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斷水

原標題：【電影】林善 X 譚善揚 X 蘇玉華 《不赦之罪》探討仇恨與寬恕  可有刻意批判基督教？｜2025

電影《不赦之罪》未上映先掀起討論，故事由一個牧師、一個少年強姦犯開始，探索宗教、道德、善惡、仇恨和寬恕。基督教與教會在戲中佔據了重要角色。兩名導演：林善和譚善揚都與基督教有密切的關係。故事描寫梁牧師的女兒被強姦，後來自殺，幾年之後，涉案的少年犯出獄後，加入的教會正是由梁牧師主持。信仰叫他寬恕，但太太完全不能接受，並與他關係惡化，最終放棄信仰，其實牧師心裡叫自己寬恕，心裡也在掙扎，終於有天大爆發。

電影似乎對教會諸多批判，兩個年輕導演與演師母的蘇玉華，心中可有數不盡的話要說？

「秋生考我聖經」
2021年，疫情還處嚴重階段，電影製作幾近停頓。香港電影工作者總會推出「總會拍電影」計劃，《不赦之罪》劇本在首超過40份劇本中脫穎而出，最終成為該計劃中首部登上大銀幕的勝出作品。相隔四年，電影終於上映。

《不赦之罪》其實是譚善揚（Antonio）在演藝學院的畢業編劇作品，他曾以此劇報名香港亞洲電影投資會（HAF）的創投，這是一個為了訓練年輕電影人的創投，為此拍過一條5-6分鐘的一場戲（林善強調不是一條完整短片）。在Antonio心中，一直想找黃秋生演戲中的男主角：梁牧師，「我很喜歡黃秋生。寫劇本的時候，我真的想着秋生來寫，剛好當時看完《千言萬語》（1999，許鞍華執導），他演甘仔神父（甘浩望），我馬上連結到。我覺得秋生很多面性，有時想起他是大飛哥，但又想他可以做甘仔神父，多複雜他都做到。」

到了交劇本那年，恰好遇上秋生看完聖經，很想做一個牧師的角色，雙方見面，秋生還考他聖經問題，「古生（古天樂）他們組織了個會議，秋生就在場考我們聖經內容，他會問我，你覺得這句經文是甚麼意思，他很熟悉聖經！我們就跟他交流劇本。」

看過《不赦之罪》，戲中寫牧師教人寬恕，但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仇恨滋長，他飽受煎熬。在他心中，遇上出獄少年犯阿樂，着他返自己教會，後來才發現他就是強姦自己女兒，將她害死的凶手，寬恕講得容易，做起來卻很難。更複雜的是女兒不是直接被阿樂強姦後自殺，而是事發後阿樂入獄，女兒卻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想選擇墮胎，卻被父親反對。女兒接受不了，最終自尋短見。所以，女兒晴晴也是被牧師父親和教會的死規條害了？

由拍宗教短片，到拍牧師是奸角
三人是教徒嗎？ Antonio：「我是教徒，但不算虔誠，我有很多質疑。」蘇玉華表示自己沒有宗教信仰。至於林善，他說：「我爸爸是牧師，但我是非信徒。」父親是牧師但兒子是非教徒？「我有信過教，大概到了高中開始沒有返教會，當時比較流行Facebook，我開始（對宗教）有質疑，會分享一些反教的貼文。因為加了很多教友，就陸續收到不太熟悉的教友來關心我，我理解，應該是爸爸叫教友來關心我。」壓力很大吧？「也不算，我家中的教育算寬鬆。」

在今天社會，用電影批判基督宗教已幾乎變得輕鬆平常，前陣子《教宗選戰》上映，有教徒盛讚，也有教會不建議教友觀看，似乎已被電影冒犯了。Antonio說，一直提醒自己，別把戲拍成福音片，「福音片一定要叫你信耶穌，角色通常在戲裡面對一些問題，結果一定是他信了主，問題就得以解決，結果就變成《愛回家》。」《不赦之罪》裡充滿了對信仰/教徒/教會的批判和疑問，二人可有邀請教徒來看嗎？教友又可否接受？

