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覆 發帖

[原創作品] 十架恩仇未了情 -修訂版 ver. 15.4

寶靈尚自猶豫:「如此也非十拿九穩吧?萬一推羅真是處處飛閣流丹、雕梁畫棟,咱們就…這個這個….無地自容了。」沙文仰天長笑:「法王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本教創教祖師可不是吃閒飯的,即如早在創教之始,已立下兩手後著:公義與慈愛;看起來不夠公義時,就是慈愛,反之,看起來不夠慈愛之時,則為公義。所以,對推羅也在以賽亞書二十三‧十五補了一筆,謂其亦會興起,以備不時之需;咱們是立於不敗之地,不論推羅近况如何,景教經都是無誤的。」寶靈這才喜道:「妙極妙極!沙弟兄果然才堪大用,本座現封你為…..傳道,專司招徠教徒之職,肩挑本教開枝散葉大任。」沙文暗叫一聲不好:「執事多留在寺中辦教中內部事項,傳道卻不免要馬不停蹄,奔走於外,如何探聽寺中機要?」欲待推辭,寶靈卻道:「此乃本座破格提升,傳道可比執事更為本教器重。」

薏蘊那裡曉得沙文的心思?在一旁催促他謝恩受封,沙文見執意推辭反易令人起疑,只好硬著頭皮叩謝。二人從大秦寺出來,薏蘊道:「我也想不到法王一下子便讓你做了傳道,聽說傳道也是要唸過神學的,沙哥哥,這下子你可大大露臉啦。」沙文有苦說不出,還要裝著笑臉,牽著她的手道:「蘊妹,我還要好好的謝妳呢!」薏蘊燦爛一笑,在他頰上一吻道:「這是你自己的本事,謝我幹麼呀?好啦,我要回去服事譯經師了,你好好預備一下如何為本教光耀門楣罷。」

沙文想不到終不能常日在寺內流連探聽,心下滿不是味兒,在城內盤桓了數天,踱著步不覺又來到平康坊胡姬酒肆,想起昇平吩咐他要散盡家財,便進內坐下。老闆娘上次見公主前來擒拿丈夫,深恐事情鬧大了,失去這個恩客,卻見沙文又來,甚覺驚喜,而且沙文出手似乎比駙馬還要闊綽,要舞孃表演之餘,又多叫陪酒姑娘,更是喜出望外。豈料結賬之際,沙文對她們多加賞賜,她們卻拒而不受:「經過公主兵臨城下,都沒有人敢來光顧;姊妹們只道從此別想在長安混下去了,大夥都料不到沙將軍還敢….嘻嘻….臨幸,要是收了你的打賞,我們還算是人麼?雖然淪落風塵,吃一口苦飯,但「銜環結草」,我們倒是不敢或忘;這麼多賞錢嘛,我們是說什麼也不要的,咱們眾多姊妹….嘻嘻….都是心甘情願陪伴沙將軍飲酒作樂,就每人只收你二両銀子便了。莫要說是咱們這家酒肆,就是全長安的姊妹,我們也去打個招呼,只收沙將軍二両銀子賞錢,陪坐與伴遊、侍寢兼同浴俱是這個價錢。」

沙文心中暗暗叫苦:「如此一來,本將軍何時才可散盡家財呀?但人家肯收便宜些,我若執意厚賞,又於理不合,恐怕會被人懷疑另有目的。」經過昇平公主一番教化,他明白到作假可不能過了火,太著跡反倒惹人疑竇,只好隨便放下二十両出去了。正自思量如何花錢,又走過一家賭坊,這下可好了!怎地先前沒有想到,輸光了也是一樣嘛。他本想快些輸得一乾二淨,一押便是一千両銀子,誰知三局下來,倒羸了七千両;這下沙文嚇呆了,再賭下去說不定拿回一萬六千両,反而不多久便可給娘親多開一家絲織坊了,還散什麼家財呀?

在良策不可得之餘,只好回大秦寺碰碰,說是要查看經書預備傳教材料,偶爾在寺內走動一下,總不會惹人懷疑吧?况且景教碑上的刀法尚未學全,也可看有沒有機會駐足碑前,多記幾筆。他在藏經閣出找到【序聽迷詩所經】(注84),這經在他第一次入大秦寺時因眾多姊妹在旁擾攘,未及細閱,這次閱畢便知此經是由四福音撮要寫成,使信徒無須讀全四福音亦知移鼠大聖投胎降世為人、受難致死而後又還陽現眼之梗概。其最後一段說到釘十字架:「彌師訶將自身與遂即受死。惡業人乃將彌師訶別處。向沐上枋枋處。名為訖句。即木上縛著。更將兩箇刦道人。其人比在右邊。其日將彌師訶。木上縛著五時。是六日齋。平明縛著。及到日西。四方闇黑地戰山崩。世間所有墓門並開。所有死人並悉得活。其人見如此。亦為不信經教。死活並為彌師訶其人大有信心人即云」
------------------------------
(注84) http://buddhism.lib.ntu.edu.tw/B ... utra22/T54n2142.pdf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沙文看到陪伴大聖子同釘十字架的兩個歹人,想起其中有一個瀕死悔改的,得大聖子應允即日便帶他上樂園(注85);但大聖子薨後第三日復生還陽,在墓門遇見抹大拉的末艷,卻不知何故,竟說自己根本沒有回天庭拜謁天父阿羅訶(注86);然則,這個悔改的歹人怎麼辦呀?還在乾等大聖子帶他上樂園麼?真是急死人了!這事流傳出外,後世難免被好事之徙拿住把柄,說豈大聖子言而無信、出爾反爾了嗎?這樣是否要補上一筆,以免傳道時有冥頑之輩問起,無言以對,該去找法王商相一下。出來找法王卻找不著,一問信徒姊妹們,原來寶靈出外了,只有他師弟在,叫他進內堂找找。

他往日只是尋常信徒,未得入大秦寺內室,如今做了傳道便可在內堂四處走動,他往法王書齋走去,經過法王臥房時,驀地聽見裡面一個女子聲音叫「救命!」沙文衝門而進,卻見一個女子全身赤裸坐在牀上,手中拿著衣服擋在胸前,一個法王拿著匕首正待刺下去。沙文認得這景教法王是寶靈的師弟,叫瀝明,女子則是霍小玉!瀝明見沙文闖進,被人撞破了好事,先是一陣驚詫,繼而眼中兇光暴現,顯是欲將沙文一併殺了滅口。沙文原也不是打他不過,但如若事情鬧大了,好不容易才撈到的聖職便要泡湯,在電光石火之際,心中閃過好幾種應付的法子,但要能兩全其美,既保得霍小玉性命,又不惹起瀝明疑心,保住自己的傳道之職,卻是不易。

在瀝明正要對他下手之際,沙文毅然孤注一擲,反手關上房門,一陣淫笑道:「原來…原來法王也愛這調調兒呀?你怎地不早說?對付這些娘兒們,屬下是最駕輕就熟了,你就這樣剌她是不行的,若然慘叫聲被人聽見便不好了,但法王你不用費心,待屬下給你料理便了,要殺這些女娘們,須得要這樣….」說著,便一步踏前,一手捂著霍小玉的嘴,一手拔出匕首來,往霍小玉胸前刺下去,只聽得霍小玉一聲悶哼,登時血染前襟,沙文拔出刀來,她身子便慢慢倒了下去,眼看是香消玉殞了。

「法王,此處待屬下料理罷,你先出去,故意四處走動讓多些人見到,便不會有人疑心到你身上了。一入黑屬下便處理屍身,帶到城外縛上石頭拋入河中,艶屍沉江 底,不消兩、三天便餵了王八啦,法王便高枕無憂了。」本來瀝明在快活過後要毁屍滅跡,少不免一番勞頓,想不到這個新上任的傳道人逢迎上意,又是同道中人, 肯為代勞,十分高興,說一聲:「那就拜托沙傳道了。」就退出去了。他甫一關上門,沙文即痛得冷汗直冒,剛才刺霍小玉時,他反轉匕首逆刃而刺,用刀柄撞向她 胸口穴道,待她暈厥了,便作勢拔出匕首,其實是反刺向自己肋旁,而且拔刀之際運用內力逼出鮮血,噴上霍小玉胸口,她便看起來像是血染前襟;由於瀝明在他身後,是以看不出來。
------------------------------------------------
(注85) 路23:43        耶穌對他說、我實在告訴你、今日你要同我在樂園裡了。
(注86) 約 20:15 耶穌說、不要摸我.因我還沒有升上去見我的父.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沙文流血著實不少,勉強運力先點了穴道止血,再撕下霍小玉一片衣衫裹傷,一陣暈眩過後,稍事歇息,算來天色已入黑,便用被褥裹著小玉偷偷越出大秦寺到城北,施展創世記雅各所傳世的「上天梯」輕功(注87),翻出城牆,往渭水奔去。到了一處四野無人的叢林才放下小玉,揑著她的人中,小玉悠悠醒轉。

「啊,沙公子,你….你嚇死妾身了,怎麼我還沒死,妾身還以為….你真的一刀殺了我呢!」她醒過來後看看自己雖前胸滿是鮮血,但卻沒有傷口,大惑不解。沙 文轉過身去,說道:「妳的衣服就裹在被褥之中,先穿再說罷。」她一面穿衣,沙文說道:「是我被妳嚇死了才對,我在劍門關收到李益兄來信,說妳…不幸身故; 剛才相見,我還道是見鬼呢!這是怎麼一回事?」只聽得她嘆一口氣,娓娓道來:「真對不起,嚇著沙公子了。自上次分別後,我日夜盼望,終於有一天,李郎找我 來了,但誰知….誰知這負心人背信負愛,竟要娶他的表妹,我…氣得暈死過去,他們以為我死了(詳情見【霍小玉傳‧唐‧蔣防】),我娘傷心過度,由景教的姊 妹們殮葬,到第三日下葬之時,我竟醒轉過來,敲打棺木,這才留得一命。若然遲些才醒,就把我生葬了。

