第一批收获献给上帝,上天,神明;您每年祭天四次;您是国王又是大祭司;您对上帝许愿,尽力行善;有什么不顺您意的吗?

虢:我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我知道上帝根本不需要我们的牺牲和我们的祈祷;但是我们需要这样作;礼拜上帝不是为了上帝而是为了我们自己。我极喜欢祈祷,我尤其愿意祈祷不流于庸俗:因为,倘若我喊了半天“上帝的山是一座肥沃的山,千万不可望那些肥沃的山”,我把太阳赶跑,把月亮弄干,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能够让上帝高兴吗,能够对我的百姓和我自己有益吗?

我特别不能容忍包围着我们的那些邪说。一方面我知道老子,他母亲因天地交合而受孕,怀胎八十载。我对于他那种清净无为和万物蜕变的学说并不比他出生即生自发和他骑着青牛去传道更加相信。

虽然佛的父亲是白象,虽然佛许人长生不老,可是也骗不了我。

特别使我不满意的,就是这样的鬼话却经常由和尚们宣讲来愚弄人民,为的是统治这些人民;他们用骇人听闻的苦行博得人们的尊敬。有的和尚一生不吃丰腴餐物,好像只有吃粗羹冷饭才讨好于神;有的在脖子上套上一个脖锁(有时候他们也实在值得戴锁);他们在大腿上钉上钉子,好像他们的大腿是木板子一样;人民成群结队的跟着他们。如若国王传旨不合他们的意,他们便冷谈的对您说这种旨意不见之于佛经,还是服从神比服从人更好。怎么样医治人民的这样一种极其泛滥极其危险的病呢?您知道仁恕本是中国以及亚洲所有政府的原则;不过这种仁恕一旦使帝国由于邪说而濒于颠覆,岂不是就很可悲了吗?

穀俶:但愿上帝使我无意伤害您的宅心仁恕,这种可敬的德行,这种仁心属于灵魂犹如许可进食属于肉体一样。自然的规律准许每人要信仰什么就信仰什么,犹如爱吃什么就吃什么一样。医生无权杀死没有遵守他指定的禁忌而妄食的病人。一位王子无权绞死思想与他不同的庶民;但是他却有权防止叛乱,他若是贤明的话,他不难根除迷信。您知道大约四千年前迦勒底第六代国王达翁的事么?

虢:不,我一点不知道;很愿意向您请教。

穀俶:迦勒底的教士们竟然要崇拜幼发拉底河里的竹签鱼。他们认为有一条名叫奥内斯的出名的竹签鱼,曾经给他们传授神学,说这条竹签鱼是长生不老的,有三尺长,尾巴上有一个小月牙章。为了崇敬这条奥内斯便禁止吃竹签鱼。在神学家们中间引起了一场大争大辩,争论奥内斯到底是有鱼白的还是有卵的。双方相互开除教门,并且屡次大打出手。请看达翁王是怎样处理来停止这场混乱的。

他命令双方严格绝食三天,然后召见主张竹签鱼有卵的一派来出席他的晚宴:他命人拿来一条三尺长的竹签鱼,尾巴上印了一个小月牙章。他便对博士们说:“这就是你们的神么?”他们回答他说:“是,陛下,因为它有一枚小月牙章在尾巴上,它一定有卵。”国王命人剖开竹签鱼,它原来有世界上最好的鱼白。王说:“你们看,它既然有鱼白,不是你们的神了。”国王和他的侯爷们吃了,有卵派的博士们看见人家把他们敌方的神炸了都大大高兴起来。

于是又立刻打发人去找对方的博士们;给他们拿出一条三尺长带卵、尾巴上有一个月牙的神来;他们肯定那是奥内斯神,并且有鱼白;这条神也像前一条一样被炸了,并且也看出原来是有卵的。这时候同样愚蠢可笑的双方,原来都还没有吃午饭,善良的达翁王便对他们说晚饭只有竹签鱼可以给他们吃;他们就都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了,有卵也好,有鱼白也好。内战终止,各个都感谢善良的达翁王。从那时候起,老百姓们在餐席上随意要吃多少竹签鱼都可以。

虢:我很喜欢达翁王,遇到机会我决心效法他。我要尽量阻止(不对任何人施加暴力)人们拜佛和竹签鱼。

我知道在缅甸的北古和越南的东京有些小神仙和小达拉般(和尚)可以把月牙儿摘下,预言未来。换句话说,他们清清楚楚看得见还没有发生的事,因为未来根本还没有。我将竭力阻止达拉般来我这里把未来当成现在,把月亮摘下来。

有些教派专跑城市说鬼话,就像卖狗皮膏药的走江湖卖膏药一样,多么可怜!有些小国以为只有他们才有真理,幅圆广大的中华帝国全只有谬误,这是人类多么大的耻辱啊!永恒的上帝只是台湾岛的神或是婆罗洲的神吗!神能把世界其余的地方都抛弃了吗?我亲爱的穀俶,神是人人的父亲;也允许人人都可以吃竹签鱼;对神最诚恳的敬意就是有德:就像大圣尧帝说过的,一颗纯洁的心就是神的最美的庙堂。



第五次问答

穀俶:您既然好德,一且做了国王,又将怎样实践呢?