Antonio：「以我觀察，電影世界對基督教，尤其是韓國電影中，通常奸角都是牧師最多，他們殺人放火、姦人擄掠，很多戲看到最後原來，大Boss就是牧師。香港比較少講基督教的電影。我看台灣《周處除三害》，也感覺到有點在暗指基督教。」林善父親是牧師，看了戲沒有？「他人在加拿大，還沒看。」蘇玉華忍不住笑：「那可刺激了。」

那麼看了的教友可以接受嗎？ 「我媽媽是虔誠教徒，當初我寫完劇本，放在書桌上，她入房間就偷偷看了，可能是文字上令她有很多想像，看完之後很害怕，直接打給牧師，說『我兒子不知道是不是很多疑惑，不喜歡基督教！』後來我邀請她看香港試片，她跟了一些教友同來，當中也有牧師。」 Antonio：「她看完反而鬆了一口氣，覺得很正面。我想，其中一個點是，牧師（黃秋生角色）是一個很掙扎的人。很多時候，我們都想像牧師是神，因為他代表神說話，但他私底下是很人性化，心裡有很多掙扎，他可以有仇恨，也可以寬恕不了。」

林善稱自己是非教徒，但不承認自己是離教者，他分享了一個故事：「我2016年第一次拍短片，講一個牧師家庭，面對親人離世、一些宗教和選擇的問題。因為我媽媽在2015年癌症過世，拍攝時我爸爸或者教會中人都覺得，這一定是個自傳式的故事，爸爸就到處跟人說我在拍自己的家庭。」然而，當林善拍出第二條短片，故事隨後大反轉，「過了幾年，我拍第二個短片，也是宗教題材，但是我將牧師寫成大奸角，他（爸爸）就沒有再去跟人說我拍屋企了。到了那時，其實周圍的人已經有意識，覺得我每次要拍牧師，一定就是在說爸爸，或者有些很個人的東西想說。所以我想，他現在還沒看（《不赦之罪》），其實也有點怕！他不知道電影會怎樣描述牧師。」

問林善與父親關係如何，他答「疏離」。可是因為宗教關係變疏離？「或多或少，成長中，我對宗教的反叛，總與對父親的反叛有點關係。」

蘇玉華：我曾不明不白去了受浸
演師母（梁牧師太太）的蘇玉華（阿蘇）說，當初接到劇本，她覺得：「嘩，這小朋友寫這個題材時只有22歲，好犀利啊。」

她沒有宗教信仰，很好奇在一個宗教家庭裡，發生這種事會怎麼樣，「若發生這種事，是否你的宗教仍然Justified（有道理的）？宗教可以解決所有事情，你又可否原諒你的仇敵？仰或你可以像師母，乾脆脫教？師母有很多懷疑，並不認同這些事，會質疑怎麼這種事要發生在自己家中？我們的家多麼美好啊！她很憤怒。」

她很喜歡師母這角色，因為她用很人性、道德的態度，去解決事情，去找出口。「她不能原諒阿樂，怎可能原諒到？但，不能原諒的不只有他？其實我老公（梁牧師）也做了一些事，成了女兒自殺的一環。那誰才是真正的罪人？誰在作惡？而且，原來我女兒也在欺凌阿樂。電影有很角度，可以讓你思考。」

今天的阿蘇不信教，但她也曾被邀請過返教會，「每一個人都試過人生低谷，而在你這個低谷裡面，一定試圖找出口，很容易被人拉入教會，我也試過。」她分享：「我還去受浸呢，不明不白地就去了受浸，還試過在一個人家裡，十幾個人手拉手唱聖詩，但其實你又不會唱，人們又對你很熱情！我不明白為甚麼他們對我這麼熱情，過分地熱情，你不懂得如何反應，又很質疑自己，怎麼會存在在這個空間裡面。其實我不認識那些人，又怎麼可能對他們很好呢？」

而且，大家第一次見面就叫你做「弟兄姐妹」了。

「無錯！我覺得這件事唔對路，然後去了三兩次之後不再去了，也不再去那個教會，不久也不再祈禱。當你很混沌的時候，會覺得祈禱好像在說話給主聽，但其實主是誰？你不明白為甚麼要做這些事。我很快就知道，我不是屬於這裡。」