我醒轉後,再也不想見人了,便叫姊妹們把墳頭安好,外人便以為我已安葬。我一心只在寺內修行,如此便住了數年,那瀝明法王幾年來多次看著我色迷迷的,我… 只有趨避於他。到今日他終於抓著時機,對我說了…說了很多胡話,什麼『反正妳殘花敗柳,沒人要妳,不如跟了本座』,我不從他,他….便將我….汚辱了,事後還想殺我,幸虧沙公子你衝了進來,妾身又留得一條殘命。」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沙文估計她已穿好衣裳,便轉回身去,對她安慰了幾句,續問道:「原來一個人縱然絕了氣也可以不是真死,過兩天又醒轉的嗎?這倒是聞所未聞。」霍小玉道: 「不是的,沙公子,我事後也看過大夫,他說醫家亦知道有假死,只是世人不識,以為是復活還陽。」沙文一聽『復活還陽』,心中忙閃過一個念頭,衝口而出: 「移鼠大聖子!」小玉點頭:「不錯,我自己經過了假死之後,這幾年便找些醫書看看,原來就是史記所載扁鵲所說的『屍蹶』:『色廢脈亂,故形靜如死狀也。』 當年人人以為虢國太子死了,一代醫聖扁鵲去看,卻說是屍蹶,不是真死,將太子救活(注88)。我又看道教的書,【神仙傳】中又有載,東漢時煉丹家魏伯陽煉成丹藥,服後假死,醒後升仙。不知你有沒注意,有人送藥給在十架上的聖子吃?」

沙文一拍腦袋:「啊!對了,有人給他喝醋!(注89) 我讀經讀到此處,還道吃醋的不止妳們女人呢,大聖子也會吃醋的。」小玉白了他一眼,又哭道:「天下男人都不安好心,這當兒還要笑話於我…..」沙文自知失言,忙打了自己嘴巴一下,陪不是道:「是..晚生該死,小玉姐莫怪,敢情那盆醋之中滲了這些由張騫傳去西域的不知什麼丹藥,是以假死後甦醒,門徒便將之說成是成仙了。」(注90)
-------------------------------------------------
(注87)創28:12 夢見一個梯子立在地上、梯子的頭頂著天、有神的使者在梯子上、上去下來。
(注88) 史記‧扁鵲列傳 http://www.starblvd.com/mem/l/a/lastwit/war-state/shiji/105.htm
(注89) 約 19:29有一個器皿盛滿了醋,放在那裡;他們就拿海絨蘸滿了醋,綁在牛膝草上,送到他口。
(注90) 假死
http://en.wikipedia.org/wiki/Suspended_animation
http://en.wikipedia.org/wiki/Apparent_death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原帖由 dye 於 2007-5-3 06:59 發表


點解唔撕自己D衫???
又唔滿意!?唔駛錢您想點?

1. 因為橫掂佢件衫已被法王mit爛左,唔爭在少多忽
2.萬一法王番轉頭見到沙文件衫少左忽會起疑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原帖由 Step.King 於 2007-5-3 19:26 發表


沙老大犧牲自己來救人~  還要坐危不亂! 不愧為君子劍傳人!
末將愈來愈崇拜你了
唔係坐懷不亂,係捅左自己一刀,元氣大傷,有心無力啫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小玉道:「對啊,多讀了書,我便發覺什麼大聖子還陽全是騙人的鬼話,他們為什麼要用牛膝草蘸醋給大聖子喝?牛膝草有祛風、止咳除痰、提神等藥效(注91),為什麼釘十字架的刑場會特地預備牛膝草來招待犯人?顯然在場的羅馬兵都被收買了。」

沙文道:「不,有點不對勁!兵卒先前已要他飲苦膽酒了,但大聖子為何不肯喝?(注92)」小玉道:「可能這就是為何大聖子還陽的時候比他自己預言早了一夜;是他自己說要在地裡三日三夜的(注93),但你算算看,他在安息日之前一日釘十字架,西域人叫做「星期五」當天下葬,如此過了一夜,到安息日之後的早晨,西域人的「星期日」清早就已還陽,只有兩夜而已。(注94)。膽汁主治肺熱咳嗽、胃熱疼痛、肝熱目赤,敢情第一帖藥就是用膽汁做藥引,他在地裡少了一夜,就是因為本應服兩帖藥,他只服了一帖。他為什麼要這樣呢?他是怕得要命,恐怕埋在地裡太久,急著快些還陽。事前他禱告,又要婆婆媽媽的求他老子撤去這杯那杯,若然真的是慷慨就義、死得其所,一個大男人又須淌血淌汗?」

沙文道:「但有個兵卒用矛刺了他肋旁一下,有血水流出來呀?」小玉搖搖頭:「若是死了就不會流血啦,一來沒有脈息將血擠出來,二來死後血液凝固不流;而且那時跟他一起釘十架的兩個歹人都還沒死,兵卒要打斷他們的腿,見大聖已死就省事了。沙公子,我也想請教請教你們當兵的,遇到不能肯定敵人是否已死,你們的兵大哥會怎樣做?」

沙文道:「聽那些有經驗的士兵說,戰場上亦會有人會裝死藏在死人堆中,希望戰後起身,拍拍屁股走路便逃過一劫。所以清理戰場時,不理敵人是否已死,都會在要害補一刀。」

小玉道:「這就是了,在要害補一刀原是軍人的習慣。想那十字架之刑,將犯人高高掛起,若去看死了沒,還要架起梯子再爬上去才能探脈息,那有多麻煩?倒不如一棍打斷兩條狗腿省事,為何百夫長捨易取難?可見他們是根本有意放生大聖子的。兵卒又不是太醫,靠他們說大聖子已死,如何能作得準?」

小玉望著沙文,見他按著肋旁,奇道:「說起太醫,沙公子要不要明兒找個大夫看看?怎麼你一直按著肋旁,好像大聖子一樣,肋旁被刺穿了?」沙文實在痛得要命,斷斷續續的道:「我…..肋旁…..真的被刺穿了。……剛才…為了..弄些血出來騙法王……..扎了自己一刀….」小玉驚叫:「啊!沙公子怎不早說,妾身這就回城給你找大夫,你…你躺著別動。」沙文一把拉住她道:「使不得….妳不可…露面了,讓法王見到……就不得了。」小玉急得又哭了:「那…怎麼辦呀?沙公子,我雖從書上學過一些醫術,但沒有藥也是沒法兒…..我…..真對不起你啦…….」沙文掙著起來:「妳….扶我….去一處地方…有金創藥。」
==================================
(注91))牛膝草
http://www.botanical.com/botanical/mgmh/h/hyssop48.html
http://zh.wikipedia.org/wiki/%E7%A5%9E%E9%A6%99%E8%8D%89
(注92) 太27:34 兵丁拿苦膽調和的酒、給耶穌喝。他嘗了、就不肯喝。
(注93)太12:40        約拿三日三夜在大魚肚腹中.人子也要這樣三日三夜在地裡頭。


(注94)Jhn9:31 猶太人因這日是預備日、又因那安息日是個大日、就求彼拉多叫人打斷他們的腿、把他們拿去、免得屍首當安息日留在十字架上。
Mat28:1 安息日將盡、七日的頭一日、天快亮的時候、抹大拉的馬利亞、和那個馬利亞、來看墳墓。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小玉看了沙文的傷口,重新包紮好,暫時止了血,扶著沙文,一跌一撞的走著,沙文仍按捺不住,問道:「為何那些兵卒要打斷犯人的腿呢?」小玉沒好氣的道:「唉,瞧你傷成這個樣子了,就省口氣吧。這大聖子的事不信也就算了,還多說幹嗎?」沙文苦笑:「哈…..我這個人……就是天生好奇….」小玉道:「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你啦,我說給你聽,你可別再說話了。人釘在十字架上,自身的重量會拉緊胸前肌肉,壓著肺臟以致難於呼吸,所以便死得很慢,一般要釘一、兩天才會死去,但若然犯人可用腿上的力撑高身子,紓緩上身的拉扯,如此便吸得一口氣,這樣便可支持更久,有些人釘十架數天才死,就是這個道理。由於翌日便是安息日,猶太人不能在安息日攪屍首,故此他們求彼拉多差人去打斷犯人的腿,是要他們死得快些,以便在安息日之前安葬。」(注95)

沙文上氣不接下氣,但終是忍不住,又說:「但這裡….至少還有….三個疑點啦。照這樣說來,犯人….釘在十字架上…..呼吸是….很難的…..,但大聖子…還能說出七句話,而且…..還很大聲(注96),可見他….身子壯健得很,不會….這麼快死,至少….比我好多了,我現下….也不能….大聲喊叫。」

小玉道:「你豈止不能大聲喊叫,就是說兩句話也氣喘而牛呢,快別說了。」沙文卻連連搖頭:「不,我….就是拼著最後一口氣,也要說出來,妳原是信景教的,我怕妳仍是會被哄騙著,日後又一頭撞回去。」小玉道:「你放心吧,經過這次,我還會再信那些鬼話嗎?」沙文道:「不,我…..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命….說出來,妳…聽後…將來告訴別人也好….」小玉急了,哭道:「沙公子,你莫要嚇奴家,要說,也先敷好藥再說嘛。究竟咱們要去那裡?真有金創藥嗎?」沙文道:「再越過這林子就是我師妹家了…..」話未說完,不支倒地。

小玉只好連拖帶拉的把他扯到小屋,見重門深鎖,找他身上,還幸找到了鑰匙。雖然費了不少勁,總算將沙文安放好在牀上,又找到金創藥替他敷好,不久沙文悠悠醒轉,但仍是衰弱得緊。沙文見小玉坐在牀邊,叫道:「小玉姐,麻煩妳給我四周看看,這屋子…..近來有沒有人進來過?」小玉道:「剛才找藥時見全屋都封塵了,好像數年都沒有住人,這是你師妹家嗎?她人呢?」沙文歎口氣,將事情述說一番:「那一年在大秦寺遇見妳,便是因為要進去查探她的下落。小玉姐,妳知不知道他們將我師妹藏在何處?求妳告訴我吧。」小玉卻搖頭:「我不知道有這件事,如果知道,一定不會瞞你的。」沙文聽她如此說,尋找羅紗蓮終究無望,先是流淚,繼而掩面痛哭。

小玉怕他哭得傷心,岔開話題:「剛才你的景教經破綻尚未說完呀,還有些什麼?」沙文這才收淚道:「大聖子入城不久,大祭司便想用毒計幹掉他,只是大家商議之後,怕逾越節人多生亂,沒有動手,對不對?(注97)」小玉見他半死不活的,卻兀自要數說景教經書的破綻,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是又怎地?」
沙文道:「但大聖子被擒的那夜,也還是逾越節晚飯後,第二天開堂審訊後便馬上行刑;逾越節和除酵節以七天為節期,那麼先前祭司、長老會議,可不是廢話嗎?」