虢:不对邻邦和庶民做不义的事。

穀俶:岂止不做恶而已,您还得为善;要给穷人安排有用的工作来养活他们,不让他们游手好闲;要修大道,通沟渠,筑宫室,奖励种种艺术,表扬诸般功劳,宽恕无心中犯的过错。

虢:这也就是我所说的不做不义的事,这同样也是义务呀。

穀俶:您的想法真是王者的想法;但是有王的一方面,也有人的一方面,有国事也有私事。不久您就要成婚了;您打算要多少女人哪?

虢:我想有十二个就足够了;再多就要影响我的办公时间了。我实在不喜欢那些拥有三百嫔妃七百宫娥和几千宦官使用的国王。我觉得特别是这种使用宦官的怪癖简直把人给糟蹋透了。我顶多只能原谅人骟鸡,鸡骟了更好吃:但是还没有人把宦官也叉到烤肉叉上烤。把他们阉割了又有什么用呢?达赖喇嘛有五十个宦宫在他宫里唱歌。我倒很想知道上帝是否真高兴听这五十匹骟马的清亮嗓音?

我还觉得有些和尚根本不结婚简直太可笑了;他们却夸耀自己比旁的中国人更贤明;好吧!希望他们生些个贤明的孩子罢。崇拜上帝却不让上帝有崇拜的人,这简直是开玩笑的崇拜方式!做出消灭人类的榜样,这也是为人类服务的一种奇怪的方法!名叫Stelca ed isant Errepi(Slelca ed isantErrepi意即Castel de Saint Pierre 修道院长。—伏尔泰[阿弗内尔按:前者就是后者的变形文。下文中的Ereville 和Lanourt 是Lelievre 和Arnoult字变形文。])的善良小喇嘛却要说凡是教士都应该尽量生孩子;自己先以身作则这个现身说法在当时起了很好的作用。至于我,我要让所有的喇嘛、和尚、女喇嘛和尼姑统统都结婚,他们对于这种神圣事业都有天分:必然因而成为优秀的公民,我以为这样也给鲁国做了一件大好事。

穀俶:噢!我们有一位好公子了,您让我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只有后妃和庶民,您还是不会满意的:因为您究竟不能成天光生孩子和下圣旨呀;您一定会有朋友罢?

虢:我已经有了,而且是好朋友,他们提醒我的缺点;我也可以给他们提意见;他们安慰我,我也安慰他们;友谊是生活中的止痛香膏,比化学家埃尔危的还好,也甚至比大拉奴(大拉奴[Granol Lanourt],法国历史人物,身世不可考。—中译者)的香囊还香。我很奇怪没有人把友谊定在宗教教规以内;我倒很想把它编入我们的礼记里。

穀俶:您要多加小心;友谊本身是相当神圣的:永远不要用命令来规定;要心里觉着自由才行;而且您若把友谊定为规则、不可泄漏的奥密、教仪、礼节、就会有成千的和尚在宣讲和写作他们的鬼话的时候把友谊弄成庸俗可笑的东西了:不要让友谊遭受亵渎。

但是您又怎么样跟您的敌人们讲交情呢?孔夫子每每教人要爱敌人:这个您倒不觉得有点为难吗?

虢:爱敌人!呃!我的老天爷,那再通常也没有了。

穀俶:这话您怎么讲?

虢:我以为应该怎么讲就怎么讲。我在代孔公子对维斯—布伦克(这倒是一件颇值得注意的事,把代孔[Décon]和维斯-布伦克[Vis-Brunck]这两个中国姓名各个字母颠倒一下,就是Condé[孔代]和Brunsiwick[布伦斯维克]因为伟大人物,在全世界都是出名的呀!—伏尔泰[中译者按:Condé是法国波旁王室旁系支族,Brunswick 是德国一贵胄家族,两族都出了很多重要历史人物。])公子作战中在代孔门下实习作战,只要有一个敌人受伤,落到我们手里,我们马上就来护理他,如同亲手足一样地待他;常常把床铺让给受伤的敌人或俘虏们睡,自己弟兄们就在地下铺的虎皮上靠着他们身旁睡下;述要亲身来侍候他们;您还要我们怎么样呢?难道说,要我们爱他们像人家爱情妇一样吗?