問阿蘇，你沒信仰，難度人生中沒有遇過一些困擾，需要信仰來給自己一種解釋，一種平靜？

「我常常覺得，我周遭一些教友想要甚麼，就會先求神。你真的當祂是黃大仙？或都說『我交託給神就行了』，好像自己就不用理會，神會安排一切。 但我不覺得生命是一件這樣的事。對，我可能找不到答案。對！人生有很多苦難，對！有很多你不能夠解釋的事情，但是人就應該通過生命，不斷去累積智慧，找一個屬於自己的答案。」她說活到這年紀，總有身邊人突然離去使你無法釋懷，但你要了解，人就是會Come and Go，「我們現在身處這個空間，不代表是唯一，他走了，但其實沒有真正的走，因為他仍然是存活在我的心裡。」

秋生惡不惡？
林善、譚善揚兩個導演都是第一次拍長片，二人都很年輕， Antonio禮貌周周，說自己在現場愛叫秋生做黃老師，叫蘇玉華做蘇老師。二人記得秋生想到點子，總在原劇本上作出改動， Antonio 笑說：「他做了功課（才改），有次我見到他在整版劇本上打上交叉！他會告訴我，等一陣想這樣這樣演，他都想好了。」蘇笑：「陰功！」跟秋生合作如何？「開心！我很尊敬他，之前聽聞他很凶，不聽人意見，以我所見，不是這個問題，而是他是個很有要求的演員。」

所以，你們眼中的秋生惡不惡？ Antonio：「我真不覺得他惡啊，他對我們算客氣啊。」林善：「他比我想像中容易溝通，因為事前基於不認識和那些傳言，我有點害怕。」Antonio：「他沒架子啊。」阿蘇在旁聽見一直吃吃的笑，問她是否有補充：她大笑：「不，我不能講他的事啊。」那我問你，秋生惡不惡？阿蘇大笑：「秋生怎可能不惡呢？只是因為他知道你二人很年輕，會很包容，給予你們額外的耐性，因為他們知道你們在認真做事。」

談到這裡，林善記得秋生曾告訴他們一個故事，從前他拍過一齣戲，戲很爛，導演也很「屎」，結果秋生回家拿了一本《電影導演基礎》到現場，有天導演惹毛了他，秋生就用書敲他的頭，着他把書拿回家讀！「他講時大家都大笑，但我聽到很怕，感覺是他在告訴我一些甚麼，怕他之後會用書敲我。」

蘇玉華畢業於演藝學院戲劇學院，是黃秋生師妹，二人相識多年，十分熟絡，談到秋生她一直在笑。問她跟秋生閒時會否討論聖經，她大笑：「他跟我說八卦多一點，我們沒有這麼正經。」

《不赦之罪》將於6月5日上映

撰文、攝影：何兆彬
劇照由高先電影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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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刀斷水

林善導演「稱自己是非教徒，但不承認自己是離教者」，其行為印證我在舊作反基的成因剖析中寫的導致一個普通人成為反基的原因之一：

教徒父母的子女

作為教徒父母，當然希望子女都成為基督徒。基督教的某些教派，都容許嬰兒受浸／洗，又或者作「嬰兒奉獻」，這都反映教徒父母希望組織「基督化家庭」（全家上下皆為基督徒，一起過著教會建議的教徒生活）的願望。自幼父母安排的崇拜、教會生活、選擇教會學校，令這些子女對基督教認識非常深，同時亦較容易了解到教會虛假和醜惡的一面。越了解，就對這個宗教越反感，慢慢就成為了反基。亦由於他們通常都是自幼入教，所以這類反基往往同時也是離教者。尼采就是其中一名代表人物。

在父母的軟硬兼施下，子女若有任何宗教上的異心，亦會噤若寒蟬。假如子女提出要離教、不去教會、不參與宗教儀式、甚至飯前不祈禱等，都會被父母責罵，亦會被視為反叛。其實，這樣實在有違人權，聯合國世界人權宣言第十八條中指出：「人人有思想、良心和宗教自由的權利；此項權利包括改變他的宗教或信仰的自由，以及單獨或集體、公開或秘密地以教義、實踐、禮拜和戒律表示他的宗教或信仰的自由。」由於子女仍要倚靠父母，所以最後可能仍不得已要屈服於父母的淫威下，直至日後能自力更生，才可以擁有久違了的自由思想天賦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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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祥牧師為免破壞幼女既處女膜，避免其墮入婚前性行為既禁忌，忍痛選擇以肛交形式進行，牧者愛護教友之心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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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晌對話中，好似無乜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