小玉道:「這個….對啊,怎麼先前說怕當著節期民間生亂,兩日之間就沒這回事了?那些祭司們也真夠傻裡傻氣的,啊,會不會是他們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擒拿大聖子,但凑巧夜裡猶大報訊,因利乘便?」沙文搖頭:「但結果他們硬是要用十字架呢,連大聖子的娘親也來送他一程,可見場面是鬧哄哄的。他入城時胯下騎著駿驢,百姓夾道歡迎,威風八面,為何從衙門一路到各各他遊街示眾,就不怕民間生亂了?難不成彼拉多跟祭司、長老全都是傻的嗎?」小玉沉吟道:「這….奴家就猜不透了。」沙文道:「妳想想,若怕民間生亂,又何必要將他釘十字架,不如將他下獄,咔喀一刀砍了狗頭了事,他的那個表兄施洗約翰不也是如此嗎?」小玉道:「是啊,一忽兒又民間生亂,到頭來又沒事兒,這景教經記事記得古裡古怪的。」沙文道:「古裡古怪的又豈止於此,大聖子魂斷十架的古怪事,從客西馬尼園就開始了。妳想想,大聖子身邊常跟著一幫徒弟,如若祭司要剪除大聖子的勢力,該當如何呀?」小玉道:「這些害人的伎倆,奴家是不懂的….要猜的話,想是將他們一網打盡吧?」沙文道:「照啊!連妳一個姑娘家也懂得一網打盡、斬草除根,可是大祭司大張旗鼓、浩浩盪盪派兵去拿人,大聖子一夥十二人兩把刀,他們居然只捉拿大聖子一個人,弟子卻一個都捉不著,妳倒說說看,大祭司是吃閒飯的嗎?」
---------------------------------------------
(注95) 十字架如何致死
http://www.theguardian.com/scien ... ekssciencequestions

(注96) 太27:46約在申初、耶穌大聲喊著說、以利、以利、拉馬撒巴各大尼.就是說、我的神、我的神、為甚麼離棄我。
太27:50        耶穌又大聲喊叫、氣就斷了。


(注97) Mat26:2 你們知道過兩天是逾越節、人子將要被交給人、釘在十字架上。那時、祭司長和民間的長老、聚集在大祭司稱為該亞法的院裡。大家商議、要用詭計拿住耶穌殺他.只是說、當節的日子不可、恐怕民間生亂。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小玉忍不住噗嗤一笑:「說不定…….祭司、長老、羅馬兵卒儘皆品性純良,一時想不到要一網打盡。」沙文道:「是啊!可憐那彼得還膽戰心驚了一個晚上,三次不認主。實則人家要捉你的話,當埸便逮住了,難道故意讓你做漏網之魚,等你跑了才追捕,玩諸葛亮七擒七縱嗎?既然當埸不捉,就是祭司本性慈悲,不會連坐弟子啦,他還慌什麼?」小玉忍笑道:「他的弟子都是漁、樵、耕,沒有讀,所以就笨些吧?」沙文道:「弟子沒有讀過多少書,但文士、祭司長卻也是儍呼呼的。猶大一去找他們說要出售移鼠大聖,祭司長便馬上付足三十両,他怎麼知道猶大是不是使移花接木之計,亂指一人是移鼠大聖好使其脫身呢?劉邦被困滎陽,靠部將紀信喬裝,扮成漢王移花接木,護主脫身,大祭司怎會輕信猶大是老老實實投誠?其實要捉拿移鼠大聖,根本無須靠猶大認人,自進城後移鼠大聖天天在聖殿講道,難道祭司人馬中竟無一人認得他麼?一股腦兒將十二人全捉回去慢慢審問就是了,還要靠一個親親嘴兒的暗號?」

小玉道:「然則,此等腦筋不大靈光之人,怎會位居祭司長呢?」沙文道:「那是因為新約景教經中的猶太人個個都是傻頭儍腦的,根本無人可用。」小玉奇道:「個個都是?此話怎說?」沙文道:「是那些猶太人求彼拉多將移鼠大聖釘十字架的,十字架的用意就是折磨很久才死,但明天就是安息日了,他們卻又不想安息日有屍身掛在十字架上,那能釘多久?至多也不過六個時辰而已,結果才釘三個時辰,就要去求彼拉多派人打斷移鼠大聖的狗腿,這樣豈不多此一舉嗎?不挨彼拉多一頓臭駡才怪,偏生彼拉多卻又愛民如子,沒有責怪他們。妳說說看,如何才可把諸般儍人蠢事集於一時一地、一爐共冶?只有一個解釋:這些情節是幾個不通世務的膿包杜撰出來的,根本沒有這回事!」

小玉笑道:「說不定他們記心不好,釘了十字架後才猛然記起明天是安息日呢?」沙文道:「猶太人記心不好,又豈止這一樁?他們等移鼠入土為安之後第二日,才突然記起要派人看守陵寢(注98) ,若人家要偷屍又或掉包,在下葬之前早已辦妥啦,還要等星期六才做?」

小玉道:「那些凡胎俗骨儍些,也就罷了。但那移鼠大聖自己有沒有口出儍言呢?」沙文嘿嘿冷笑:「怎麼沒有?有一次,他的弟子們在安息日摘麥子吃被人捉住尾巴,他護短要替弟子出頭,說昔日戴恵王在安息日得挪伯祭司亞希米勒贈陣設餅,他說了一句『又分給隨從吃』(注99),他的才智就洩底啦。」小玉問道:「不是這樣記載的嗎?有什麼不妥呢?」沙文道:「妳仔細想想吧,此事源於撒母耳記二十、二十一章,掃羅朝戴惠王做駙馬時功高震主,惹來殺身之禍,得約拿單報訊,愴惶出走到了亞希米勒處,向他要了五個餅,說是給隨從吃。其實他在田野藏匿了三日,在磐石旁得約拿單報訊便馬上出走了,那裡還敢回頭去找手下隨行?如果他有隨從,就不會連兵器都沒有,要問亞希米勒拿回這把刀啦。」說著,抽出艾伯罕送他、當日戴惠王在以拉谷誅殺歌利亞的刀來,虛晃了兩下:「如果不是它,我還不會在意移鼠大聖的儍話呢。其實,打從踏足挪伯起,戴惠便是一直在騙亞希米勒,說什麼奉了掃羅的密旨,有隨從在別處等他,全是鬼話,目的只是向亞希米勒要兵器、要東西吃而已,戴惠根本是孤身出走!若是有隨從,焉有要主公替隨從拿東西吃之理?

移鼠大聖將他那句有隨從在別處藏身信以為真,所以說『又分給隨從吃』 (注100),想不到戴恵王一句騙亞希米勒的話,一千年後隔代還可以再騙倒移鼠大聖。他連這一點點的小把戲也看不出來,還吹噓什麼聖子、大言炎炎什麼『凡聽見他的都希奇他的聰明』、又是『全知』什麼的?徒然笑死人而已。」
-----------------------------------------
(注98) Matt 27:62次日、就是預備日的第二天、祭司長和法利賽人聚集、來見彼拉多、說、大人、我們記得那誘惑人的、還活著的時候、曾說、三日後我要復活。因此、請吩咐人將墳墓把守妥當、直到第三日.恐怕他的門徒來把他偷了去、就告訴百姓說、他從死裡復活了.這樣、那後來的迷惑、比先前的更利害了。

(注99) Mak2:26 他當亞比亞他作大祭司的時候、怎麼進了神的殿、喫了陳設餅、又給跟從他的人喫.這餅除了祭司以外、人都不可喫。

(注100) 1Sam 20:42 約拿單對大衛說、我們二人曾指著耶和華的名起誓、說、願耶和華在你我中間、並你我後裔中間為證、直到永遠.如今你平平安安的去罷。大衛就起身走了.約拿單也回城裡去了。
21:8 大衛問亞希米勒說、你手下有槍有刀沒有.因為王的事甚急、連刀劍器械我都沒有帶。

21:1大衛到了挪伯祭司亞希米勒那裡.亞希米勒戰戰兢兢的出來迎接他、問他說、你為甚麼獨自來、沒有人跟隨呢。
21:2 大衛回答祭司亞希米勒說、王吩咐我一件事、說、我差遣你委託你的這件事、不要使人知道.故此我已派定少年人在某處等候我。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次日醒來時,已是時近黃昏,沙文還有點睡眼惺忪,眼看一抹落日餘暉映照在羅紗蓮的牀上,竟似渾忘幾年來的坎坷,就像往日練武練得倦了,借師妹的香閨小寐一般。卻見身畔果然伏有一位姑娘,不覺衝口而出叫道:「紗蓮!」小玉抬起頭來望著他,目光中似寄有無限同情。

沙文心下悵然:「啊!小玉姐,我…我….」小玉淡淡的道:「不用『我』啦,惦念著師妹了,是不是?先來擦把臉罷,我在後院井中打了點水,但渾身血污,卻不敢走遠去找吃的。」沙文道:「啊,妳的衣裳被撕破了,又滿是血污,妳在我師妹的衣橱中找一件來替換罷。」小玉在衣橱中找到羅紗蓮的舊衣服換好了,見沙文肋旁衣服也是一片血漬,還刺了個窟窿,問道:「你有替換的衣裳在此嗎?」沙文望著袍子,有點惋惜:「有是有,但我還是要洗淨這件,可以麻煩妳嗎?」小玉看著他依依不捨的神情,道:「我知道了,是師妹造給你的袍子,是以捨不得丟掉吧?」

沙文搖搖頭:「是周瑜送給諸葛亮的袍子。若然是師妹送給我的,我便捨不得刺一個窟窿,只好任由法王將妳殺掉算了。」小玉聞言,愀然不樂:「是的….我是個苦命人,你怎麼不讓妖僧把我一刀殺掉算了?」沙文自知失言,賠過不是:「哈哈,師妹也常罵我口沒遮攔……是了,我肚子餓得緊,麻煩小玉姐去找些吃的回來。」