穀俶:您这一席话,真是动人肺腑,我希望各国都懂得您的意思:因为有人跟我说真有些相当狂妄的民族竟敢说我们不懂真正的德行,说我们的善良行为都出于钓名沽誉,说我们需要他们的达拉般(十八世纪欧洲人称暹罗佛教徒为达拉般(talapoin)。—中译者)的教训来为我们制订善良的规范。嗐!这些可怜虫!他们只不过昨天才学会念书和写字,现在就要来教他们的老师啦!



第六次问答

穀俶:我不给您重复五六千年以来在我们这儿说来说去的一切品德问题上的老生常谈。其中有的只是为我们自己实践的,像“慎以修身”“和以养体”:这都是些政治原则和卫生之道。真正的品德是那些有益于社会的,像忠诚老实、宽宏大量、好善乐施、仁恕之道等等。托上天的福,我们这里没有哪个年高的老太婆不把这些品德教给她的儿孙的:这是我们的幼学初步,在城里和乡下都一律通行。但是有一项品德开始有点不大时兴了,我很生气。

虢:哪一种品德,快说出来;我要努力提倡。

穀俶:就是好客,这种有益世道人心的美德,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神圣联系,自从我们有了小酒店以来,就开始废弛啦。据说这种有害的设置是从西方某些野蛮民族那里传来的。那些无赖汉显然没有什么房子招待旅客。在鲁国大城,Honchan〔皇上〕的漂亮广场,我的Ki〔吉〕房里,接待来自撒马尔罕的一位慷慨的外国人是多么开心哪!他马上把我当成圣人看,并且按照天理人心,等我一旦到鞑靼去旅行,他势必在他家里招待我,成了我的亲密的朋友。

我跟您提起的那些野蛮人只是为了金钱才把外国人招待在那些令人厌恶的小屋子里;他们这种肮脏的招待,价钱还不便宜哩;我这话是说这些可怜的人自以为胜过我们,他们夸耀自己有更纯洁的道德,说是他们的宣教士比我们孔夫子讲得更动听;总之据说是他们来给我们讲授公正之道,因为他们在大路上卖坏酒,因为他们的女人像疯子一样满街乱跑,蹦蹦跳跳而我们的妇女却都在养蚕。

虢:我觉得好客是很好的,我很喜欢照办,但是我又怕做得过火。靠近大西藏一带,有些人居住得很坏,喜欢东奔西跑,什么事也没做却走遍天下;您一旦到大西藏去,在他们那里享受被款待的权利,您既找不到床也找不到炖肉锅;这样的敬客今人生厌。

穀俶:不便之处并不大;只要招待受人尊敬的人就好办了。毫无危险的德行是没有的;正因为有危险,贯彻这种德行才高尚。

我们孔子是多么大德至圣啊!种种德行给他设想得一无遗漏;人类的幸福系于他的句句格言中;我想起一句来了,就是格言第五十三: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西方的民族能够用什么格言什么规则来反对这样纯洁完美的道德呢?孔夫子在多少地方要人谦逊哪!如若大家都实践这种美德,人世上也就永不会有争吵了。

虢:我也读过孔夫子和古圣贤们所写的论谦逊的种种文章;但是我觉得他们从未做出一个足够明确的定义来:敢于谴责他们也许不够谦逊;但是我至少也有谦逊之德来承认我并没有了解他们。您以为如何?请以告我。

穀俶:谨遵台命。我以为谦逊是灵魂的虚心,因为表面的虚心不过是礼貌而已。谦逊不在于自己否认自己能有什么长于他人之处。一位好医生不能隐瞒他自己比他昏迷不省的病人知道的更多;讲授天文学的人也承认他自己应比他的学生们更博学多闻:他不能不自信,但是也不应该自欺。谦逊并非自卑:它是矫正自尊心的,犹如虚心是矫正骄傲心的一样。

虢:啊!我愿意活着履行所有这类德行,并且信奉一位单纯而普及万方的神,远避那些荒诞不经的诡辩和虚伪预言的迷惑。我要从政以仁敬神以礼。我要佞佛,不崇尚老子,不轻于信奉在印度屡次化身为人的毗湿奴神、从天而降在暹罗放风筝玩的萨摩诺勾东神和那些从月亮里降临日本的卡米(卡米,日文,意为神。–中译者)神。

不幸一个民族竟然愚蠢、野蛮到相信只有属于他们本省的一位上帝!这简直是亵渎神明。怎么!阳光普照众生,而那神光反倒只照着大地一个犄角里的蕞尔小国!这是多么可恶多么糊涂的话呀!神言通众心,因缘结四方。

穀俶:贤明的虢啊!您讲话简直好像一个受了上帝感化的人一样;您将成为一位有道明君。我曾充当过您的太医,而您现在却成了我的医师了。

(全文完)



见朝千里新浪博客。原文中译文翻译者:王燕生;见伏尔泰《哲学词典》商务印书馆译本。另参看:董并生专著《虚构的古希腊文明——欧洲古典历史辨伪·附录》(山西人民出版社2015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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