如此將養了三天,傷勢雖未全好,總算能走動了。小玉向他拜辭,沙文問她有何打算,小玉道:「有什麼打算?你又不會要我,你心中只有師妹。」沙文被她說得有點窘了,打個哈哈:「若然我終是找不著師妹,回頭一定找妳,妳就告訴我妳會去那兒罷。」小玉嘆道:「沙公子,奴家就知道你跟咱們是同一類人,表面上嘻嘻哈哈的,骨子裡卻比誰都要愁,只是不要讓人知道。實話對你說吧,我只有離開京城一途啦,若被景教的人看見,怕連累了你。都怪當初自己瞎了眼,信了這天殺的大秦景教,只好去找一個未有景教寺的地方….我們這些歌伎出身的,外表風光,有誰知我們對人歡笑背人垂淚?」沙文聽得同情不已:「有了,日前嬴了八千両銀子,小玉姐妳便悉數取去攪點小生意吧,反正我要將家財花光,若是身上還有錢,我也不會留下。」小玉道:「沙公子大恩相助,奴家是永感大德的,但八千両這麼大的數目,我卻是粉身難報,公子是怕我不受,才騙我說什麼『花光家財』吧?世間焉有是理?公子只借我二千両足矣,他日如有緣再見,定當奉還。」

沙文道:「我不是騙妳,我真的是奉旨要花光家財呀!」於是將昇平要他迫娘親停辦傳授繅絲之事相告。「但我花光家財,也要造一個勢子出來才能使人入信,平白無端的說一夜之間全部家財沒啦,就容易被人看出是故意的,妳的那些姊妹們又不肯多收我的打賞,我正為此煩惱呢。」小玉微感愕然:「她們為何不肯多收沙公子打賞呢?這可真奇了。」沙文道:「她們說我是恩客,要感恩圖報,我也拿她們沒法,不論我要她們如何侍候,總是只收二両銀子,我….我就算一天到晚逛子,也花不了多少呀。」

小玉微笑道:「奴家如今遠去,不知何日重逢,但身受大恩,臨別倒有一計留給公子。我在景教寺匿藏時,發覺那些法王、執事之中不乏色中餓鬼,但公然到煙花之地尋歡又怕有損教譽,是以便對女教友們毛手毛腳;你何不對我那些姊妹們說,是景教付重金請她們上門服侍,如此一來可花錢如流水,二來法王得了你的好處,你辦事更方便了,可謂一舉兩得。」沙文道:「但要帶妳的那些….姊妹入景教寺,法王會說我招人非議吧?」小玉更是好笑了:「你不是傳道人嗎?攪一個什麼襄助歌伎信主從良轉業的『章台柳特別福音事工先鋒隊』掩人耳目,便可名正言順的帶她們入寺,你不是這樣也想不到吧?」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第十二回  神國的奧秘、只叫你們知道
沙文剛回到長安大秦寺,即被瀝明一把拉住到無人處:「沙傳道,怎麼你一去多日?急死貧僧了。」沙文道:「屬下故意逆水行舟三百多里才將她丟入江中,即使日後被人發現,縣衙見屍身隨水飄至,只會向上流調查,絕不會查到咱們這裡來。」瀝明喜道:「沙傳道做事果然穩妥,寶靈師兄對你委以重任,沒有找錯人。唉,只可惜沒了霍小玉,要不是她讓本座歡好一回便大叫大嚷的,我還真捨不得殺她呢;別的姊妹多是官宦人家,不方便下手,真憋死人了。」

沙文乘機道:「沒了香合巹卮、美人在懷,確是難熬;精血所凝,不得其出,滯於腦門,真是生不如死。這等苦處,屬下是感同身受的,只恨自己雖然有計可解法王之憂,但礙於本教清譽,不敢貿然妄動。」瀝明聞言急道:「沙傳道有良謀可解咱們之憂就快快道來,只要小心行事,那會有損教譽呢?這只是大法王們一管之見而已,咱們這些小法王就不會顧忌什麼勞什子的教譽。」沙文奇道:「啊,原來大法王是有道高僧,不貪風月,那….小的就不敢造次了。」說畢,作勢掉頭而去。

瀝明更是拉住沙文道:「沙傳道,你….都是自己人了,本教的大秘密,想必已知悉了罷?」沙文聽得此言,冷汗直冒,幾年螫伏所為的「大秘密」,這瀝明要說出來了,但當下必須強作鎮定,免得壞了大事,但若說一無所知,卻又難以取信於瀝明,便好整以暇,在瀝明耳邊低聲道:「屬下任職日子尚淺,寳靈大法王只略為提起,未聞其詳。」瀝明環顧左右,斷定無人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原來如此,你在職不久,難怪不知其詳。大法王嘛….哈哈….他們也不是不想,只是過於小心而已;其實本教不論大小法王、傳道、長老,根本是沒有人是真信景教教理的,色者人之大慾也,怎會不愛?不過大夥都是入教混口舒泰飯吃,是以位愈高顧慮便愈多。這一點,沙傳道想必不說自明吧?」

沙文本以為是說擄刼了師妹囚禁的秘密,萬料不到瀝明竟說了這個機密出來,當下唯唯諾諾:「是,是,屬下略有所聞…….」瀝明續道:「這亦難怪大法王,畢竟『信了景教便是好人』這錯覺,是本教花了數百年才深植人心的,所以每每可以利用,不論騙色斂財均無往不利。而真信景教教義之人,只能做尋常信徒,供我們牧養,但為免人多口雜,咱們是不會讓真信景教教義之人冊封聖職的。像你這樣的傳道人,便是大法王賞識你的才情,入職後便會告知你本教教義純屬狗屁這個真相,好為本教辦事。哈哈哈,若是真信徒做傳道人,他們全是呆頭鳥,辦得成什麼呀?靠他們,豈非把教務作兒戲麼?」

沙文一揖道:「得法王明示,屬下入教以來種種疑團,得以豁然貫通,教牧又不似天生愚鈍,怎會信荒誕不倫的景教經呢?原來真相是這樣。但要說教眾個個都是真信,也不見得吧?」瀝明笑得更得意了:「沙傳道目光如炬,果然瞞不過你;教友中也偶有不是真信的,但囿於其才情又不能勝任傳道,便給他們一點蠅頭小利,派出去各反對景教的議論及街頭巷尾,遇有反景教言論便負責辯論、護教。」沙文連連點頭大悟道:「怪不得常常議論教理的教友,個個都是….嘻嘻….這個….」一面說,一面用手指在腦門上打圈圈。瀝明正色道:「此乃本教絕密,不論對外人、對教友,咱們是打死也不會認的,個個都只會說自己是真信,仍未被人抓到尾巴的都是真信,唯有為非作歹事敗了的才是假信,這個你要千萬切記,半點含糊不得!」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沙文下禮道:「屬下才沒有那麼笨,砸了自己的飯碗呢。但幾百年來此絕密得以保存,非常人之所能為。咱們的飯碗,著實來得不易。想必有訣竅在其中吧?望法王提點一二。」沙文不知景教還有多少不可告人的機密,只望抓緊這個機會,從瀝明口中多套些話出來。瀝明又神秘兮兮的道:「這個自然,移鼠大聖明見萬里,恐怕後人忘了他所教導的吃飯傢伙,所以在經書中也有記載,否則,為何他斥責聾啞污鬼時偏要等眾人都跑上來才斥責?這就是因為要做給人們看嘛。(注81)」

沙文奇道:「但既然那是聾啞污鬼,又怎能聽見聖子斥責呢?他寫一張字條給污鬼看才有用呀?」瀝明嘻嘻獰笑:「這就是本教秘不外傳的『神國的奧秘』了。自立教以來,只以言傳不以筆錄,經中早已言明,不會對外人提及片言隻字,只會對他們說說比喻,(注82)說說種麥子啦、園主收租啦、債主追債啦、漁翁撒網啦、浪子嫖賭飲啦等等搔不著癢處的廢話,便是因此之故。」沙文搔頭道:「屬下有些摸不著了,什麼是『恐怕他們回轉過來、就得赦免』?大聖子不是想他們得赦免嗎?」瀝明道:「沙傳道是聰明人,難道聽不出大聖子這句『恐怕他們回轉過來、就得赦免』,話中有話嗎?若然世人知道真象,回轉過來就真是得『赦免』了,那咱們靠什麼吃飯呀?所以才只跟他們說比喻呀!對我們則是另有一套。」沙文道:「啊!屬下猜到幾分了,聾啞污鬼能聽見聖子的斥責,就是因為….. 就是因為…..」支吾了幾次,終究說不出口來。

瀝明拍著沙文項背,爽朗的笑道:「都是自家人了,沙傳道還顧忌什麼呢?說一句『聾啞污鬼壓根底兒就不是聾啞的』,又有何難哉?」沙文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不會吧?難道…. 難道…. 聾啞污鬼竟是不聾不啞的污鬼假扮聾啞?」瀝明怫然不悅道:「沙傳道,原來你沒有本座預計中聰明,那裡會是不聾不啞的污鬼呢?是本教聘請的優伶(注83)扮演一下,以增強百姓信心,用意是好的。」沙文低頭道:「法王教訓得甚是,論聰穎智計,屬下自然不及法王,正要法王多加點撥。」瀝明又得意的笑道:「嘿嘿,你初任傳道人,我原該是應該多提拔後進。跟本教合力收信徒的同工,各有職司,分為上八執事、下八同工,上八執事:正、提、反、脫、風、火、除、謠,下八同工:撞、流、天、風、種、馬、掩、昆。找人扮污鬼只是其中一門,箇中詳情往後再對你仔細分解吧。」沙文道:「屬下有些分曉了,佈道會中必先有些慕道百姓率先决志,其他人見真的有人决志,便跟著决志…..」

瀝明喜道:「沙傳道果是可造之材,一點便透,其他的,比方說做見證說信主之後徹底改變生命啦、有地震海嘯是真主忿怒啦,凡此種種,便是『謠』;先引一段某某先哲的話,先哲的話通常是包含多層意義,除了已入土為安的先哲自己之外,任何一位經學大師都不能解得通透,於是,便說『其實這個先哲骨子裡也是具有崇拜神思想的』,便是『流』。」瀝明忍不住哈哈大笑:「一點不錯!但有一條,本座須特別提點於你。世上像本教那樣混飯吃的,原也不少,卻非人人像本教那樣厚道。好像財帛之類,無良的江湖術士總想將人家騙得一乾二淨,甚為缺德,本教嘛,只取十分之一而已。」
--------------------------------
(注81)Mak9:25 耶穌看見眾人都跑上來、就斥責那污鬼、說、你這聾啞的鬼、我吩咐你從他裡頭出來、再不要進去。
(注82)Mak 4:11 耶穌對他們說、神國的奧秘、只叫你們知道、若是對外人講、凡事就用比喻.
4:12 叫他們看是看見、卻不曉得.聽是聽見、卻不明白.恐怕他們回轉過來、就得赦免。
(注83) 優伶, 即現代稱為「演員」 http://zh.wikipedia.org/wiki/%E4%BC%B6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沙文翹起大姆指讚道:「移鼠大聖仁心厚德,不愧救主美名!」誰知瀝明又搖頭道:「這不是大聖子的主意,他就是因此而賠上一條性命的。」沙文驚問:「怎會這樣?聖子….不是為救贖世人被釘十架的嗎?」瀝明哼一聲道:「如果真是尊他為聖子,就該說『崩後第三日還陽』,要不然就是『薨後第三日還陽』,再不濟也該是『卒後第三日還陽』有身份、有功名之人殯天,是很講究等次的,庶民才稱『死』。聖子照麥基洗德等次永為祭司,是萬皇之皇,本該配得起一個『崩』字,但經書只稱他『死後第三日復活』,可見心底裡根本就瞧他不起,不當他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跟一般販夫走卒無異。」

沙文又大吃一驚:「會不會是新約的譯經師一時疏忽呢?」瀝明嗤之以鼻:「咱們景教之中吃譯經飯的,誰沒讀過兩年書?至少都是秀才啦,怎會如此疏忽?」「為什麼咱們這麼不喜歡聖子呢?本教畢竟是他創立起來的呀。」瀝明道:「看來大法王還真的未有閒暇跟你說,我還是從頭說吧。當時猶太人受大秦國欺凌,苛捐賦稅不知凡幾,以致怨聲載道、民不聊生;聖子不甘心世為木匠,立志救民於水火,幹一番大事業,率領猶太人脫離羅馬帝國。

當時百姓不獨要向羅馬進貢,又被猶大祭司索捐,但移鼠這傢伙不論膽識、謀略皆屬平庸,不夠格揭竿起義、中原逐鹿,那怎辦呢?恰好那時彌賽亞之說甚囂塵上,民眾甚望天賜明主下凡拯救,他靈機一觸,自己認做彌賽亞,再進而騙羅馬人也信猶太教,不但可以脫離羅馬帝國,說不定能反客為主,利用信仰擺佈羅馬人,豈不快哉?於是,他便開始像孔夫子般周遊傳教了,起先是由猶太人開始,由於他幼時亦曾有奇遇,學得一些方士異術,以醫病驅妖為名,漸漸闖出了萬兒來,也有本錢收買一些羅馬人幫他了,像那個求他醫治僕役的百夫長便是。你想想,羅馬百夫長怎會親自去為僕人求治?若然是他的愛妾病了,也還說得過去,這分明是演戲嘛!奈何聖子和門徒江湖閱歷都不深,出身又都不好,並不熟諳這些世故,所以只能騙騙鄉愚,騙不了滿腹學問的法利賽人,起初法利賽人還算厚道,頗顧念同胞之情,只在言語間調侃他一下,本來沒有打算揭穿他的把戲。」

沙文問:「那後來又何故置聖子於死地呢?」瀝明道:「那是籠裡雞作反,他被門徒出賣了。」沙文道:「我知道,是那個叫猶大的。」豈料瀝明卻搖頭:「豈止他?全部門徒都有份!」沙文大吃一驚:「全部門徒?」瀝明點頭:「猶大只是負責出面辦事,根本密謀出賣他的是全部門徒。你又想想罷,祭司派兵到客西馬尼園緝拿他,為何將全部門徒放走?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們根本是同黨!」沙文聽得呆了:「屬下….是想過此事匪夷所思,可就想不到原來真相竟是如此驚世駭俗,但那西門彼得不是當場施展『西門落耳刀』傷了祭司的爪牙嗎?」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那是做做樣子的,」瀝明笑道:「不是連沙將軍也騙倒了吧?若真有心保衛聖子,就殺出一條血路讓主子逃命才是,割一隻僕人耳朵用來幹啥?下酒麼?至於門徒為何要出賣聖子,是由於對教務的見解不同。聖子太急進貪功了,門徒都認為他的冒進大貪於教務拓展不利。你記得有個朝廷命官問大聖怎樣才可得永生嗎?」沙文道:「大聖子要他變賣全部家當,才可來追隨。」瀝明點頭:「這是盧珈法王福音十八章十九節所記之事,但過了不久,在十九章八節,又有什麼事,你記得嗎?」沙文想了想:「好像是….稅吏撒該告訴聖子,他變賣一半家當,如若騙了人家財帛,四倍奉還。」

瀝明問:「那為何聖子要先前的官員變賣全部家當,後來的稅吏則只賣一半家當呢?何其厚此而薄彼也,這中間的道理,你說得上來嗎?」(注84)

沙文道:「本來是猜不透的,但有法王在,又何必猜呢?您就指點下屬罷。」瀝明哈哈一笑:「說穿了,也沒什麼所謂吊詭,按猶太教原先的教規,是按收入逢十抽一,遇有不同節令另作獻祭,每七年中的第三及第六年要將土產的十分之一獻給窮人;從未有要人將家財全數變賣。但移鼠大聖似乎急於從羅馬人手中奪回稅款,攪了這個變賣全部家當的教義出來,那個官兒一聽,掉頭就走,門徒都有些躭心了,如此一來,有誰肯信啊?況且,一次斷了他的本錢,何異殺雞取卵?不如藏富於民,讓他留著生財,不斷供給教會,這才划算嘛。官兒走後,弟子便力諫大聖子在奉獻的事上目光放遠些,移鼠大聖不大肯納諫,只說考慮考慮。

過了些日子,聖子說有了决斷,眾弟子起先還道他許了照舊十一捐,豈知他找來稅吏撒該,又說要一半給窮人,償還四倍于訛詐事主,比先前還要苛索。」沙文奇怪:「這又從何說起呢?不是比先前那官兒减輕了嗎?」瀝明嗤之以鼻:「減輕?你倒想得挺美,誰不知道稅吏撒該的家財逾半是訛詐得來的?這樣作,他反而資不抵債,要再賺一倍家財還清債項才可得永生了!再後又有一次,聖子閒來無事,故意對著銀庫而坐,見一窮寡婦投入兩個銅板便大加讚許,大張旗鼓叫眾門徒來看;門徒見他不獨沒有設法對可憐的窮寡婦施以援手,還要得意洋洋的說她獻上了棺材老本(注85),非要將人家榨得一乾二淨他才高興,大夥私下密談,都問倘使寡婦獻兩個小錢後回家餓死了,移鼠是不是會很安樂?如此涼薄之人偏偏常將仁慈博愛掛在嘴上,眾弟子至此是徹底寒了心了。」沙文「啊!」了一聲,瀝明續講解:「眾弟子知道聖子不納其諫,就要拉倒,萌生貳心。這也著實難怪他們,聖子出道以來,多處顯明此人並非將相之材,不知沙傳道有沒有同感?」沙文沉吟道:「屬下讀經之時,亦頗有體會。好像他說什麼一國自相分爭則必成荒場,好像有點…..信口雌黃。遠的不說,在大聖子出生前一百五十年,漢景帝時便經歷七王之亂才開創武帝盛世,自相分争並不能定論必成荒場,且不說聖子可能不知曉咱們中國,就是他們以色列也曾有大衛王的世子暗嫩跟押沙龍之爭、後來押沙龍謀逆,大衛龍駕殯天,又有所所羅門太子跟皇四子亞多尼雅之爭,以色列都沒因此站立不住,這些,聖子就不會不知道了吧?」
-----------------------------------------
(注84) Luk 18:18 , Luk 19:2

(注85) Mak 12:42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瀝明點頭:「皇四子亞多尼雅跟太子所羅門爭位,不也就是以色列的玄武門嗎?哈,大唐自後開貞觀盛世,所羅門一朝亦將一賜樂業威加海內。法利賽人不忍當場戳破移鼠大聖,固然是因為本著『凡事留一綫,日後好相見』,一方面大聖子史學之不濟,卻牽連到他的師尊臉上不好看。」沙文問:「聖子的師尊?那是誰啊?」瀝明道:「哈哈,他十二歲時偷偷溜了出去聖殿拜師學藝….」沙文大悟:「經文還讚道,人人都希奇他的聰明應對…..」瀝明撫掌大笑:「正應了孔融十歲時那句『想君小時,必當了了』。(注86)」

二人哈哈了好一會,瀝明又續:「眾門徒見聖子剛愎自用不成器,要人一入教即散盡家財,遂起了離異之心,又有人想到,一個活的窩囊廢不如一個死了的聖子,蓋因聖子死了正好用來號召天下,活著反會連累起事大業;便聯絡各方勢力,密謀取其性命。其時一賜樂業人分成好些黨派,像法利賽、撒都該、希律黨,對如何推翻暴秦各有政見,像聖子門下之中那個西門彼得,便是奮銳黨徒,且還是奮銳黨中的西卡里派(注87),擅用匕首,專門刺殺羅馬大員。啊!沙傳道你也是擅用匕首…..」

沙文忙搖手道:「不!不!屬下軍職在身,自是要帶刀劍,我可不是西卡里黨。啊,我想起來了,在聖子臨刑前,叫門徒今後要佩刀,想是跟西卡里黨有些干係?」瀝明道:「不錯,雖然門徒平日誓死効忠,還故意多次警告聖子,說法利賽、希律黨要將他置諸死地,使聖子不對他們起疑,但後來聖子終究覺得勢色有些不對,他叫門徒今後要佩刀,便是暗示願向銳黨、西卡里黨靠攏。但可惜為時晚矣,眾門徒幾經斡旋才與各黨派達成一致,還定下了千年大計,需以大聖子一死以昭告天下,開宗立派,那時已是勢成騎虎,他是非死不可。他原以為作了靠攏奮銳黨的示意,便有一線生機,門徒會念師徒情份保住他,但當他見祭司派人來拿他,西門彼得卻只敷衍塞責地拔刀割去僕人耳朵,他亦知大勢去矣,感慨地說了句『事已至此,悉由其便』。」(注88)
=================================
(注86)【世說新語‧言語第二】
孔文舉年十歲,隨父到洛。時李元禮有盛名,為司隸校尉,詣門者皆儁才清稱,及中表親戚乃通。文舉至門,謂吏曰:「我是李府君親。」既通,前坐。元禮問曰: 「君與僕有何親?」對曰:「昔先君仲尼與君先人伯陽,有師資之尊,是僕與君奕世為通好也。」元禮及賓客莫不奇之。太中大夫陳韙後至,人以其語語之。韙曰: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文舉曰:「想君小時,必當了了!」韙大踧踖。

(注87) 西卡里黨Sicarii,又名短刀黨,奮銳黨中的激進派,黨員擅匕首武藝,以恐佈份子的暗殺手段顛覆羅馬統治
http://en.wikipedia.org/wiki/Sicarii

(注88)路22:51耶穌說、到了這個地步、由他們罷.就摸那人的耳朵、把他治好了。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沙文問:「適才您說那個什麼『千年大計』又是怎麼回事?」瀝明神秘兮兮一笑道:「這個往下再說,先跟你弄明白了大聖子的一筆。以沙傳道的才幹,你倒說說看,若然你是法利賽、祭司屬下,要你獻一條計策來鏟除大聖子一幫人,你會怎麼說?」沙文道:「屬下不才,想出來的計策必不及法王高明。屬下以為,大聖子平日也跟法利賽人有些來往,曾赴法利賽人的家宴,(注89)大可以來一著栽贜嫁禍,比如請他留宿一宵,夜裡再叫一名侍婢溜進他卧室,自己脫光衣服大聲叫喊,家僮一擁而入,說大聖子勾引侍婢也好,說他強姦也好,拉去見彼拉多,大聖子便只得落一個身敗名裂收場,千夫所指,還有誰信他啊?最好是傳訊證人時,那侍婢卻已羞憤上吊,大聖子便跳進加利利海也洗不清了。」

瀝明正欲問:「倘若侍婢不上吊怎辦?」幸好話未出口便醒覺這一問未免太蠢,直瞪眼道:「沙傳道還自謙計策不高明,我倒要對你格外提防,原來你心術如此歹毒,
萬一將來你起了害我之心…..」沙文作大驚狀,連稱「不會不會」,瀝明續說:「本座也只是想將一些財寶什麼的先暗藏在大聖子床下,再托詞失竊,前來尋找,人贜並獲。你這風月之計比我的還要陰損。」沙文突然眼前一亮,拍拍大腿道:「法王你宅心比我仁厚,原是美事,但現下我明白了!若然法利賽人真想毀了大聖子,起碼也該用法王之計,但他們居然沒有這樣做,就是因為故意要保住他的名聲,叫他以無罪之身上十字架!」瀝明道:「照啊!你終於明白當中關竅了,這大聖子無罪被釘便是千年大計的招牌,怎容有一點瑕疵?他死後弟子便四出傳教,但也有傳聞說是當中有個別弟子憐他無辜,買通了刑官放他一條生路,用丹藥令之假死,後來去了別處隱居的。回子的古蘭經就說他沒死在十字架(注90),也有傳聞說他為其中一些門徒所救,逃到天竺終老,還留有遺蹟(注91),亦有說他由胞弟代釘十字架,聖子自己則遠遁日本隱居,在那裡娶妻生子,還有墓穴在青森縣呢(注92)。孰是孰非,說真的,本教並不理會,咱們只是要一個聖子為世人贖罪死于十字架的幌子,好施行千年大計而已。
[img] [/img]


---------------------------------
(注89)路7:36 有一個法利賽人、請耶穌和他喫飯.耶穌就到法利賽人家裡去坐席。
路11:37 說話的時候、有一個法利賽人請耶穌同他喫飯.耶穌就進去坐席。
(注90) 古蘭經4:157 和他們說:“我們殺死了安拉的使者,馬爾嫣的兒子爾撒(耶穌)。”但是,他們並沒有殺死他,也沒有把他釘在十字架上,它只是對他們顯示出那樣子而已。(此後)那些對這點意見相左的人便懷疑這件事。他們除了猜測之外,對這事一點知識也沒有。他們的確沒有殺死他,http://occr.christiantimes.org.hk/art_0023.htm
(注91) 耶穌在印度http://www.truthbeknown.com/jesus_in_india.htm
(注92) 耶穌在日本http://en.wikipedia.org/wiki/Shing%C5%8D,_Aomori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沙文道:「是周朝吧?」瀝明點頭道:「周朝行諸候分封制,得享天下八百載。這種分封局面,亦是最宜本教;蓋因能居本教高層者,均非善類,人人都欲過過割據癮,日久必生事端。與其因領地爭執而分裂,不如事先說好了,免得到時因內訌自亂陣腳,反為不美。而且,將本教分成多派系各自為政,還有一個莫大好處,外敵不能將咱們圍剿。因日積月累,教會劣績很難可以完全不暴露人前,但只要名義上不是同一個教會,便可互相推諉;比方說,後來成立的新教派可以說,那些歹事是以前那個教做的,跟咱們何干?這便推得一乾二淨了;又比如,某一派系做了甚麼傷天害理之事被人責難,便可振振有詞地說『本教實則並無統一領導,你不要一竹槁打一船人』之類。」

「如此說來,我們日後還會再分裂?」瀝明道:「『分裂』只是對外人說的,我們自己則要明暸這不是什麼『分裂』,而是『分封』,分封之後的教會叫『肢體』,你先要弄明白這一節。以後本教還會再度分封新派系,原先在西方大秦國的叫羅馬公教,在東方君士坦丁堡的就叫『東正教』,咱們景教便是東正教的東方教會旁支。千年之後還會指派一名教長假意說現在的教會怎樣怎樣不行,要聽我那一套才行,攪一個『更正教』出來,自此大體上鼎足而三,三者合稱『基督教』。更正教又可稱『基督新教』,新教更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執著一點不同教義便可各佔山頭自立為王,甚至在此派之外又有派外之派,比如有跟隨一賜樂業人守安息日的『基督復臨安息日派』、有專學使徒說方言的 『靈恩派』,此外又有神召派、錫安派。其他如五旬節派、路德派、浸信派,聖公派、長老派、歸正派,我一時也記不清這許多,要查閱本教【基督教派花名冊】才行。名號雖定,由何人執掌則端視時勢,但總的來說,派系之多看似諸子百家、眼花繚亂,其實都是一丘之貉。」

「但屬下仍有一事不明。這些使徒、法利賽人等定下這樣一個千年大計,他們自己卻是不信這個基….基什麼教的,徒然讓邦外之人坐享其成,藉之混水摸魚、中飽私囊而已。這聽來好像有點不合常理吧?」瀝明笑道:「不不不,沙傳道只要再回頭想想,便可知此計巧妙得很。當初移鼠大聖出山傳道,眾人都對他有什麼寄望呀?就是拯救一賜樂業人於水火,對吧?但救猶太人脫離大秦國,即使成事亦終非長久之計,若然不能復國,仍會被邊塞的世仇迦南人吃掉。而聖子看準了這一點,自詡為彌賽亞,這才受民眾擁戴,本來,西門彼得等志士拜入他門下,原以為聖子的木匠出身,就像中國的公輸般(注94)那樣,擅製雲梯等攻城器械,指望他一夫振臂千夫應,羅馬帝國就要還我河山,豈料日子一久就看出此人志大才疏,不足為法。雖然如此,但他這條騙羅馬人信猶太教來恢復山河之計卻有取之處,只可惜聖子貪功冒進,殺雞取卵,門徒失了指望,因此將此計賣予各猶太派系,想不到真的獲各派系豎起姆指讚好,但聖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將他弄死反而大有用處,那些羅馬人信了,便會奉猶太經為真理,經中述及一賜樂業人乃是真主的選民,終會復國,那些外邦信眾自然便會對一賜樂業人禮敬有加,傾力義助猶太復國。」

沙文悟道:「原來那些猶太人搞這個基督教出來,為的是猶太復國!但已七百多年啦,猶太仍未復國,看來此計也不太高明嘛?」瀝明道:「以猶太人之力,若背後無大國做靠山,復國本是難於登天,聖子死後一些猶太人數次謀起事均不敵羅馬雄師,反遭迫遷出巴勒斯坦,便是明證;若然此計不行嘛,至多也是仍舊寄人籬下而已,但如得逞,則可謂無本生利,怎能說不高明?只要傳教順利,羅馬人終有助猶太立國的一天,而且還會力保以色列國基穩如泰山。即使時移世易,不靠羅馬,天下儘可有比羅馬武功更鼎盛之大邦,所以咱們才會來中國傳教呀!說不定將來為以色列立國撑腰的便是中國呢?基督教跟以色列原是有唇寒齒亡之盟的,以色列之復國也,可證經書無訛,而基督教之盛行也,又可保以色列雄倨迦南,可謂互惠互利、相得益彰;而咱們在教內辦事的,財源便滚滚而來了。好啦,機密便是在此,你再無疑慮,以為本教真的有什麼他媽的清譽、清規了罷?不過是混口飯吃,順帶找些女信徒來耍樂耍樂,靜待復國而已。你說有辦法可讓本座恣意….這個…..嘻嘻嘻…..淫樂,是什麼妙法呀?還不趕快去辦?」
----------------------------------------------------------------------
(注93) Edict of Milan http://en.wikipedia.org/wiki/Edict_of_Milan
(注94) 公輸般,即木匠祖師魯班。【墨子‧公輸篇】記述在「止楚伐宋」事件中魯班製雲梯坆城,但在模擬戰事中為墨子所敗
http://zh.wikipedia.org/w/index. ... C&variant=zh-tw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等了好多年,難得終於得聞教中辛秘,沙文那裡肯就此便去,只盼瀝明說著說著便會道出羅紗蓮的事來,口中連說:「法王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屬下跟京中各家青樓,無有不稔熟者,只是眼下天色尚早,都未啓市營業,今兒晚上定然可找幾個如花似玉給您老享用。屬下聽法王說教中密事,不覺聽出神來,倘若可多聆教益,於日後為本教事奉,自當更為穩妥。」

瀝明笑道:「哈哈,你這小子竟拿本座來打發時間?也罷,見你盡心、盡性、盡意、盡力為本座做….嘻嘻….這個…. 淫媒,便多說一些也不妨,反正本教最大的秘密已說了給你聽了,其他的,如窺探中國繅絲術之秘反倒只是小事,啊,還是你的老娘玉成其事的,沙傳道對本教可真功居至偉….」沙文聽他不是說羅紗蓮之事,正感沒趣,忽見寶靈走來叫瀝明:「師弟跟沙傳道在說什麼呀?你快進來相商,彭城之事有眉目了!」瀝明要拉沙文也進去,寶靈正待遲疑,瀝明卻道:「師兄放心,我什麼都跟他說了。沙傳道真知灼見,當世之能臣也,大夥聽聽他有何良策,也是好的。」寶靈不知為何師弟如此賞識沙文,但沙文畢竟也是他一手提拔的,既得眾僧賞識,自己臉光亦大有光采,便不再說什麼,沙文便隨他們入內堂議事,心中琢磨著:「不知彭城有什麼古怪?想彭城乃是西楚霸王項羽的都城,會不會是師妹被他們囚在彭城呢?但未聞彭城有大秦寺呀?」

進到議事廳,見十多名景教僧列席,寶靈道:「好教師弟們得知,羅馬公教閉口不言的傳聞,果然是空穴來風,並非無因;原來在彭城有一户人家,家族中故老相傳,他們祖上確有人信羅馬公教,死時將經書事跡如上帝創世、蛇魔誘祖等製成石刻置墓穴之內,時為漢元和年間,墓室不知確切地點何處,但石刻拓本卻有留給子孫。」說著,向眾僧展示桌上圖樣,果然是【創世記】中所述之事。「啊!」眾僧均驚訝不已:「果有此事?」寶靈點頭:「羅馬公教向有傳聞,使徒多馬曾到天竺、中國、日本傳道,咱們自入中國立教以來,多方打聽,找不著其行跡,但想不到無意中得知此古墓。為何漢代會有羅馬公教信徒在彭城?本座推斷,使徒多馬確曾有東土之行,來中國傳教,這墓中所葬乃是其中一名信徒。」(注95)

沙文忍不住問道:「是不是經上所記,摸了大聖子傷口的多馬?屬下心中一直疑惑,為何行腳僧傳中會議信徒可否喫血之事時,有好多個使徒沒了影兒,原來他們已動身四處奔走傳道,望能覓得大國襄助一賜樂業復國。」寶靈道:「不錯,就是低土馬的多馬負責東方教務。但本座不解的是,如此盛事,為何羅馬公教不怎麼熱忱於宣揚此事,只說他到過天竺和波斯一帶,只有東方教會傳揚他的行跡。」(注96)沙文心中將瀝明、寶靈二僧所說一對照,已是了然於胸:「我本不該說出來,但為了進一步取信於他們,也只好如此了。」便說道:「稟各位法王,屬下之見,羅馬公教三緘其口,是有隱衷的,此事確不該對外宣揚。」眾僧連問其故,沙文故意先到門外察看,確無閒人然後才要眾法王聚攏一起,低聲道:「適才法王說道,聖子被釘十字架後未死,去了天竺,而日本更有聖子陵墓;對比一下多馬的行踪,這事還不明白麼?」

眾僧均非愚妄之人,一聽之下心中雪亮:「他…是去尋訪聖子!」沙文道:「屬下推測,應是八九不離十了。天竺有聖子廟堂遺迹,而日本則有聖子陵墓;多馬曾訪天竺、日本,倘非尋訪故人,怎會如此巧合?至於到過中國,乃是必經之路。」
眾僧暗暗點頭,沙文又道:「多馬為何堅持要摸聖子的傷口?難道不是因為要借機為他塗上外傷膏藥麼?敢情用丹藥使聖子假死、復甦便是多馬的主意。聖子雖甦醒了,但傷口卻未愈合,要以膏藥外敷,才可保無後患!」瀝明聽得五體投地:「沙傳道斷事如親歷其境,這麼說來,日本的聖子陵墓是真的了。」沙文道:「眾位琢磨琢磨,便知端的。既然聖子還陽,又四處顯靈,他又何必升回天上坐在神的右邊?果真有心為世人贖罪的話,那一直留在世上傳道不是挺好的嗎?靠使徒傳教嘛,遇有信徒不解經文時,誰能解經解得比他自己無懈可擊、滴水不漏?況且人間一轉三十載、釘一回十字架就回去翹起二郎腿享其清福,於這偉大二字嘛,便大打折扣了。繼續為天下人捨棄榮華富貴,孜孜不倦、循循善誘地講道,才是正理嘛。

所以,若然人家知道了使徒多馬的東行路逕,便容易將兩件事聯成一線,聖子在日本的陵墓廣為人知,世人便會眾說紛紜,傳言聖子東渡日本娶妻生子終老,沒有升天;如此則對本教大為不利。」寶靈急道:「向來大倡此說的是本教的京都分舵,(注97)本座這就下詔要他們今後莫要再提多馬訪日。」沙文道:「禀大法王,還不止於此;屬下以為,日後找到彭城的基督教徒墓,須將之毁去。」

眾僧交頭接耳:「毁去古墓?未免….可惜了點吧?」沙文搖頭:「屬下之見,以為不然,一者,為要掩蓋多馬東行,二者,向來世人均以為最先將福音傳入中國的是咱們大秦景教,倘若這漢朝古墓得見天日,豈不是讓羅馬公教佔了頭功嗎?這口氣屬下無論如何嚥下不去!雖說天下教會同體,但外人不知就裡,捐獻銀子時還是看誰的來頭大….」瀝明道:「不用再說了,大法王,這還不明擺著麼?沙傳道言之成理,這教徒古墓,還是毁之為上策。」

寶靈沉吟:「找不找得著也還說不準呢,要毁人家的祖墳,恐怕招來非議。」瀝明道:「倘若不是咱們最先找著,讓別的人找著,要下手就更不容易了。不若看看沙傳道可有良策獻上?」寶靈頷首:「倘若沙傳道獻策可行,自是大功一件,本教尚有頗多大事欲行,但本座分身不暇,教中獨欠無雙國士做我的左輔右弼….如何黜陟幽明,是否真能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本座時常委決難下;沙傳道,你果真有良謀麼?」沙文一聽,心下權衡利害:「這些景教禿驢非要把本將軍榨乾才肯吐露一點半滴教中機密,幸好這事兒也未必難得倒沙將軍。」

接著,喜孜孜的道:「要將古墓永久封閉,非人力之所能為,不知各位可有聽說『硫黃伏火法』?」眾法王均茫然,沙文解說:「太宗皇帝時,本朝有個醫聖孫思邈(注98),傳有一種硫黃火配方,燃之即在瞬間爆出萬丈火光,現時有甚喜慶節日放的花炮,眾位總見過吧?此物能將火球射上半空,威力實是非同小可,若然用之於攻城戰陣,必定無堅不摧,但百姓只將之用來放花炮玩兒,屬下少時便已想,若將大量硫黃火置在一處,再以外力加壓,方才點燃,則開山裂石必如榷枯拉朽,只是苦無機會實驗,若得本教助力,咱們自己大量配製,別說區區一個墓穴,世上再無什麼『固若金湯』、『一夫當關』的要塞了。」

眾僧均大喜:「幸得沙傳道點撥,否則將來古墓被掘出來,讓羅馬公教佔了咱們的功勞,就悔之晚矣。」寶靈亦欣慰:「既有硫磺火威力震天,毀墓之責就交給沙傳道吧。但墓穴還未找出來,不必急在一時。眼下本教還有事情要辦….」沙文急著接道:「法王有甚差遣,屬下無不馬革裹屍,死而後已。」一心盼望派自己負責羅紗蓮的事,但寶靈卻道:「是有件事差你去辦,但現下還未預備妥當,我想….還要等五、六個月吧,你先用心效力京師的佈道事工好了。」
-------------------------------------------------------
(注95) 2002年這個古墓出土了
http://www.360doc.com/content/10/1121/06/3297062_71069388.shtml
http://news.sina.com.cn/c/2002-07-31/0522654792.html

(注96)
http://www.newadvent.org/cathen/14658b.htm
http://www.gnosis.org/thomasbook/ch19.html

(注97)大秦景教在日本
http://www.keikyo.com/index-e.html
http://www.jref.com/forum/thread ... ans-in-japan.18490/
http://www2.biglobe.ne.jp/~remnant/keikyo.htm
http://www.buddhismtoday.com/english/world/facts/108-japan.htm

(注98) 火藥的配方最早見於唐代孫思邈的《丹經內伏硫黃》一書。火藥雖未必是孫思邈發明,但他最早記之以文字,大概是他長期從事藥物研究的結果
http://nricm2.nricm.edu.tw/pages ... 3&qry_dsnbr=482
http://203.71.9.5/chinascience/I/i4-1.htm
http://big5.ce.cn/gate/big5/cath ... 0412_11015400.shtml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第十三回  沒有人把新鞋穿在舊襪子上
桌上搖曳不定的燭光映照著薏蘊哭得紅紅的雙眼,燭淚沿著燭身下到燭臺,她的淚水亦如斷線珍珠,一點一滴順著粉頰滴下衣襟。

「紗蓮姐姐,我….我求妳一件事。」薏蘊哽咽著牽住羅紗蓮的袖子。「法王要妳這幾天就動身往汴州找一賜樂業的文士學希伯來文,等一會親自來宣法旨,我….我有些事情放不下,不想跟妳去,但又怕法王不許。妳…..妳可不可以跟法王說,不喜歡我服侍,求他…求他另外派人陪妳去?」

羅紗蓮正在翻譯【以賽亞書三‧十七】「因此,主必長禿瘡於錫安女子之頭,並露其私處。」俏臉泛起一片紅暈道:「這句真不知道是不是該這樣寫,讀來…好像很…有點不雅。我再也譯下不去了,是該去請教一下文士了。妹妹,妳倒說說,這經文是不是有點…這個這個…不知廉恥?」薏蘊見她好像沒聽見似的,順口應道:「只要不是鼓吹便說什麼都可以。紗蓮姐姐,去汴州的事…..」羅紗蓮漫不經心的道:「知道了。十成又是為了妳那沙哥哥吧?沙文這小子又怎麼啦?他有什麼好?真箇難捨難離麼?」

薏蘊哭道:「妳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我都已告訴妳啦,不知為什麼,這一年來,不知為什麼沙哥哥染上惡習,頻頻流連煙花之地、舞榭歌臺,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過從甚密;聽說…聽說花了好多好多銀子,弄得捉襟見肘、家徒四壁還不休,又欠下市井放債的不知多少錢,他娘親氣得病了一場,把作坊賣了替他還債,現在要替人打工,本來在寺裡教教友們繅絲,現在也沒有心情教了。我對他…勸也勸過、哭又哭過,就差沒有上吊,我…丟臉也對妳說好了,我…甚至不要臉,倒在他懷中,自己輕解羅衣,對他說:『沙哥哥,那一夜湖畔,我…都已將身子交給你了,你….真按捺不住,就和我親熱,讓我…侍候你罷……』」羅紗蓮聽得妒火中燒,但又要強按著怒氣,裝作驚訝問道:「妳….妳如此輕賤自己,這小子該心滿意足,不再….拈花惹草了吧?」

豈料薏蘊哭得更厲害了:「他….他是和我歡好了,但過不了兩天,又再故態復萌,踏盡長安勾欄院,將軍甲上染胭脂。」這一來,羅紗蓮也聽得怒火中燒:「這天殺沒良心的,竟….荒唐若此?」薏蘊道:「所以,我此去汴州,少說也要三、五載,留他一人在長安,我如何放得心下?他娘親已被他氣得大病,身子一天比一天差了,又要出外幹活,管不住他…….」說著,幽幽的歎了口氣,小白在她裙邊轉來轉去,時而挨擦著她腳邊,倒似是安慰著她,比沙文這沒心肝的混蛋懂事得多。

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薏蘊慌忙收淚:「是法王到了。」只聽得寶靈和瀝明邊走邊談,進門後也還在商議。瀝明忿忿的道:「師兄,咱們景教已自立門户,就不必跟從他們那個什麼『二度尼西亞公會』(注99),那是他們羅馬公教自說自話,一時說不要聖像,一時又說要聖像,其實咱們景教根本就不由他們管,幹嗎要讓他們牽著鼻子走呢?」寶靈道:「那你倒說說,咱們該怎辦?」瀝明道:「沙傳道說得對極了,咱們要和佛、道二教分庭抗禮,就要標新立異、別樹一幟,佛教有佛像、道教有先師像,咱們就來一個沒有像,百姓就會希奇咱們、記住咱們。而且,年中省回一大筆造塑像、裝金身、修葺補綴等費用,但當然,奉獻是不會減免的。這省下來的銀子嘛,嘿嘿….可供咱們花差花差…..」
-----------------------------------------------
(注99) 公元787年Second Council of Nicaea 議决恢復聖像
http://en.wikipedia.org/wiki/Second_Council_of_Nicaea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寶靈瞪著他,聲色俱厲的打斷他道:「可供咱們建一座大秦總寺!規模不但比長安大秦寺更大,而且要比少林寺大!」瀝明這才醒覺幾乎說溜了嘴,嚇出一身冷汗,為了掩飾窘態,順著話題續說:「是,是,我們商議建造這大秦總寺很久了,一直沒有定下心來落實。沙傳道之見嘛,於本教大大有利,除了省錢外,人家更會以為我們這『不敬拜聖像』乃是臻至佛家所謂『無相』,須知佛家這無相是要勘破的,但咱們一般尋常信眾都能達此境界,如此看起來便很像高深莫測,殊不知這只是省錢的小把戲而已。」羅紗蓮聽得暗自好笑,不由得插口道:「伊斯蘭教不也是沒有神像嗎?你們口說沒有神像,卻放不下那個十字架,始終仍是落了下乘。該連十字架也不用才對嘛,這十字架也不過是大秦國的刑具而已,跟咱們中土的炮烙、車裂、剝皮、烹殺等等沒有兩樣,在寺中竪立十字架,仍是有形有相,落了下乘。況且曾被釘十架又何止聖子一人?我也讀過有史載,早在聖子出生前幾十年,卡普亞有個角鬥士斯巴達克斯(注100),領手下十二萬義軍起兵造反失敗,被大秦國俘擄的六千人統統沿路釘十字架示眾,從卡普亞一直釘到羅馬,不像你們經書所說只掛三個時辰便可以讓家人領回屍首,那有這麼便宜的事?」瀝明不甘示弱,反唇相稽道:「啍,那個什麼斯巴達克,沙傳道也曾說起過,就是被三大羅馬執政之一的卡拉蘇打敗的;妳知道卡拉蘇的下場嗎?沙傳道說,他遠征安息,就是被我們的安息馬弓手殺得全軍覆沒。這樣,妳就知道咱們波斯的厲害了吧?但對付妳兩父女嘛,還用不著波斯的手段;先前妳說不諳希伯來文,於譯經大為有碍,本座現准妳前去汴州學習原文經書,妳打點一下,日內便可動身。但本座有言在先,如妳在外一旦將身份洩露,妳剛才說貴國有炮烙、車裂、剝皮、烹殺…嘿嘿,統統用來招呼令尊大人。

羅紗蓮一臉委曲道:「法王,遠行難免見著外人,若然被人家認出,可不是我的錯呀?」寶靈仍是冷笑:「本座還有想不到這一節嗎?將妳的粉臉劃上這麼七八十刀,便是妳爹見了也認不出妳來啦。」羅紗蓮聞言,淚珠兒在眼眶中滾來滾去,薏蘊心中不忍,向寳靈求情,羅紗蓮欲淒然道:「算了吧,誰叫我宰割由人呢?」說著便仰起臉等待寶靈辣手摧花。寶靈卻只微微冷笑:「剛才那些炮烙剝皮不是嚇唬妳的,現今這毁容之刑卻是跟妳開開玩笑而已,妳臉上七八十道指頭粗的疤痕,反倒惹人注目,於隱藏身份反為不利。但妳記著,若然妳斗膽暴露身份,到底中國有多少酷刑呀?我保證令尊會遂一身受。」說完,從懐中拿出一塊面具來。

「此乃波斯精製人皮面具,今起妳要日夜戴上,改名換姓,縱是對景教中人亦不得透露身份。」羅紗蓮正感驚魂不定,薏蘊連連向她打眼色要她不叫自己同行,但紗蓮又怎會情願留她在京師與沙文天天卿卿我我?但又怕若要薏蘊同行,沙文便真如脫韁之馬,更加無人管束,只好順應薏蘊之意,開口求寳靈:「法王吩咐小女子去汴州譯經,我無有不從,只是….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薏蘊公主平日對我多有冷言冷語,我素來不喜跟她相處,若然法王肯另派他人跟我同行,小女子不勝感激。」

寶靈打量了她一下,仰天大笑:「妳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妳以為求我不要讓薏蘊公主陪伴,我便一定會反其道而行,讓她押送妳嗎?薏蘊心慈面軟好欺負,易於被妳播弄,我才不會這麼笨呢!哈哈,本座就許妳所求,另派別人押送。」
--------------------------------------------
(注100)Spartacus
http://en.wikipedia.org/wiki/Third_Servile_War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薏蘊聞言,如獲大赦,寶靈再囑咐面具須日夜戴著,還要改名換姓,即使向押送人亦不能洩露身份,「令尊的舌頭嘛….嘿嘿,已沒了,是妳親眼所見的,一旦有任何人知悉妳的身份,令尊的眼睛、耳朵、鼻子….」紗蓮心中害怕已極,忙下跪答應:「法王你大慈大悲不要傷我爹,我絕不敢讓任何人知道身份。」

寶靈這才點頭,轉向瀝明:「既然如此,本座另選一人負責照顧這妮子。師弟心目中可有人選舉薦,擔此重任?」

瀝明心道,沙傳道在教中藉口攪「章台柳特別福音事工先鋒隊」,將歌伎帶入寺中鬼混已近一年,但最近幾個月都沒有新姑娘,反正玩得厭倦了,而且惹來不少閒言風語,目前雖未傳到寶靈耳中,但這是遲早的事,是時候歇一歇,以免事敗,反而不美,不如暫且將他支開,待流言稍為平息而又有新姑娘時再玩個痛快不遲,當下便舉荐沙文:「適才師兄說及籌建江南大秦總寺,不如就派沙傳道監視譯經師,順道覓地興建大秦寺。」薏蘊一聽竟是派沙文隨行,頓時花容失色,深悔棋差一著,但奈何這又是她自己提出的,真是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只有呆在那兒,不知所措。

數日後,沙文領到法旨,拜辭母親。沙母看著沙文這不孝子,只一年時光就將全部家業在銷金窩散盡,弄得自己老來無依,雖然心中憐惜,但不能宣之於口。「你還來瞧我這老不死的幹嗎?」她忍著心頭之痛,嘴上說得硬:「快花天酒地去呀,我做娘的苦口婆心勸你不聽,人家金枝玉葉的公主勸你也不聽,好好的一個姑娘被你弄得天天以淚洗面,你今天來看老娘怎樣被管工折騰是不是?你自己想想,朝廷得知你的放浪行為,早已革了你軍職,要不是景教對你多加照料,派你這差事,只怕咱母子被你害得要飯街頭了。」沙文被母親責罵了一頓,苦於無法向娘親言明真相,總不成對她說:「誰叫妳信大秦景教,洩露我大唐繅絲之術呢?我是奉了朝廷之詔,散盡家財,致有今日,如何反倒怪我?」只好打掉門牙和血吞:「孩兒知錯了,把祖業不消兩下子就敗個精光,娘親,其實….我…我知道妳這是故意作賤自己來教訓孩兒;妳不用這樣的,薏蘊是公主,有封邑和年俸,只要妳肯的話,讓她….」還未說完,「拍」的一聲就被沙母一巴掌打得半邊臉歪過一側,耳朵嗡嗡作響,幾乎聽不見沙母聲色俱厲的道:「你居然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算我少生你一個,薏蘊公主幾次苦苦哀求,老身就是偏不肯受她接濟,即使我要幹這辛苦活、撿破爛,也就是要你這喪家敗業的小畜牲知罪!」說著說著,搥胸痛哭。
Don't know where God is but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返回列表
高級模式 | 發新話題
B Color Image Link Quote Code Smilies
換一個